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重重的玻璃门,门内嘈杂的音乐声便瞬间占据了头脑内几乎全部的听觉系统。酒绿灯红,昏暗的室内光迷乱闪烁着。我按照预定找到了自己的卡台位置,随意点了一杯名字看起来不错的调酒,摆在桌子上,开始跟着周围的人一起用身体打着节拍。
有人来找我交换联系方式时我会大方递出自己的名片,有人过来搭讪我也会陪他们闲聊几句,不过这种地方讲话声音基本也很难听清,所以想闲聊的人少之又少。
一开始来这种场所的时候,我十分不习惯这里的气氛,但为了不显得太过另类,只能硬着头皮参与进去。后来玩了几天,跟各路鱼龙混杂的人接触过之后,也就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如你所料,我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卡金帝国规模最大的夜店之一,我在等的人在大约两个小时之前就已经来过一次了,而现在,他又一次回到这个夜店。我不能在他身上停留更多目光,必须要守株待兔才行。
“你好,小姐。”在轰鸣的快节奏音乐声中,我紧绷着心,终于听到一声不清晰的呼唤。
我缓缓张开双眼。
“我叫马克,这是我的名片,”一边说着,他一边将自己的名片递向我,“有位先生想请您去他那里小坐一会儿,这里讲话不太方便,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面前的男人身材笔挺,五官端正,头发用发油固定在头顶,看起来干练而成熟。我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只见他的神色放松,笑容也很迷人。随即,我点了点头,接过了名片,跟着他走出这家夜店。
刚一出夜店,他就立刻向我表明了自己的来意:“王子派我过来,邀请您去他的酒店坐坐。”
“王子?”我狐疑地问到,“别开玩笑了,你不会是诱拐犯吧,我要回去了。”
“请等等!”似乎是料定我不会相信,他立刻拦住我,“邀请您的人正是卡金帝国现下的第四王子——切利多尼希殿下,他希望能有一位正如您这样的美丽的小姐来陪他度过今晚这漫漫长夜。”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什么很好骗的人吗?再说了,既然是王子,身边肯定不会缺女人吧,为什么偏要来这种地方找我这个平民?你这样说可没办法叫人信服哦。”我将那张名片在手中翻看了一下,怀疑地说到。
即使面对我挑衅般的质疑,他也只是温和而礼貌地笑了笑,继续说到:“您不轻易相信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恕我冒昧,您应该不是卡金帝国的人吧?如果您居住在这里,就一定会知道现任领袖回可罗国王的第七任王后便是庶民出身,我们王子也只是在寻找一位特别的陪伴者而已,并不受任何身份地位约束。当然,至于如何让您相信我这件事就更简单了,您现在就可以上网站搜索一下我本人的姓名,来确认照片是否与我本人的样貌吻合。”
听他说完,我将信将疑地掏出手机,将网站上的照片和他认真对比了一下,这才惊讶地抬起了头。
“竟然真的长得一样……!你……你不会真的是王子的人吧?”我不敢置信地说。
“我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不介意的话,您可以随我去看看。为了表达诚意,王子还特意嘱咐我给您带了见面礼。”这样说着,他从身后的侍者手中接过来一个精致的礼品袋,并亲自为我打开,里面是一条价值不菲的宝石项链,是时下最出名的高奢品牌。
连不远处停着的车都是我在诺斯拉那里工作一整年也买不下的品牌。
“……这是真的。”此刻,我的疑虑已经打消了大半,目光看向那条在首饰盒里静静躺着的项链。
“这样说您是同意王子的邀请了?”
“刚刚真是失礼了,马克先生,我当然不会拒绝。”
“不必介意,反倒是我很高兴您愿意随同前往,王子他已经等候多时了,此刻大约正在准备迎接您的到来呢。”马克轻轻笑着。他的车就停在夜店门前。替我拉开后门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次,王子一定会对您非常满意的。”
“这次?”随着马克坐上驾驶位,我半开玩笑地说,“难道还有上次不成?”
他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车子驶入有着繁忙夜生活的城市之中,大约十分钟后,我们在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前停下。我迟疑地走下车,一边打量着酒店外观一边问他:“既然是王子的话,不是应该住在王宫里吗?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王子的行动是自由的,王宫只是居住的选择之一。这家酒店也是回可罗家族经营的酒店,是属于王子名下的私人财产。”
“哇。”我有些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电梯在64楼停下。马克介绍说,这栋酒店总计有66层,电梯最上面的3层只有刷特殊的磁卡才能抵达,且这3层中每层都只有一间房间,没有走廊,是王室贵族专用的地方。
下了电梯之后,迎面便是一个十分宽敞的门廊,用以摆放鞋子、雨伞,还有方便服务的侍者在这里等候。
马克没有跟我进来,电梯在门廊停靠后他就直接离开了,看来他也知道不该在当下的场合打扰王子的好兴致。看着电梯的楼层缓缓下移,我转身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棕木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偌大的房间。
巨大的落地窗清晰地映出窗外城市的夜景、以及室内暖光灯折射在玻璃上的我的身影。棕皮沙发摆在落地窗下的地板中央,地面平铺着波斯风的酒红色地毯,室内装潢尽管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却没有显现出过度的奢靡,反而是一切都设计得恰到好处。
“欢迎光临,”正当我打量着房间内的装饰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我向着说话者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梳着中分发型,头发垂到下巴的男人从一侧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只有你自己一个人来吗?”他说。
他的头发是浅浅的金黄色,五官立体,鼻梁高挺。轮廓分明的脸上因蓄着短短的胡茬,更显成熟性感。他的身形相较马克略显纤瘦,但仍不难从脖子的粗细与附着在上面的肌肉质感看出他身材的精壮。他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看样子是刚洗过澡。
“难道还应该有别人吗?”我半开玩笑地问。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马克那家伙怎么没进来。”他毫不拘谨地向我走了过来,并友好地摊开双手,以便我放松心情,“请不要太过拘谨,随意些就好。为了不与现实太疏远,我需要经常听一下各种人的声音。”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走进屋子,情不自禁到处转了转。
“这么大的酒店都是你一个人的吗?当王子还真是幸福啊,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我说。
他轻轻笑了,然后到里面的屋子的冰箱去找喝的:“有时候也会觉得寂寞。你想喝点什么酒?”
“如果能度数低一点的话就好了,说实话,我这个人酒量不太好。”
“那你一定会喜欢这个的。”没多一会儿,他就拿着一瓶淡黄色的酒从那个房间里走了出来,“如果对白葡萄酒有些了解,就一定听说过‘冰点庄园’这个酿酒农场,那是位于遥远南方大陆一片少有的干燥土地,在那里生长出的莱特绿葡萄相较其他地区,口感显而易见地要更加细腻独特。只是由于环境恶劣,这种水果的年产量十分稀少,庄园内酿造的白葡萄酒更是千金难求。”
“而且,由于罕见的水果与独特的酿造工艺,相比平常的白葡萄酒,莱特葡萄酒的口感要更加丝滑,果味也更加清香,少了一般葡萄酒入口时的酸涩,更多了一份甘甜。”接着他的话,我说到,“虽然没有真的喝过这种酒,但它的名字,我想每一个爱酒之人应该都听过吧。”
“哦?看来你对这方面很有了解呢。”他的眼睛亮了亮,饶有兴致地取了两个高脚杯,倒好酒后将其中一杯向我递了过来。
我缓缓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过杯子,微微摇晃杯身后轻抿了一口酒:“只是略知一二而已,王子见笑了。”
“不必那么拘谨,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切利多尼希。”他站在那里,微微抬了抬酒杯,喝下一口后便继续说,“诗人赛格蒂蒂最喜欢的就是这莱特葡萄酒。”
“赛格蒂蒂?是写下《心湖》的那位诗人吗?——或者,你愿意将全部的回忆给我,像一碗无法解毒的汤药。无解的记忆。然后冰湖下的每一朵花都会为我绽放,每一颗星星都为我闪耀,每一场夏雨都为我颂歌。这场雪覆盖在我身上。”我半思索着说,“我很喜欢这首诗。”
他眯了眯眼睛,十分自然地坐到了我身边。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坐得离我很近,声音低且轻,充满磁性。他的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轻轻抓起一缕我的长发,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嗅,仿佛在对待一件值得珍惜的工艺品一样,“好香的味道,和人一样甜美。”
“我叫生蔓。”我轻轻说,“王子……不,切利多尼希,其实我早就听闻过您的名号,对于你的一切思想,我只觉得打心底尊敬与崇拜。只是我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真的能够与你相见。请告诉我,这究竟是真实的吗?”
我望着他的双眼,真切地说:“这真的不是一场梦吗?”
“当然,我愿向你发誓,这不是梦。”他眯着眼,脸上流露出享受的神情,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您喜欢我吗?”我鼓起勇气继续问到。
“是的,你知道我的心意。”他回答到。
“可你贵为王子,又有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呢。我大约也只是她们当中最平常不过的那一个吧。”
他又笑着缓缓摇了摇头,然后抬起我的下巴,注视着我的双眼,那视线里藏着杀意,像埋起尖刀的海绵:“可我本就没什么想要的女人。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一直在寻找的都是你。”
说着,他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