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皇宫的宴会如约举行。
来来往往的人互相点头示意,还有些关系好的已然边走边聊,笑声在空气中渐渐流淌,像一首美妙的曲子。
宸凌这些天提拔了一位名叫碧水的女奴上前伺候,女子到底是比男子心细,梳妆浣洗样样精通,连她都忍不住心中赞叹。
此时此刻她与武宿,还有那位女奴一同陪在风长陵身边,推着他前往他的位置。
“...越之?”来人快步走过来,风长陵仰颈也是一笑:“殿下。”
前来的是饶国皇室三殿下,他喜穿红衣,行走间袍子就像一团紧簇的繁花,又似天边火烧的云彩,灼灼其华,上面的刺绣在阳光下泛起金色的光,乍一看晃眼的很。
很难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安王爷?”这人还没到跟前,另一个女声便插了进来,悦耳温和,带着女子的轻灵,风长陵一愣,目光移过去,行了一礼:“公主殿下。”
宴会的两大主角都围在他身边,风长陵肉眼可见地不自在,连笑容都浅淡了几分。
他对这两人没什么意见,但这两人给他带来的麻烦可真不少。
“那位就是被送来...原来长这副模样...”
“昌国居然能将这样一个人送过来,是送给那位充盈后宫的吧...”
“你懂什么?昌国皇室多年前遭逢大难,现如今除了在位的皇帝以外,只剩下羸弱无权的安王爷一人,偏那皇帝还毫无子嗣,能被送来的可不就是安王爷一人...”
“虽然是这样,但我可听说他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就将那位迷的昏了头,当夜要留他在宫内,若不是皇后娘娘来的及时,他这会儿啊八成就是那个了。”
“胡说,我听家里说,是因为公主殿下看上了他,皇上才来试探的。”
“依我看未必是公主,你没瞧见刚才三殿下过去吗,那位王爷可是就给他了一个笑脸,旁人过去哪有这种待遇,这人啊,是得挑个称心如意的,最好还是两情相悦,不然强逼岂不是下作...”
这些声音毫不避讳,也根本不在乎当事人有多难以忍受,风长陵轻轻垂下睫毛,袖子里的指甲掐在手心。
“越之,可要本...我推你过去?”
风长陵轻轻摇头,雪白的一张脸似有郁色,“不劳烦殿下了,阿凌。”
他唤了一声,身后的侍从上前一步,她一直低着头,这下暴露在众人面前,又有一番窃窃私语。
“这女子,像是那个已经灭国了的...”
“五官深邃,身姿挺拔,较寻常女子高一个个头,即便不是,也必有联系...”
“长的倒是挺凌厉的,可惜了,跟在这样一个王爷身边...”
风长陵接受了一众的目光,手指在轮椅上轻缓地敲了下,淡淡道:“推我过去。”
“是。”宸凌微微弯腰。
他们做好不久,只听见远远传来一声:“陛下驾到。”
饶国的皇帝落了座,他身边跟着的是皇后娘娘,底下一众人皆跪下拜倒,只余风长陵一人行动不便,垂着眸安坐在轮椅上。
很是突兀。
“安王身子近来可好?”谁也没想到是皇后先开了口。
“回娘娘,越之身体已有好转。”风长陵垂颈行了一礼,倒也不失风度。
“既然好了,下跪行礼想必是能做到的,皇后觉得呢?”皇上已有中年,淡然语气下威严更胜从前,让人琢磨不出他的意思。
皇后坐的高,谁都看不见她的神色,只听见她缓声道:“既然如此,那便...”
话音一出,对面坐着的使团也稍有骚动,一人出来直言:“请皇上恕罪,安王打小身子骨弱,还是残疾之身,前来饶国时也试过练习跪拜之礼,只可惜难登大雅之堂,恐污了众人眼。”
皇帝轻笑一声,语气不轻不重:“胡说。”
“谁人不知昌国安王乃世间绝色,这样的人跪拜定然别有一番风姿,莫非安王对朕心有不满,才不甘跪拜?”
“请皇上恕...”
“闭嘴——”霎时一阵寂静,皇帝抬眼往风长陵的方向看去,“让他自己说。”
帝王的话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跪着的都深深埋下头,风长陵恭顺回答:“皇上仁慈,体恤越之身子不好,三年前来饶时免去跪礼,越之感激涕零。近来身子渐好,又得名医诊治,越之腿疾有望治愈,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似有兴趣。
“大夫说,近半年要避免磕碰、撞击等伤腿之事,届时恢复后再做下地行走跪拜训练。”
风长陵轻抿了一下唇,唇上涌上一层浅淡的红色,微蹙的眉似有愧疚:“越之已经请了教习嬷嬷,只待大夫交待便可学习,尽微薄之力答谢圣上隆恩。”
皇帝哼了一声,似有别的意味,漫不经心道:“就你会说。”
普天之下唯一一位没有跪过任何人的金枝玉叶,不知谁能够亲眼目睹他行跪拜之礼。
“谢皇上垂怜。”风长陵松了口气,手心的湿汗黏糊糊的。
“平身吧。”
这场宴席正式拉开帷幕。成排的宫女整齐划一,往桌上上菜,宫廷宴会的菜肴皆是上品,可惜来此处的人谁都没那个心思去细细品尝。
对视的神色很是耐人寻味。
现如今只有风长陵一人自在许多,桌案上青鱼杯里上了薄酒,点心一盘一盘地端上来,他挽起一截袖子,拿起筷子往盘子里夹。
“可要尝尝?”他声音压的低,还带了些笑意。
宸凌抬了一下眼皮,凝神注视着场内,答:“属下不吃。”
“吃吧,本王给你挡着。”他又将盘子往那边推了推,宸凌的目光落在他那截雪白的腕子上,无端拧起了眉。
“王爷不想吃可以给他们两个。”宸凌语气毫无波动。
上桌一人只允许带一位伺候,风长陵自是选了称心如意的小奴隶,剩下两位便和其他人的侍从一起守在外面。
风长陵一愣,接着倒是低低笑了起来,小声说:“本王就想给你吃,脾气这么大,还要本王喂你?”
喂自然是不能让喂的,风长陵半遮着给她递点心,宸凌只得接下,迅速咬了几口。
淡淡的甜味在嘴里蔓延开,她一双眼眸黑白分明,盯着风长陵的脸,默不作声地瞧了一会儿。
“怎样?”他侧着脸跟她说话,不知自己的表情有多勾魂夺魄。
发丝垂落在她的手背上,痒痒的,离得那么近,都能闻到他身上浅浅的淡香。
宸凌磨了一下指尖,将上面的细屑蹭掉,“叫什么?”
风长陵勾了勾唇,眉眼弯弯的:“想知道?这儿还有一碗甜汤...”
坐在他身边的小奴隶闷闷盯着他的脸,被他遮着脸又喂下一碗甜汤。因为他,宸凌没过半个时辰就吃撑了,撑的她有点心慌。
“王爷,属下去如厕。”她坐立不安,僵着一张脸找了个借口。
这理由倒是不突兀,风长陵自是答应:“去吧,快去快回。”
暗自惋惜地压制住了投喂的心情。
宸凌走的飞快,离开时与武宿擦肩而过:“进去守着主子,别让其他人近身。”
她怕她一离开,风长陵那边就会出什么变故,武宿若是在他身边,最起码还能护着他。
“系统,指个路。”
系统在她脑海里雀跃:“得嘞。”
宸凌:“。”
最近可能又给这死孩子放多了古代片。学什么不好学小二。
待到离宴会远了一些,她观察了一下四周,朝着预先规划好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