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山体滑坡之后,我们都心有余悸,前进的速度也放慢了下来,雨停过后暗沉沉的天空透着惨淡的白光,雨林在公路上靠边停了下来。
她停车摘下头盔,仰头一甩,黑色的长发随之倾泻而出,汗珠将她额前的碎发黏在了她的额头上。我以为她是要检查一下车的情况,就跟着一起解开安全带,刚要下车,却被她一把拦住了。
“你刚才……”她开口,话却只说出一半,只是注视着我。
我看着她,回想起自己刚刚在她面前徒手碎大石的事,不由得尴尬地挠了挠头。
“……额,那个,你是要说劈石头和树的事吗,抱歉,吓到你了吧,虽然你也挺强的,不过我也不太确定你有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怎么说呢,说到底一个小孩做到这样,肯定会吓到人吧,毕竟……”
她突然轻轻用食指堵住我的嘴,打断了我的话。在同一瞬间,我好像嗅到了来自少女身上淡淡的幽香,可是雨下得这么大,不管是什么牌子的香水沐浴露都应该被冲干净了吧,是我的幻觉吗?
面前的少女像猫一样精致的眼眸缓缓眨了眨,白皙的脸颊上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滴,不知道是刚刚溅上的雨水还是滑落的汗珠,她忽的凑到了我面前,保持着一只手轻点着我嘴唇的姿势,另一只手按到了我的座椅侧面。
温热的气息吹过我的脸颊,呼吸的距离近在咫尺,我没出息地瞬间就满脸通红。
这家伙怎么能这么漂亮啊!她是瓷娃娃转世吗?怎么会有人在这种距离下皮肤都细腻到毫无瑕疵?!
“好啰嗦。”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突然淡淡开口说,“你刚才受伤了吧。”
“诶?嗯?什么?”
雨林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拉起了我的胳膊,然后一把扯碎了我右肩的衣服袖子。
一大片紫红色的痕迹从肩膀蔓延到后背,有些地方擦破流了血,但是血渍已经被暴雨冲刷掉,变成了浅黄色的附着在衬衫上的印记。
“啊……我都没注意到,怎么伤得这么重……”看到那些伤痕,我自己也吃了一惊。
“把气集中在手上击碎石头的时候,覆盖在身上的气就会减少,这是念能力者都懂的道理。”她说着,下车去后备箱里给我找药。
“不用这么麻烦也可以的……这点伤不碍事的。”一边这么说,我一边在心里暗暗惊讶。
她果然也是念能力者。
又是一个直言不讳就提起念能力的奇怪家伙。
她不予理睬,徒手掰开了已经被砸到变形的车后备箱,随后抱着一个大大的医药箱回到车上,翻出酒精、纱布和药,对我说:“雨水不干净,如果不抓紧处理一下伤口会感染的。”
酒精浇上手臂的时候,我痛到直接给车座椅掏出了个洞。雨林的动作很麻利,消过毒之后撒上药粉,又把伤口利落地包扎了起来。
我看着胳膊上一圈一圈缠着的绷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听我道谢,她突然轻轻笑了一下,眼底突然有一瞬间的闪烁。
“幸好没伤到骨头。”她说。
这一抹情绪转瞬即逝,像是不曾出现过那样,可我还是顺利捕捉到了。
我对这个少女的印象突然有了些许改观,或许她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冰凉,而是那种外冷内热的性格。
绣有精致蕾丝花边的修女服也完全被淋湿,紧贴在她的身上,露出若隐若现的完美的曲线,我不由得开始对她的事情也好奇了起来。
回到车上一路前行,车速这次仅仅定速在了100迈,但风还是很大。
我开始有意无意的跟她聊天,聊聊天气,聊聊她为什么要来参加考试,问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说自己来参加猎人考试只是因为闲着没事做,以前的生活……就是在流星街打打杀杀,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又随口问了一句:“你很喜欢修女风的衣服吗?我觉得这条裙子很适合你呢。”
“我不喜欢。”她说。
见我迷茫的眼神,她又继续解释到:“修女是神的信徒,虽然我相信神的存在,可我不信他会拯救世人。”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穿这样的衣服呢?”
“这件裙子的配色和正统的修女服配色是相反的——大概算是逆神论吧。”她平静地向我解释到。
说起来我也算亲眼见过神明的人,不过只有一面,也不敢妄言什么。我没有宗教信仰,也不清楚所谓的“神”究竟是何种意义的存在,便觉得不论他人怎样解读都有合理之处。
天色还没放晴,沿路的大河被天空浸染成了透着银光的藕粉色,很多细碎的浮木飘在河面向下游流去。河水上空低低地盘旋着数不尽的飞鸟,河流中心的小岛上还停有许多缩着脖子的小鸟,在暗沉沉的天色中,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堆蹲在那的小石块一样。
又跑了一段距离,天色变得越来越暗,我们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服务区,外面停着五台车,看起来应该有不少人在里面。
见天色已晚,我和雨林商量了一下,准备进去看看情况,如果安全就在这里留宿一夜。
我推开大厅的玻璃门,伴随着一串清脆的风铃声,里面一众视线就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望向我们。
“生桑!”一道熟悉的呼喊声突然传了过来,我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侠客一边向这边走一边在冲我挥手。
“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在这里等到你!”
“你在等我吗?”我惊讶地问。
“哈哈,路上出了点意外呢,不小心把车弄废掉了,又没有修理工具,结果只能寄希望于在这里遇见生桑呢~”侠客说,“我和那位朋友可是一路走着到这里来的,走了好几十公里呢,累得腿都要断掉了!不过幸好这里有一个服务区,我们还能临时歇歇脚,不然真不敢想象现在到底会在这荒郊野岭的哪个地方流浪啊。到这里的时候就想着,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等到你~这样就可以让你带着我们一起走了。”
侠客突然打开话痨属性,语气略带撒娇意味地和我说:“所以你愿意带上我们两个吗?”
“额……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可是……”我偷偷看了雨林一眼,有点害怕她拒绝。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视线,雨林淡淡地说:“车上正好可以坐四个人。”
“太好了!谢谢你生桑,真是帮大忙了!”听到回答,侠客开心地一把将我抱进怀里,我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推开他。
“好啦好啦……我身上都是湿的,抱我会把你自己也弄脏的……”
他松开手之后才注意到我肩膀上缠着的绷带,惊讶地问:“你受伤了?”
“……啊,一点小伤而已,被山上飞下来的石头砸中了。”我随口解释到,“不说这个了,我们快点进去找地方休息下吧,我好冷。”
听了我说的话,侠客点了点头,带我们过去了跟他组队的人所在的地方。
和侠客同行的是一名叫做瓦格拉的武斗师,之前潦草地形容他是壮汉有点不好意思,实际上人家是一个很老成干练的中年人,讲话也斯文有礼。对于我们愿意载他们一起上路这件事,他认认真真向我和雨林道了谢。
这个大厅里加上我们一共有十三人,不算侠客和瓦格拉,应该有人是自己单独走到了这里,恐怕他的同伴半路上已经遭遇不测了吧。侠客非常体贴地再次把外衣脱下来给我,我嗅到一股洗衣粉的清香,应该是昨天坐飞艇的时候洗过。
我问了一下雨林冷不冷,要不要过来和我一块抱团取暖,然后不出所料地被她一口回绝。
之后我们吃了车里协会白给的速食套餐,睡了不太安稳的一觉,第二天一早就爬起来继续赶路。
前进的方向是一路向北,能感受到气温较之前相比确实低了一些,夜晚空气潮湿,就这么湿漉漉地睡了一夜衣服也没晾干。
车的后排还留有能给两人坐下的空位,天色刚亮,我们就又动身启程了。
这次开车的人换成了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