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明月高挂,宴席中灯火通明,皇帝的到来让整个宴会更加热闹起来。
坐在宴席的角落,当一个背景板的陈露:“白白,柳南功真的没问题吗?”
白白已经不知道这是她今晚第几次来问它这个问题了,但是它还是很好脾气的回答:“没有问题!露露你要相信我,如果他是重生的,我可是第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可是柳南功这个样子不说他是重生或者穿越说不过来啊……陈露回忆起柳南功的最后一句话。
“回姑娘,我叫柳南功。”
他低垂着头,看不出表情,语气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在于……他竟然自称了“我”。
宫规森严,作为秉笔大太监的干儿子,她不觉得柳南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更何况不知道为什么,她仿佛能感觉到柳南功的郑重其事,像是特地想在她心里留下印象。
“姐姐、四姐姐……”一阵小声的呼唤让陈露结束了沉思,她偏头看过去,就看见不远处有些偷偷摸摸的崔意之,他小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焦急之色。
陈露见左右两边的人都没有注意这里,便让丹橘在一旁看着,走到崔意之身边。
“意之?你怎么到这边来?这可不符合规矩……”
还没等陈露把话说完,崔意之就拉住了她的手,语气有些急迫:“四姐姐,你刚才遇到过安阳公主吗?”
崔意之见四姐姐闻言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似乎以为他在担心她,柔声对他说道:“不用担心,公主和善,姐姐没有事。”
崔意之来可不仅仅因为这个事情,安阳公主和不和善,他不知道么?幼时就已经显露了任性蛮横的模样,长大后更是飞扬跋扈,和她那色/欲熏心的父皇一样,自私自利。
崔意之深吸一口气,重来一遍,有些事情似乎发生了变化,他直直的看向陈露:“四姐姐,安阳公主选了你当她的玩伴,此事可是真的?”
安阳公主的母妃是当前颇为受宠的淑妃,淑妃还有一个十七岁的儿子,被封为宁王,皇帝快五十岁了,因此宁王是比较热门的太子人选,应该说是非热门,淑妃家世显赫,宁王是很有胜算的。如果家中的孩子若是能够和宁王扯上关系,将来很多事情都很好说了。
因此此次安阳公主选玩伴,在很多人看来,是一个能够接近宁王的好机会,若是女儿将来能和宁王有什么关系,甚至入宁王府,都是很好的机会。
不过,这样的机会,风险和收益并存。安阳公主并不好相处,皇帝好色,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风险的机率显然更大。
崔四姑娘神色顿时变了,她比起惊讶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什么?什么玩伴?我怎从未听过此事?”
崔意之了解他的姐姐,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她毫不知情,他心沉了下来,眼神中划过不符合他时年纪的狠戾,然而语气还仍是柔和:“四姐姐,你别急,我也只是听了父亲似乎说过这件事,所以特地来问问姐姐。”
崔四姑娘露出担忧的神情,秀美的眉毛微微拧在了一起,面露愁容,如江南烟雨濛濛,让人怜惜得不舍她露出一丝愁思:“我方才去过宝华阁,回来的路上恰巧遇到过公主……只是不知为何,公主忽然的指向了我……”
也许是温柔的崔四姑娘从未将自己的弟弟当成孩子看,见崔意之此时对自己如此着急忧虑,她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轻声告诉给了他。
说完她朝崔意之笑了笑,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此事或许不简单,但是意之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无论是否真的是公主在选玩伴,之后便会知道了。”她见崔意之仍皱着眉,为了安抚他打趣道:“怎么?若是姐姐真的入了宫,意之舍不得姐姐吗?”
他的四姐姐总是这样,每当遇到烦忧的事情时,一定会想办法先让周围的人安心,崔意之看着此时仍柔和天真的四姐姐,恨不得自己即刻长大,就能将姐姐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中。
崔意之:“我不想姐姐入宫,不想姐姐当什么公主玩伴。”
四姐姐被他孩子气的话语逗得一笑,拧了拧他的鼻子,话语仍然轻柔:“此事你我做不了主的,你放心,姐姐也不想离开你,若是可以,姐姐能不入宫,就不入宫。”
一旁见姐弟两已经聊了好一会了,崔意之却迟迟没有回去的意思,他的贴身小厮有些急了,在一旁低声提醒道:“五哥儿,若再不回去,侯爷问起来,可就糟了。”
陈露听了,朝欢喜儿笑了笑,随即对崔意之轻声道:“意之,你出来已久,是也该回去了,别让父亲着急。”
崔意之并不想回去,就想待在四姐姐身边,她不在她的面前,都生怕她有什么意外。今天就是不在这么一会儿,就出了安阳公主这个事情。
欢喜儿在一旁为难:“五哥儿,咱们真的该走了。”
崔意之又听见四姐姐劝了几声,不想让姐姐为难,他目光沉沉,随即闭上眼又睁开,又是一副天真的模样:“行了行了,我走就是了。”
欢喜儿明显松了口气,跟在崔意之身后,快走到男席时,小路上没什么人,也没人注意到两个孩子。
欢喜儿见五哥儿忽然回头,目光中的狠戾与凶恶竟让他一时间僵在当场。
五哥儿却仍神情平和,语调一如既往的稚气烂漫:“欢喜儿,你是我的下人,究竟是听父亲的,还是听我的?”
欢喜儿感觉像是被猛兽残暴的目光盯上了一样,浑身僵硬,这样的气势他也只在盛怒侯爷身上感受到过,不,他感觉比侯爷更可怕。听了崔意之的话,他立刻跪了下来,却被崔意之扶住,像是怕他摔了一般,膝盖都弯不下来。
“欢、欢喜儿听五哥儿的。”
像是在打量欢喜儿的真心,崔意之黑沉沉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会,才将他放开。
等到崔意之回到座位上,与自己的父亲撒娇似的说了几句话,一阵风吹过,欢喜儿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他小心的擦了擦额头几乎已经被风吹干的汗,松了口气。他比五哥儿大了六岁,是侯爷专门给崔意之护卫安全的小厮,但是这几个月来,他都能感觉到这个比自己小的小少爷气势越来越盛了。
此时周围人来人往,虽然宫灯点起,但也不是所有地方都十分明亮。
宴席摆在云台殿,周围摆满了各类鲜艳盛开的不同品种的菊花,在宫灯照应下相应相辉,周边树影丛丛,因为提着灯的宫人们人来人往,倒显得热闹非凡。
阴影中,有着观察着整个宴席的侍卫和管事太监们。
“小柳子,在看什么呢?”
柳南功恭敬地低着头,抬手行礼才道:“回干爹的话,儿子只是在瞧贵妃娘娘似乎有些生气。”
被叫做干爹的太监听了,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玩味和不屑:“娘娘是该生气了……哈哈,安阳殿下的事情,让她觉得自己落了脸了。”
柳南功沉声道:“接下来还要不要继续?”
王大力的笑声是太监独有的尖而哑,像是一条阴毒的蛇:“呵呵……既然娘娘手都伸到咱们东厂来了,自然是要给娘娘一点小礼物了。”他拍了拍柳南功的肩,语气缓和了下来,“你小子干的不错,是我的儿子,此事就交给你了,既然是崔家的庶女,想必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柳南功的形象是沉默而寡言的,所以他只是低头:“是,交给儿子,干爹放心吧。”
王大力带着人走了,圣上离不开人,他走的这段时间已经够久了。
柳南功过了一会,才抬起头,随即看向那片与黑暗完全不同的灯火阑珊处。
崔家五少爷,正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他的姐姐,像是个没断奶的孩子。
而他的姐姐,从柳南功的角度来看,只露出了玉般的侧脸,鹿儿眼中含着柔软的笑意,蜜一般的灯火光芒流淌在她白皙的脸上,美好又娇艳。
小少爷走了后,崔四姑娘带着笑的唇慢慢的缓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事微微叹了口气,她原本平和的神情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忧愁,似乎像是感到了什么,往一旁的黑暗中看了一眼,随后安静了一会,才被贴身丫鬟带回了宴席中。
如果不是知道那样的距离,是绝对不会有人透过黑暗能看到自己,柳南功都以为她已经看到了他。
他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便转身没入了更深的宫闱之中。
“柳南功刚站在那干嘛?黑乎乎的,怪吓人的。”陈露一遍埋头吃着东西,一边问白白。
白白:“你都吃一晚上了怎么还能吃得下去?”
陈露:“这新上的这道菜好好吃啊,回家了就吃不上了。”
白白:“……”
陈露:“我给你偷偷打包一点?回去你尝尝?”
白白诡异的沉默了一会,随即细细的丢下一句:“ojbk。”
陈露: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到了晚上,陈露坐在床上分析,觉得这趟宫廷之行完全不亏。柳南功的问题实在是太奇怪了,她必须得进宫。
白白一团毛绒绒的样子正飘在桌前吃陈露偷偷打包回来的东西,也不知道它没有嘴,是怎么吃东西的,陈露就见食物在一点一点的变少,糕点上还有小小的口印。
它听了陈露的一波分析,问她:“那露露之后还要进宫当妃子吗?”
陈露奇怪的看了它一眼:“还当什么妃子,崔意之都重生了,不把这个老皇帝拉下马换个人不过分吧?都不需要我进什么宫了。”
白白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睁大了起来,它很惊讶:“露露,你终于开始动脑子工作了!”
陈露:“……”她被噎了一下,“吃你的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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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古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