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在一瞬间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她猛地抬头,将少年眼中的杀意看的清清楚楚,看着他来不及缩回去的手,她浑身冰凉,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的。
她忍着想要夺门而出的恐惧,抬头看着他,僵硬的笑了笑,“快吃饭吧,要不一会都凉透了,就不好吃了。”
少年收回手,“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对吗?”他扯出残忍的笑,将一旁挡着眼睛的头发撩开,“看着我,你怕吗?”
白衣不怕他的长相,她当鬼的时候,见过比他恐怖一百倍的东西,怎么会怕他的红眼睛。她怕的是少年阴晴不定的心情。她盯着少年那只猩红的眼睛,摇摇头,“不怕。”
少年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恐惧,鬼魅般凑到她的耳根,吹出一口恶气,“刚才,我是真的想要杀了你的。”
看着白衣僵硬的身体,他恶略的笑笑,“记得你说的话,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管我想要什么,你都会去做。”
白衣......
她同手同脚的走出去,身后少年的咀嚼声格外的清晰,啃骨头的声音,嘎嘣一声,吓的她差点摔倒。
少年看着她的背影,恶略的笑,洛衣,游戏开始了,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刚才确实是要杀了她的,可是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干净的让他想要挖出来,可是她不怕他呀,这世上,唯有一个她,是真正的不怕,不厌恶他的眼睛,那只眼睛从他一出生就给他带来无穷尽的灾难,他的那只眼睛是看不到东西的,连他自己都厌恶那只眼睛的存在。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一点点的温暖,却从白衣的身上感受到了,从一个他时时刻刻想要杀了的人身上感觉到了温暖,多可笑!
白衣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还没等她把气喘匀乎,腊月大呼小叫的走进来,“小姐,你快随我来。”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小姐,有人上门提亲。”
白衣和腊月躲在隔扇后面偷看,满脸油光的媒婆那张猩红的嘴一张一合,满脸堆笑,夸完这个夸那个,恨不得将对方都夸出一朵花儿来。
她爹那双眼睛黏在男子的身上,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而被她爹看着的男子明显是不好意思了,隔的老远,白衣都能看到男子通红的耳朵。
男子身上有一股明显的书生气,文绉绉的,长的剑眉星目,又干净又耐看,白衣觉得可惜,她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嫁人生子的。
她爹和男子说了好一会儿话,越说越开心,大手一拍膝盖,“就这么定了。”
满屋子的人都皆大欢喜。
白衣拉着腊月的手往花园里走,腊月笑着说:“小姐,未来的姑爷长的真好看,你怎么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呀?”
白衣皱起眉头,“腊月,我想多陪陪爹,我要是嫁人了,家里可就剩他一个人了,我舍不得他。”
“腊月,林大夫来了没有,你去门口迎一下。”
“林大夫,我想让你帮我看一个病人,请随我来。”
白衣进来的时候,少年正在院子里磨菜刀。
他蹲在地上,在井沿边磨的正带劲,长长的袖子被挽到手肘处,露出他皮包骨的胳膊,如他的脸一样,他的胳膊也是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经过上次的恐吓,白衣不愿意走的离他太近。有五六步远的时候,她停下来。
“好了没?别离。”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那一声娇软的‘别离’让少年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他的手一抖,刚磨好的刀刃擦过他的指尖,豆大的血珠从他的指尖冒出来。
“你没事吧,腊月赶紧找布给他缠一下。”
她走到少年身边蹲下来,想都没想就抓住少年的手指往嘴里放,舌,尖抵住他的伤口,防止再有血流出来。
别离的手颤了一下,面无表情的扭过头,“松开。”
“哎,你别动,一会儿就不流了。”她邀功似的将少年受伤的手指拿出来,“看,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别离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心中有什么‘嘭’的断了,她秀发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像一根羽毛,不断的撩拨着他的鼻尖。
指尖上的湿润和柔软又痒又麻,带着微微的刺痛,让他开始手足无措。
他强硬的将自己的手指抽回来,“你有什么事,说吧。”
“我想让林大夫给你看看。”白衣指指站在门口的林大夫。
“去屋子里吧。”
林大夫将手搭在少年的手腕上,好一会儿才收回来,“公子的身子没有大碍,就是虚了些,早年间公子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就没事了。”
“腊月,送林大夫。”又对少年说:“你歇着吧,我走了。”
白衣也不指望少年能回她的话,抬脚就走。
“别对我太好,我会当真。”所以不管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别再来找我了,现在还来得及。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不对你好对谁好。”白衣说完走了出去。
少年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跨出西院,眼睛越来越危险。
他走出屋门,一只脚就要迈出院子门口的时候,无形的屏障将他抛到院子的中央,少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恨恨的看着那无形的屏障。攥紧的拳头恨恨的砸向青石地面。
躲在门后的白衣看着被弹回去的少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西院竟是有结界的,她在做鬼的时候也遇到过结界,也尝试着破开过,只是,现在打开结界,她看着少年满是戾气的眼,恐怕他是不会放过洛家的吧。
她发愁的挠挠头,还是先和他培养一下感情再说吧,她不能拿洛老爹的性命去冒险。
白衣觉得自己有些自私。
白衣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洛百富福满脸笑意的走过来,“衣衣啊,爹给你相中了一门亲事,是张先生的长子,人长的绝对是这十里八乡最出挑的,学问脾气那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好,改天你亲自看看?”
“他多大了?”
“虚岁十九,比你大四岁,再过两天就要进京赶考了,说不定还能考个状元郎呢,到时候我的宝贝女儿就是状元夫人了。”洛百富越说越高兴。
白衣朝他泼冷水,“爹,你给了他多少银子?”
洛百富急眼了,“那怎么能说是给呢?那是资助,再说了,你俩的亲事都订了,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这是为了你好。”
“爹,你听说过一个故事吗?从前啊有一个穷书生,苦读十年寒窗,到了进京赶考的时候发现兜里面一分钱都没有了,他的未婚妻知道了后就将自己的头发给卖了,凑了钱让他去赶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书生感动不已,说自己考完后一定会回来娶她,结果呢,书生中了状元,娶了高官的女儿,官路顺风顺水,早就将留在老家的未婚妻给忘了。”
洛百富斜她一眼,“然后呢。”
“然后就是不能嫁给穷书生,尤其是马上要赶考的穷书生。”白衣翻白眼的说道。她要是嫁人了,谁照顾少年。
虽然少年有些诡异,难以靠近,可谁让她是为了他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