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从放弃单箭头开始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香理？！”

小少年身披夜色，街道上的霓虹灯笼在他脸上，镜片泛起白光，看不清楚他眉眼间到底是什么情绪。gsgjipo

不过单纯从语气判断，大概是挺惊讶的没错了。

“什么啊，被你发现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并不觉得意外。“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他说着就往前跨了一步，香理这才跟他对上视线，随即手腕被拉住，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转了半圈。

街上还有正在营业的商铺，虽然这个时间行人已经不多了，但稀稀落落总还有人影，并没有到一定要‘送女孩子回家’的程度。

更何况……

“怎么了？”

小少年回过头问她。

跟刚刚不同，此时他逆着光，香理就能轻易看见他微微扬起的眉梢。

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态度，语气也理直气壮的，像是送她回家是一项与生俱来的责任一样。

“还问怎么了……”少女站在原地，笑容有些无奈的样子。“我的伤早就好了哦。”

潜台词是【你不需要送我回家】，香理故意抬起右手活动了几下，小侦探本来就没有用力拉着她手腕，也就这样轻易挣开了。

“但是现在天已经黑了。”他神情认真的强调了一遍，并不给少女再说些什么的机会，又向前迈出一步。“如果是新一哥的话，也会送你回家的。”

自己的名字——在自我介绍之外的场合——从自己口中念出来实在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人生体验，好在少年侦探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十分熟练的抑制住了心底升起的几分微妙情绪。

永山香理似乎被那个名字说服了，跟了上来，他细数着她沉默的秒数，没有回头。

可是当女孩子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的时候，他突然就忘记了自己到底数过几个数字。

只记得那好像是很长的一段沉默，长到这段路都走到尽头。

“这样是不对的。”少年侦探听见她这样说。“心里已经住了一朵花的人，就不能送其他女孩子回家啦。”

也许是因为空气太过寂静，于是原本正常的语气听起来也像是徘徊在无人街道上的一声叹息。

“柯南以后不可以变成这样的人哦。”

她像是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又像是什么意味深长的劝诫。

路灯的影子在身边一米远的地方停下，冬天的风总是凛冽又寒气逼人，狡猾的从领口倒灌进大衣里，冻结了不规律的心跳和刻意放轻的呼吸。

还有某种……不知缘由的委屈。

后来的工藤新一回想起来，觉得这个晚上是平成的福尔摩斯最不福尔摩斯的一天。

他向来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习惯于时刻保持冷静，就算是遭遇了变成小学生这种在科学上也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也仍然是追查线索和反击，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那样方寸大乱的时候。

——你知道了吗？

——真的知道了吗？

——知道我就是工藤新一了吗？知道我想要说什么吗？知道我在犹豫着什么吗？

——那么，【不可以】，就是回答吗？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先出口的却是一个喷嚏，小孩子的身体到底还是有诸多不便，连曾经不值一提的低气温都能让他丢盔弃甲。

“我会失去你吗？”

小少年鼻尖被冻得通红，仰着脸盯住她，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执着。

香理蹲下来帮他带上垂在背后帽子，从少年侦探的角度，可以看得见她被廊灯照亮的侧脸，女孩子的眉眼是全帝丹都公认的精致漂亮，双眸微阖，睫羽遮出一片扇形阴影，像是颤动着的蝶翼。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小心翼翼的拥抱，可是并没有被接触到的实感，虽然是被温柔对待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却有些发冷。

明明是与初次相遇时如出一辙的场景，却透露出与那个手忙脚乱的夜晚截然相反的、安静而不容置喙的谢幕气息。

“说什么傻话呢。”

少女松开手站了起来，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

她既没有回答会，也没有回答不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狡猾的避开了这个问题，然后退后了一步。

“谢谢你今天送我回家。”

一切本应该这样结束，如果不是当初的那个拥抱，那么他就不会听见那句告白。如果没有听到那句告白，那工藤新一仍然会是那个自信而锋芒毕露的工藤新一，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迷茫，也没有动摇。

可是人生里从来都没有如果，动摇了就是动摇了，侦探注定要不顾一切的追寻真相，同时也意味着他们会比常人更加坦诚的面对自己。

“香理。”

在女孩子要走进围墙之前，小少年叫住了她。

“你见过吗？”

他就站在原地，站在灯光未曾注视的阴影里，可又有溶溶月色覆住他眉眼，于是香理就能清楚的看进那双比夜还要深沉的瞳仁。

她甚至还可以在里面看见自己。

“你亲眼见过了吗？他心里住着的那朵花。”

这样子是不对的。

理智告诉他。

时间不对，场合不对，主角不对，有些话不该由江户川柯南说出口，如果一定要说，也该要等真正的工藤新一亲自站在永山香理面前，堂堂正正的告诉她。

她只是误会了什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误会，留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解释也并没有什么影响，平成的福尔摩斯向来分得清轻重缓急，他知道现在自己正处于什么样的境地，自然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处理感情问题的时机，现在最该做的是借此断掉跟永山香理的所有联系，转头就走，并且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离她远一点——越远越好——以防止她被牵扯进不该由她经历的事件里。

当初在雪地里被吓到心脏都快停跳的感觉还历历在目，虽然事后所有人都默契的用恶作剧来为此定性，然而少年侦探心知肚明，这是父母对他的一个警示。

他所面对的黑暗组织不是什么可以等闲视之的对手，不是以往处理过的小打小闹一样的事件，他不该决定寄居在毛利侦探事务所，不该莽撞的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那些黑衣人又不是慈善家，枪械也不会跟人讲什么【祸不及他人】的江湖道义，他如果真的棋差一招暴露了身份，那么等待身边的人的结局除了灭口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可惜的是，当少年侦探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沉睡的小五郎之名已经响彻了整个东京。

然而永山香理不一样。

她跟江户川柯南只是萍水相逢，只要自己就此离去，她就是绝对安全的，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只要自己离开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已经认真的权衡过利弊得失，理智也已经认同了大脑给出的最优选项，身体却没办法跟随理智的指挥行动起来。

大概是因为这个晚上和那个无星无月的深夜过于相似，相似到他心底浮现出那样清晰的荒谬认知。

——如果就这样离去的话，那他跟永山香理之间，也会就这样结束了。

不想结束。

这才是他仍然固执站在原地的原因。

香理没有说话。

或者说她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少年这个晚上的举动已经超过她预期太多，她甚至不敢去仔细思考那些问题背后的含义，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于是在深夜无人的大街上，隔着一盏廊灯和一枚写着【永山】两个字的门牌，现年十七的二年女子高中生和一个七岁的小学生之间竟然隐隐有某种对峙的架势。

……

这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一场对峙了。

从窗口看到这一幕的永山直人摸了摸下巴，犹豫着是要先把女儿和那个小男孩喊进来还是继续再观望一会儿。

距离太远，他没有听见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些什么，只看得见那个男孩子抿起的唇角。

而因视角所限，永山夫人并没有看到那个被围墙挡住的小学生，她只看到女孩子站在冷风里的背影，一瞬间源自母性光辉的担忧完全盖过了她身为医学系教授的观察力，迅速打开了门。

“没带钥匙吗？怎么就这样站在门口？”她越过香理的肩膀，终于看见了孤零零站在大门口的那个人影。“还有……柯南君？”

因为对方似乎跟女儿关系很好，兼之初次见面的时候还发生了那样的杀人事件，永山纯子对这个小孩子的印象还算深刻。

“我记得上次也是你送小香回家。”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永山纯子无意把时间浪费在这类寒暄上，侧过身。

“外面太冷了，先进来再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