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叮咣的声音沿着狭窄道路传来,这里房屋稠密,挤的人喘不过气来。挂在晾衣杆上的衣服还滴着水,卫侨用力蹬着脚踏,从淅淅沥沥淋水的衣服下面快速穿梭。趴在门槛上酣睡的野猫被咣咣铛铛的声音惊到,掀了掀眼皮,又习以为常地闭上了眼。
家家户户门口的绿植青翠欲滴,打理的格外漂亮,这里老年人很多,成日悠闲地坐在红砖碧瓦前,摇着扇子聊着天,不外乎儿女二字。
卫侨把坐在后座的小孩抱下车,摸了摸头:“进屋去吧。”
这小孩约莫四五岁,一双杏眼明亮清澈,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有些旧了,但却很干净。
卫荣荣主动抱起小书包,站在卫侨身边一动不动,直到男人转了身,疑惑地看着他,才低低开口:“爸爸,要不我不上学了吧。”
卫侨点了点他的额头,随口道:“不上学可不行,你爸我还指望你养老呢。”
他拉着小孩的手进屋,“今天老师给你留了什么作业啊...”
屋里的灯泡发出滋啦一声,瞬间黑了下去,小孩弱弱的声音响起:“爸爸,灯又坏了。”
“没事儿,爸爸马上给你安上,我记得还有几个买牛奶送的灯泡来着...”
昏黄的亮光闪了几下,逐渐稳定下来,卫侨思索着也该响应国家号召,换上节能灯了。
第二天一早,送小孩去幼儿园的路上,卫侨破天荒给他在路边小摊买了一张饼、几个肉包子,加上一杯暖乎乎的小米粥,塞到卫荣荣的小书包里。
他没时间做早餐了,卫荣荣也知道他要去干什么,死死拽着他的袖子:“爸爸你别去找那个阿姨了,她对你不好。”
不然怎么会让几个保安把他爸爸打出来。
卫侨眉间染上忧虑,却还是笑道:“没事,上次是意外,还没见着她的面儿,她是我高中的学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零零散散有路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有人跟卫侨打了个招呼,瞬间被人拉过去:“你跟他打什么招呼?人家大明星心气儿高,能理你吗?”
“明星怎么了,我们这儿出的明星还少吗?况且他不是都被...在这儿窝着快七八年了吧,早过气儿了...”
卫侨叹了口气,显然是习以为常,他把挂着小黄鸭的小书包递给卫荣荣,蹲下来捏了一下小孩的脸:“晚上爸爸来接你,荣荣在里面要乖乖听老师的话哦。”
卫荣荣点点头,依依不舍地跟他再见,幼儿园门口的老师将人领了进去,卫侨笑容微淡,环视一周,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在幼儿园对面的路边停着,带着恶意的窥视已经跟了他三天了。
见他瞧过来,那辆黑车很快从街道拐角溜了出去。
卫侨咬了咬牙,蹬上自行车,七拐八拐骑了大概三四个小时,到了一个独家小院门口。
他敲了敲门,门里面传来一声回应,中年阿姨打开了门:“请问你找谁?”
卫侨神色略微紧张,窘迫道:“宸小姐在吗?”
“在啊,但...”王姨凝视了他几眼,皱起了眉:“又是你。”
昨天刚把人撵走,今天又缠上来了。这男的看着面薄的很,脸上都涨红一片了,怎么这么不矜持呢?
宸小姐才把这边久置的房子收拾出来,没住两天就有认识的人上门了,这还怎么清净。
王姨堵着门:“宸小姐正忙呢,今天没空见你,赶紧回去吧,不然我叫保安了。”
门口确实停了辆车,卫侨猜测应该是有人来看宸凌了,那更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抓着门,纹丝不动:“让我见她一面,你告诉她,是卫侨来找她,她不会不见的。”
王姨一听这名字,瞬间脸色一变:“你就是卫侨啊?那更不能见了,宸小姐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在她耳边提这个名字,你赶紧走,走走走!”
“王姨,门口吵什么?”里面女声有些不愉。
已经多年未有听到她的声音了,卫侨一怔,紧接着他抬高声音:“学姐,卫侨来见你。”
屋里静默了一瞬。
王姨恶狠狠瞪了他几眼,卫侨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让他进来。”宸凌发了话。
卫侨一路忐忑地进了院子,客厅里阳光漫漫,低调雅致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相谈甚欢。
中年男人的嘴皮子都磨破了,一张嘴巧舌如簧,宸凌跟着附和几句,笑呵呵的,始终没有露个痕迹给他。
卫侨身姿修长,微白的日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庞,更显剔透,这个年纪的人还有韧性,站在那里坚如磐石。
“宸小姐有背景,照您说这利明项目风险极大,像我们这些身无长物的穷苦老百姓,这一脚下去是一夜暴富,还是穷的连裤衩都没有,可全靠宸小姐您了...”
宸凌挑起眉:“穷苦老百姓?”
她晃悠着手中的酒杯,抿了口清酒,动作散漫却不失优雅,调笑道:“脸皮够厚啊。”
“那是,我们跟宸小姐比,那可不是穷苦老百姓吗...”中年男人嘿嘿一笑,趁热打铁:“听说政府往这里面投的可有...”
他比了个五。
宸凌失笑:“王总消息挺灵通啊。”
她杯子往桌上一搁,中年男人机灵地站起来,要给她倒满,宸凌摆摆手:“不用,说快点,我这儿还有人呢。”
她瞥了眼孤零零站在一边的卫侨。
“是是是,是我不对,这不还有人等着宸小姐呢,我这就住嘴,宸小姐啊...”
他凑近了些,声音已经模糊的听不太清,宸凌似笑非笑地听了一耳朵,啧了一声:“别急...过几天我叫人看看吧,回头再聊。”
王总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桌上的公文包要塞到宸凌手里,悄声道:“一点心意。”
宸凌诶了一声,把东西推回来,遥手狠狠点了他几下:“不厚道,你这是害我呢。”
“拿着你的东西,麻溜走。”
王总拍了一下脑门:“哎呀,我给忘了,您朋友是公职干部,您瞧瞧我这记性...”
宸凌不置可否,闲适地坐在那里,“王姨,送客。”
王总立马提高声音,弯腰拿起公文包,大步流星:“不用送不用送,咱一家人不麻烦啊...呦,宸小姐家里不论什么都是好的,连这男人都比外面俊啊!”
卫侨局促地看了宸凌一眼。
男人离开的声音渐渐远去,院子的门串上了锁,宸凌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脚步声,嗒,嗒,走到他身边,停了下来。
淡淡的檀香似乎很有威压,卫侨紧张地抿了下唇,视线不知道往哪里放。
这么一慌乱,目光就落到了她束起的直发上面,发绳漆黑如墨,跟当年他送给对方的彩色发绳完全割裂开。
“上楼。”宸凌扔下一句话,卫侨恍然回过神来,跟在她的后面去了二楼的书房。
“找我什么事,说吧。”
卫侨拘谨地坐到她对面,双手放在桌上,宸凌扫了一眼,见上面有伤疤,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是这样,这几天总有人在我家门口,我担心卫荣荣的安全,而且...荣荣快上小学了,我想搬到县里,让他去县里那几所小学上,能不能...借你三十万。”
宸凌靠坐在椅子上,闻言扶额,看着他:“你来找我,就为了借钱?”
卫侨脸色也羞愤难堪,搁在桌子的手指轻轻颤了起来。
多年不见,第一件事就是借钱,况且他们曾经还是那种...关系,他也觉得无地自容。
“用我的钱,养你和蒋蓉的孩子,挺好。”宸凌笑了起来。
“我没有...没有想用你的钱,”卫侨的手指蜷缩起来,“那年给你的那八十万...”
宸凌敲了敲桌面:“你说的是,你甩到我脸上的那张支票?”
她往后靠了一下,“卫侨,你说借钱,其实是想让我还钱吧?”
她盯着对方那张年轻俊秀的脸,每一个角度都是能撑住大荧幕的,连一点瑕疵都没有。
“学姐我...”卫侨低声下气地试图跟她交流。
宸凌抬手示意他住嘴:“当年你既然不顾你我的感情,毅然决然跟着蒋蓉走,跟她结了婚,进娱乐圈,大学都没念,现在落到这种地步,也是活该。”
“那八十万是你对我的羞辱,是我的精神损失,不会给你的。”
卫侨被她说的脸都白了。
宸凌顿了一下:“我从来没想过我的朋友会跟我的恋人搞到一起。”
“你俩,真让我开眼。”
她站起来,目光漫不经意:“离开我家。”
防止误会,提前说一下:
男主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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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过气的明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