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一声令下,最后一笼丧尸也投放完毕,维克高高在上地看着陷入苦战的两人,满意地舒展了眉头。
“好好享受我的礼物吧卡修斯,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若非有圆桌议会的协助,还真拿不到这么强悍的“武器”,今日他势必要让这野种死无葬身之地!
半小时的高强度战斗下来,虽然倒下的怪物已经堆成小山,卡修斯也没捞着好,浑身上下多处挂彩,血水混着热汗浸湿了衣裳,脖颈处蓝色纹路愈发微弱,是治愈速度跟不上损耗的特征。
“该死的,比零号还难缠……”男人喘着粗气,蓬勃肌肉将冲锋衣撑得紧绷。
眼见着又一波怪物红着眼杀了过来,恐怖寒潮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开,刹那间冻结了方圆十米的一切。
怪物维持着飞扑的姿势定格,而后轰然碎裂,而战场中心的男人,几乎所有伤口都集中在右臂和背部,娇小的女孩紧缩在他怀里,毫发无伤。
直升机上的保镖们无不惊骇地看着眼前一幕,这种程度的实力已经远超目前的异能等级认知,他真的还是人吗?!
渺渺不知道他们的震惊,只知道自己是真不行了,在接连经历360度空翻、急转漂移、极限闪避,饶是没受伤,也晃得七荤八素了。
她面色苍白,疲软地挂在男人身上颤巍巍地说:“我脑浆都要摇匀了……要不然还是抓一只交通工具吧……”
“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卡修斯抱着人吧唧一口。
细密金属丝从掌中瞬发,精准锁定了侧后方一架战机的起落架,驾驶员还来不及反应,整个机身就像被无形巨手拽住一般,失控地朝卡修斯的方向倾斜而去。
后者搂紧了小姑娘,一个箭步腾空而起,机舱门被异能暴力扯开的瞬间,矫健的身影已经闪入舱内。
“怎么可能——”舱内两名武装人员刚抬起枪口,就被卡修斯一记鞭腿横扫,重重撞上舱壁昏死过去,驾驶员也没闲着,喜获无安全绳蹦极一次。
凄厉惨叫很快被螺旋桨的轰鸣淹没,液态金属如蛛网般蔓延至整个操控台,瞬间接管了所有控制系统,紧接着机身猛地一个侧翻,完美避开了后方的企图攀上来的怪物触手。
察觉到他们的意图,维克立刻激活了身旁的小型粒子束发射器,迅速对准了目标。
“想逃?不可能!”
能量在炮口聚集,正当这时,一颗钢球精准击中机翼,炮口的轨迹不受控制地一转,刺目的光束接连贯穿了数十架直升机,连锁反应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绚的火球,燃烧的残骸如流星般坠落。
地面怪物群被坠落的残骸砸中,接二连三地发生殉爆,怪物的嘶鸣和人类的尖叫此起彼伏,黄沙被染成刺目的红,宛若人间炼狱。
尘埃落定时,维克同样未能幸免于难,被爆炸波及的他从废墟里艰难站起,小腿灼伤严重,一只手不正常地垂落,整个人活像是血水里钻出来的,精心搭理的头发乱糟糟地黏在脸上,狼狈不堪,再也看不出原本翩翩公子般的俊朗。
唯一还在运转的飞行器悬停在离地两米处,像猫捉老鼠似的远远坠在维克身后,每当他跑减速,就要被一颗金属球穿透,直到他筋疲力竭,连爬都爬不动了,死狗般仰躺在地上。
“你若是敢杀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圆桌议不会放过你的!”
“别着急,”卡修斯眸色森寒,咧开一个血腥的笑:“老子很慷慨,有一个算一个,全送地狱团聚套餐。”
身后,某凑热闹的小姑娘俏生生地探出头来,呆毛晃得人心痒。
“说过了吧,你这个症状真的短命。”
“哈,真蠢……”维克呕出一大口鲜血,笑得讥讽:“你以为……他就是什么好东西……他可是流着的德文雷哈特家的……”
咔嗒。
未尽的话语被骨裂声突兀截断,灰绿瞳孔猛然放大,在无尽的绝望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手刃血亲,男人刀削般的侧脸在苍白日光中格外冷峻,深邃蓝眸里仅余一丝冷漠的怜悯。
脱离家族之后,他的好弟弟一直毒蛇般阴魂不散,致力于给他添堵,如今杀了他也算捅了蛇窝,更是数不尽的麻烦。
啧,有的忙了。
男人烦躁地顶了顶后槽牙,眉梢凛冽的杀意在触及小姑娘的刹那消散,只余下满腔的宠溺无奈。
“什么眼神,迷上老子了?”
没良心的小家伙,从看见维克起就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知憋着什么话。
“他真是你弟呀?”
“同父异母,我是他爹背着老婆一夜情的产物。”
卡修斯牵着人往回走,浓烟尚未散尽的战场上,早已潜伏多时的拾荒者们迫不及待地从远处跑来,像嗅到腐肉的秃鹫般扑向那些新鲜尸体和机械残骸。
“好狗血的剧情,可正常的后续不是争家产么,怎么你现在是雇佣兵呀?”
“老子穷惯了,不习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男人毫不在意地略过了自己几经波折的来时路。
“你想听吗?”
“想呀。”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吃瓜可不得冲到第一线嘛!
他轻笑。
“那就……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故事从一个女仆与德文雷哈特家族的掌权人相恋开始,地下情暴露后被赶出家族的女仆在路边生下了一个男婴,大出血去世,拐腿的机械师捡走了男婴,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十年后,他的生父在得知初恋下落时心怀愧疚,遂将孩子接到身边培养,这个流落在外的血脉是德文雷哈特家族的耻辱,迎接他的是日复一日的欺凌,地位比德文雷哈特家的狗还不如。
他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为了掌控家族,他一手组建自己的势力,一边跑到地下拳场赚钱,从一场就要去半条命到随意操控胜负,只用了短短三年。
直到他十六岁,即将彻底把维克踩在脚下时,被身边最信任的兄弟背叛,满盘皆输。
故事讲到一半,巴特拄着锈迹斑斑的金属拐杖,一瘸一拐地穿过硝烟走来,笑呵呵地揶揄道:“卡修斯,怎么不告诉她未婚妻那一段?”
男人脚下一滑,险些栽倒:
“老子没承认过,准确地说那是‘德文雷哈特家族继承者’的未婚妻!”
巴特故作可惜地感叹道:“你当年要是成功了,现在孩子都能跑了。”
渺渺忍不住想到卡修斯被一群孩子围着叫“爸爸”的画面,“噗嗤”笑出了声。
卡修斯咬牙切齿:“巴特,你最好有事!”
收到威胁,巴特握拳咳了声,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们的飞机被维克的人破坏了,修好至少要三天。”
卡修斯哪能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啧,多少钱?”
“住宿费加修理费,这个数。”
修飞机?听见重点的渺渺灵光一闪,一个重获自由的主意逐渐成型。
“一百万?!”趁火打劫的行径给卡修斯气笑了,“你真会做生意。”
“哎呀,也就一般。”巴特摆摆手,谦虚道:“你知道的,比起生意我更喜欢找小孩聊聊往事,这些年某人可是没少招蜂引蝶……”
“……刷卡!”
远远瞧见卡修斯的身影,交易区的城主副手陪着笑脸凑上来,心惊胆战道:“大大大人辛苦了,皮尔森城主特意为您准备了顶级套房,诚挚邀请您参加今晚的宴会。”
卡修斯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你们这礼数倒是周到,只是有点管不住嘴啊。”
他前脚到,维克后脚就闻着味来了——这其中皮尔森城主干了些什么呢,好难猜呀。
“大人误会了,沙原交易区永远是您的朋友,”副手诚惶诚恐地递上一张卡:“这是城主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您笑纳。”
卡修斯嗤笑一声,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小姑娘:“想要吗?”
渺渺迟疑地眨了眨眼:“我能要?”
副手如蒙大赦,殷勤地把卡递上前,活像个极力推销的柜哥:“这黑卡里是两百万通用币,未设密码,除此之外凭借此卡在交易区里可以享受贵宾待遇,全年八八折优惠。”
这哪是收不收卡的问题啊,是求卡修斯留他家城主一条狗命啊!副手心底默默流泪。
听见两百万,小姑娘顿时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笑逐颜开地揣进兜里:“多谢多谢,你们是好人啊。”
默默吃了一记好人卡的某副手,小心翼翼瞥了眼卡修斯的脸色,见后者压根没分给他一个眼神,赶忙带着手下溜之大吉,生怕晚一秒这煞神就返悔了。
收了钱,就不能揍我们了嗷!
……
……
……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没入地平线,这座交易区才算是真正的醒来。
发电机的轰鸣声响起,从遥远地方驶来的车队为此地注入血液,紧随着一盏盏窗亮起,整个交易区灯火通明,恍若银河落入了凡间,商贩们卖力吆喝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顽皮的孩子们穿梭在大街小巷。
若不是那些摊位上陈列着的不同寻常的商品——从改装武器到人命买卖——这热闹的景象几乎让人误以为是个寻常夜市。
头一回逛街的渺渺兴奋地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体会到了跟宅在基地打游戏时全然不同的快乐。
喷香扑鼻的烤馕,拿下!奇形怪状的特产,拿下!布灵布灵的珠宝,拿下拿下!全部拿下!
某银发雇佣兵提着大包小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小姑娘身后,活像个陪大小姐出行的仆人,某个新来交易区的商贩以为见到了商机,却不料刚凑过去就被他一记斜睨吓得跌坐在地。
像只懒洋洋晒着太阳假寐的雪豹,再怎么像猫,那独属于掠食者的凶狠暴戾也足以人胆寒。
男人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精准锁定人群中那个惹眼的娇小身影。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小姑娘又蹿到了下一个摊位,正听着某个年轻商贩天花乱坠的推销,满脸都写着“我什么都不懂快来宰我”。
连变异体围攻都不曾皱眉的雇佣兵,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真是疯了才巴巴地跟出来,上赶着当提款机!这也就罢了,更可气的是小家伙完全不知道自己多招人,对谁都笑得毫无防备,光是这两个小时,他就在解决了三拨想下黑手的混混,四个心怀不轨的跟踪者,外加一个胆大包天想往饮料里加料的蠢货。
此刻,听见对方介绍说这是用异能养果树结的果,她杏眼圆睁,露出由衷的惊叹和敬佩:
“你是木系异能者呀?真厉害!”
闻言,少年微微红了脸,小姑娘半个身子都探过来看他手心里的绿芽,他甚至能数清那些卷翘的睫毛,柔软发梢似有若无地拂过指尖,痒到了心底。
“还、还行吧,嘿嘿。”少年羞赧地低下头,说:“要不要买一点?我的果子包甜的!”
见此情形,某被遗忘多时的雇佣兵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棱角分明的下颌绷得死紧,脸色黑得骇人。
买个东西,凑那么近做什么?还笑,被宰了没看出来么?不就是个异能,有什么稀奇的,他能给她看个够!
嫉妒疯狂撕扯心脏,蓦地,小姑娘回过头来,朝他挥了挥手:“过来呀,卡修斯!”
没良心的小家伙,这才想起他?
雇佣兵暗自腹诽,却还是贴了上去:“怎么了?”
“你好像不太高兴,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变好啦!”小姑娘踮着脚尖,将一颗饱满多汁的浆果塞进他嘴里:“异能者催熟的果子哦!”
眉峰一挑,他反问:“拿我的钱哄我?”
“我可是挑出最大最红的一颗给你了,”小姑娘讨好地拉住他的手晃了晃,乌眸软的像是一汪春水,明媚动人:“卡修斯哥哥,别生气嘛。”
心跳一滞。
男人不自觉收紧了手掌,抑制住将她拖进巢穴吃干抹净的冲动。
真是个小坏蛋,有事的时候一口一个哥哥,无事的时候不是混蛋就是流氓。
——偏生他不争气,就吃这一套。
“[别再勾引我了]。”
别再折磨他,别再让他陷落。
“什么?”骤然听见一串y国语,小姑娘疑惑地眨了眨眼。
“挑的不错,很甜。”他随口道。
“那卡修斯哥哥有没有开心一点?”
明知她没用几分真心,心头的燥郁却不值钱地消了个一干二净,下意识搂住那纤软腰肢按入怀中,好填满心脏没来由的空虚。
“现在开心了。”
遇见她以前,卡修斯只信两样东西,力量和金钱。
现在倒好,力量用来保护她,金钱用来取悦她,贱得他自己都唾弃。
他真是病了,病入膏肓。
否则为何理智占领高地,依然清醒地沉沦。
……
残月高悬,海浪拍打着崖底礁石,一声盖过一声,锈迹斑斑的废弃渔船随波起伏,晃悠悠地沐浴月光。
船舱里,女人咬开抗生素的保护套,针尖刺入臂膀,药物带来的冰凉感顺着血管蔓延,暂时压下了伤口火辣辣的疼痛。
“啊……活过来了。”
她长叹一声,仰倒在潮湿的甲板上,呼出的白气很快被海风吹散。
风决星这些天累坏了,不久前,她们在找渺渺的路上遭遇了圆桌议会那群鬣狗围追堵截,用了一架不知名的仪器把她哥强行“关机”带走了。
挨千刀的先进科技!
她哥原本多低调一人,被他们抓去做了杀千刀的实验,倒是成香饽饽了,不这个争就是那个抢的!
风决星骂得很脏,雷厉风行地制定了一个营救计划,但是坏就坏在,原本很容易进攻的11号基地,被圆桌议会接手后连潜入都难,特别是那些银面具,相当难缠。
她吃了两回亏,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总算摸清楚了他们的防御体系,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明天正式行动。
月光穿过船棚,稀稀落落地坠入清浅明眸,那眉间愁绪徐徐散去,只剩下锐利的坚毅。
虽前路艰苦,她偏要贪心。
风决明她会救,渺渺,她也要抢。
不论圆桌议会还是先进科技,终将被风屿城邦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