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戴鸿生的声音响起。
卫侨如梦初醒,逃难一般慌不择路钻到了楼梯间。办公室的门开了,他那位学长皱着眉,脸色非常难看,直直地往这边走来。
卫侨屏住呼吸,用手捂住了嘴,一声不吭地躲在漆黑的过道拐角里。
“没什么人,你疑神疑鬼的干什么。”宸凌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回去吧,我早说不让你在办公室撩拨,你不听。”
戴鸿生又楼梯间走了两步,似乎是想下去看看,“你少来,要不是就你一个人跟我回这儿,我闲得蛋疼撩拨你。”
没看到人影,他才松了口气,“走吧,下次你记得提醒我啊。”
宸凌伸了伸懒腰:“好啊。”
声音逐渐远去,卫侨才一身湿汗从楼道里钻出来,站在凄冷的夜风中缓了许久,一言不发地回了班级。
十七八的青年懵懵懂懂,已经察觉到了他这位学姐致命的危险,却仍旧被这种迷雾重重的新奇感所吸引。
那个动作色|欲与张力混杂在一起,成功将卫侨心目中的学姐形象颠覆,让他一回想就浑身发起烫来。
宸凌以为卫侨会稍微安静几天,没想到第二天男生依然来了他们办公室,神色举动都和往常一样。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
宸凌抱着杯子靠在桌前,闻见他发间淡淡的香,非常令人舒适的气息。校服的领口没扣到顶,露出一截干净白皙的脖颈,锁骨若隐若现。
“锁门干什么?”宸凌问他。
卫侨靠近了些,展开卷子,“学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明明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绵羊,偏要伪装成大尾巴狼。宸凌搁下手里的水杯,抱着臂:“学姐不搞未成年。”
卫侨卷子都捏皱了,指节微动:“可以摸。”
宸凌:?
“那是猥亵。”她凉凉道。
他站在那里,似乎犯了难,宸凌撵他:“快回去吧,等会儿你戴学长回来了。”
卫侨抬起那双雾蒙蒙的眼:“如果是戴学长,您就会答应了吧?”
“什么戴不戴的...”宸凌一哽,上下打量他:“你怎么这么绿茶?”
对面的人显然不知道绿茶是什么意思,执着地站在原地不走。
“你这么杵着干什么?”宸凌无奈,“那你倒是说说看中我哪儿了?”
卫侨:“学姐哪里都好。”
宸凌:?还遇上个恋爱脑?
“非要你说一个呢?”
卫侨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宸凌要开口撵他的时候,才缓缓道:“襄县是贫困县,快十年没有人愿意回来了。”
“您和戴学长来了,”他抿了一下唇,有些支吾:“我...我在台下看见您...”
“您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学姐...”
宸凌没想到是这种原因,“等你考去了首都,你会发现那里所有人都很优秀,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不,”卫侨摇头,“您就是特殊的,您是襄县的。”
卫侨是弃婴,吃襄县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对这个地方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牵挂。他时常观察襄县的人,可是越观察越觉得悲哀,好像这个地方所有人都在泥泞中挣扎,从来没有光明愿意眷顾这里。
年轻人一批又一批离开这里,根本等不到回来的音讯。他不明白为什么出去闯荡的人不愿意回来拉这里的人一把。
他平缓了一下呼吸:“学姐,请您先不要拒绝我,我知道我还没长大,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会考到首都那里去的。”
空气里突然静默,呼吸声清晰可闻。
卫侨见对方毫无波动,手指不安地蜷缩起来:“而且...我能感觉到,您看我的眼神,有**。”
宸凌微微一笑:“哦?**...”
“你知道**是什么吗?”
她一手撑在桌面,卫侨猝不及防被她按倒,后腰靠在桌子上,仰面往后,被她另一只手及时扣住。
他脑子里全都是那天她用同样姿势困住学长的画面。
卫侨面红耳赤,想起身却被制止,灼热滚烫似岩浆一般的气息让他晕眩,浑身冒起细汗。
“你还嫩着呢。”宸凌笑了声。
对方似乎在嗅闻他身上的气味,卫侨庆幸自己每天都打理自己,才能在这种时刻不那么慌。
他手臂绷紧,撑在身后:“我是您感兴趣的类型,对吗?”
宸凌罕见地静默了,目光从他身上各处游移,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才开口:“好吧,你先回去,我考虑考虑。”
卫侨眼睛一亮,竟然有种星海般的绚丽,比平日里那副丧气模样好看多了。
“那学姐和戴学长...不是男女朋友吧?”他身后要是有尾巴,估计都摇起来了。
宸凌颇为费解:“你不确定就跑来告白了,小同学?”
“我现在确定了。”卫侨一本正经。
卫侨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但随着一天天过去,宸凌那边却毫无动静。
他原本那种攻克难关的舒畅慢慢沉淀下来,开始在心底默念悬在脖颈上的倒计时。
还剩三天。
两天。
一天。
那天是周五。卫侨在自己抽屉里摸出了一封信。
“卫侨,很抱歉。
很抱歉我的无意之举给你带来困扰。原本我只是想逼退你,没想到你更加勇敢了。
虽然我们只认识短短两周的时间,但我知道你是个心里有执念的同学,你会考上首都的学校,见到更多优秀的人,如果我们有缘相见,你还是执着于我,再谈以后吧。
我给你留了两千块钱,算一算够这一年的学费和开销了,当做是学姐给你的补偿。卫侨,好好念书,走出这里,才能更好地帮助襄县的人。
再见了。”
卫侨的眼泪啪地掉在上面。
停在校园的专车周围围了很多学生,宸凌和戴鸿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坐到了后座。车缓缓开动起来,学生慢慢散了。
卫侨从楼上冲下来,从来没有这么快地去追一辆车。他在街巷中练出来的奔跑速度给了他有史以来最大的帮助。
不管是什么障碍物,在他眼前都是一道可以跨越的关卡,飞跃的身影惊起人群中一声声惊叹。襄县是他的地盘,卫侨太熟了,闭着眼都能知道他们走哪一条路,怎么能最短最快地追上他们。
他在楼层之间攀爬跳跃,用尽一切力气去追逐这辆车,这个人。
司机从倒车镜里注意到他,“后面有人追,要停吗?”
宸凌往外瞥了一眼,怔了怔:“停一下吧。”
那一团渺小的身影就像可怜的小动物,追在他们身后,谁能忍心。
戴鸿生疑惑道:“怎么了?”
宸凌摇摇头,下了车。
卫侨跟了上来,车门打开,他红着眼眶瞪着对方,宸凌看见他手上有攀爬的时候磨出的伤,皱眉道:“你追什么车?”
卫侨咬牙,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我不要。”
“不要你的钱!”他把手里攥着的两千块啪地拍到对方手里。
宸凌攥紧皱巴巴的钞票,目光在他湿漉漉的睫毛上凝住,沉声道:“你要什么?”
卫侨转过脸,不想被她看到眼泪,“我要以后。”
戴鸿生也从车上下来了,靠在车身上,看热闹一般盯着他俩。
语气十分惊奇:“下来两周时间,你就睡人家小同学了?”
宸凌恼火:“...我有办事儿的时间吗?”
戴鸿生抬抬下巴:“那这追着你不放是怎么回事?”
卫侨抬了抬眼,眼里全都是水意,呼吸一颤一颤的,宸凌见状立马凶道:“不准哭。”
卫侨更委屈了,要气不气地别了别脸,他一晃动,手上的伤就非常地刺目。宸凌从裤兜里摸出来一把钥匙,悠哉悠哉找了半天,直到卫侨的眼泪都收回去了,狐疑地盯着她。
她才慢吞吞把其中一串取下来。
“行了,要以后是吧?”宸凌把钥匙扔他手里,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笔记本撕下一页,写了一串地址,头也不抬念叨着:“这房子是我自己的,平时可以去,没锁的房间你随便出入,记得打扫干净。我暑假寒假会回来,到时候检查你功课,你要是退步了,那我这房子可就不给你借住了。”
“这下放心了吧。”宸凌挑了挑眉。
卫侨不吭声了,摸了摸钥匙,小心翼翼地揣到了兜里。
“看看,这钱都差点砸我脸上了,”宸凌拍了拍手里的钞票,打趣道:“咱们这位小同学啊,看着挺乖巧的,其实啊,性子真烈。”
戴鸿生摇头:“甭说了,你就好这口!”不然不理他不就完事儿了?
...房子都让住了还说啥呢!
卫侨脸微微红了,走到宸凌跟前,垂头丧气的:“...学姐,对不起。”
宸凌装傻:“你说什么?大点声。”
这会儿知道道歉了?不是那会儿不要命追车的时候了?
卫侨认真重复:“对不起,学姐。”
戴鸿生笑开了:“你别逗他了,没看出来他心眼实吗?”看着就傻里傻气的。
他翻了个白眼,极其无语:“赶紧结束你俩的依依不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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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过气的明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