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佳肴,对酒当歌,按理说该是痛快事。
但云岚对面坐的是关良才。
她觉得自己牺牲真的很大。
“本宫不懂酒,不过听闻驸马是善于品酒的,听闻这坛老酒可价值千金,驸马尝尝,看本宫这银子花得可值当。”云岚给了灵鹊一个眼神,示意赶紧先给关良才倒酒。
这会儿还没上菜,关良才就得来一杯。
他心道小娇娇今日怕是来者不善,莫不是拉不下面子,要等他醉了才好撒娇?
也行。
关良才酒量不差,眼看着是云岚主动开口,便也不扭捏,举杯便一饮而尽。
“呵——”这一口下去没个准备,关良才险些被呛着。
好家伙,上的还是烈酒中的烈酒,一口饮下那叫一个辣。
关良才心道不妥,抬眼看向云岚。
正欲开口,云岚的手绢却已经到他唇角。
她笑:“驸马豪迈,果真有男儿气概,本宫给驸马擦擦。”
耳中听得她软声夸赞,鼻间嗅得她身上馨香。
是个男人就得抱着那坛酒干了。
关良才牢骚还没发出来,就被云岚按下去了。
不知是美酒醇厚,还是美人撩心,关良才被哄得晕晕乎乎的,当即又让灵鹊满上一杯。
杯抵唇边,又哈哈一笑:“要做殿下的男人,自然是要有男儿气概,殿下瞧着,为夫还能再来一杯!”
云岚:······
有两个字的精简国粹,不知当讲不当讲。
好油。
又油又蠢。
受不了。
嘴角抽搐几下,云岚勉强撑住笑意:“驸马当真豪迈男儿。”
“哈哈哈。”关良才被哄开心了,仰头又是一杯酒下肚。
这会儿,小厨房才慢吞吞把小食端上来。
关良才放了酒杯,心道这酒还真是上头,配上云岚这大美人在旁边哄着,更是上头中的上头。
他今晚可不想就这么醉了,这便拿了筷子,要吃点小食垫垫。
云岚也不拦他,反正今晚她劝酒的方式还有很多。
只让关良才吃了几口,云岚便端起酒杯:“瞧着驸马喝得痛快,本宫也想尝尝,只是独酌未免孤寂,不若驸马陪本宫一同?”
关良才:······
酒最忌讳喝急。
但是大美人都这么说了。
关良才咬牙,也端起酒杯,“自然不会让殿下孤寂。”
说着这话,又难免开始心猿意马。
自然不会让小娇娇孤寂的,今夜一整夜都不会。
云岚捏着手绢掩住酒杯,只是浅抿一口酒液,剩下的都归了手绢。
抬眸瞧一眼关良才,悄悄将手绢塞进守月手中,又得了张新的。
“驸马连日操劳,小食说不上有大用,只希望能让驸马偷得半日闲,歇息片刻。”云岚强撑着温婉可人的模样,给关良才夹了一筷子牛肉丝。
这会儿天色暗了,房中烛火暖黄光线下,云岚的面颊似乎都透出不一样的娇俏。
关良才看着自己碗里的牛肉丝,再看看云岚,心里美得都快冒泡了:“嘿嘿。”
云岚:······
他好像又发出了一种很上不了台面的声音。
为了实施计划她付出了太多。
推杯换盏间,关良才喝了不少下肚。
饶是酒量再好,也抵不住云岚三言两语就要劝一杯。
“不、不成······”关良才摆摆手,脑袋里雾蒙蒙一片,是都快成了浆糊。
眼看着关良才这是要醉了,云岚低眉浅笑,顺手将桌上的花瓶推到关良才面前。
“驸马许是不胜酒力,也不知闻闻花香,是否能清醒清醒。”她说着,指尖挑动依兰花的花瓣,“这可都是本宫今日让守月去花园里采来,开得最好的几朵。”
关良才感觉云岚的话说得很暧昧。
具体暧昧在哪儿,他也说不出来。
浑浑噩噩间,也就顺势嗅了一口花香。
甜美浓香,馥郁芬芳。
一如眼前娇美人儿。
“好香!”关良才叹了一声。
目光游离,最终落在云岚身上。
他醉眼朦胧,嘴唇咧出笑意:“也不知殿下身上,是不是也这么香。”
“或许······是的。”云岚勾唇笑笑,抬指撩着自己颊侧的发,往耳后别去。
那纤细手指,白皙得能晃了关良才的眼。
关良才看得喉间滚动,莫名馋得厉害。
正欲开口,房中温软气氛却被闯进来的小丫鬟破坏——
“世子爷、世子爷!不好了!薛姨娘心疾又犯了,您快去瞧瞧吧!”
关良才满肚子旖旎心思,就这么被小丫鬟撞破。
酒气上头的脑袋顿时火冒三丈,厉声呵斥:“滚!她心疾犯了,便去找大夫,我又不会医术!”
云岚只是冷眼瞧着。
心疾犯得这么是时候,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呢?
不过薛采萍来这么一出,也是正中云岚下怀。
她佯装吃醋,脸色沉下便拂袖起身:“既然采萍妹妹身子不适,又对驸马一往情深,还望驸马快快去安慰安慰采萍妹妹吧!灵鹊,送客!”
话毕,便头也不回地往内室走。
“不是,我······”
关良才话未说完,灵鹊便上前,笑盈盈道:“爷,灵鹊送您出去。
“我不······”
灵鹊哪里会给他说话的机会?
小嘴叭叭的,和前几次一样,直接就给人送走了。
云岚在内室里悠闲听着。
甚至抓了把瓜子来嗑。
送走关良才,守月看着云岚悠闲模样,不由问道:“殿下,这般真的能成吗?”
云岚听着外边的动静。
关良才似乎是发了不小的火,连带着慧嬷嬷都带着丫鬟出去劝了。
生怕这火牵连到她自己。
听着外边是没人了,云岚才笑答:“醉意上头的人,脾气本就是跟油一样,只要来把火,那必定是要点燃的,再加上那依兰花······呵,今日便是佛来了都要发火。”
她这些日子看了很多书。
依兰花,温软旖旎的香,总是能牵动人心底最暧昧的心思。
被催生了歪心思,又被生生打断,着实是佛也发火。
守月垂眸:“那明日······”
云岚勾唇笑笑:“备好马车,明日只要本宫说走,便直接上马车,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跟紧本宫,咱们务必是要进宫的。”
守月是紧张害怕的,但看云岚胸有成竹,又安定许多。
这便福身:“喏。”
别的院子吵吵闹闹是否痛快不提,云岚是睡了个好觉。
一夜安眠,醒来便梳妆打扮,打定主意今日是要盛装出席。
要闹,那就闹得大一点。
过了晌午,宾客便陆陆续续来了。
云岚梳妆罢了,却还只是坐在房中按兵不动。
临到了宴席要开场时,她才不慌不忙起身,带着一众丫鬟嬷嬷,往着宴厅而去。
宁国公到底是都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云岚才进了宴厅,便发觉今日前来的宾客,和之前她在御史大夫府上看见的,有很高的重合度。
也都是有权有势的。
苍文,自然也在。
再次对上男人桀骜目光,云岚再次快速移开眼。
宴厅中众人皆是起身行礼,云岚也如在御史大夫府上那般,目不斜视往主位走。
只是宁国公府一直没把她当人看,宁国公和宁国公夫人这会儿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这会儿人来都来了,也不能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给皇室宗女脸色看。
只能默不作声坐着,等待云岚见礼,想着找个借口,把云岚打发回去得了。
云岚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步子迈到宁国公面前,却没有一点要弯膝盖行礼的意思。
她眼中不复以往的软弱,声音平淡,却带着皇女不容置疑的威严:“虽说公公婆母是主家,但料想也不能僭越皇权,本宫到底是长公主,若是本宫不来,也便罢了,但今日本宫既然出席,这主位还是得本宫来坐。”
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宁国公和宁国公夫人的脸是绿了又绿,压根没想到云岚敢来这么一出。
只是却又不敢发作,只能狠狠剜了云岚一眼,顺从让出主位。
谋反这个事,要么成功,要么就不能让旁人看出半点端倪。
“殿下说得是,多谢殿下提点。”宁国公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却还是不得不让出主位。
连带着,还剜了主位下首的关良才一眼。
关良才做完被灌得酩酊大醉,不仅没能抱得美人归,还在薛采萍的院子大吵一架,一整夜没能好眠。
这会儿眼底下还挂着乌青,瞧谁都不顺眼。
被自家亲爹这么瞪了一眼,更是满肚子的火没地方发。
这火没个合适的去处,扫视一周,全灌在了云岚头上。
都怪她!还以为她想通了,终于能有个正妻贤良淑德的模样,没成想昨日闹脾气也便罢了,今日竟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爹娘脸色看!
云岚瞧见,却也不多言,自顾自坐到了宁国公让出来的主位上。
这才对下边见礼的众人道:“诸位大人不必多礼,本宫只是身份在此,不能让公公婆母落了话柄,今日到底是宴席,只望诸位大人放松些,畅所欲言便是。”
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云岚看着镇定,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口那处,现下跳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