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狼朗走在走廊的过道上,迎面走来了他的妹妹——。
“这么晚还不睡?”狼朗柔声问。
“哥哥,我睡不着。”
“我也是。”狼朗看着妹妹,说“最近总之心烦意乱的,想着巫彭元帅,云家兄妹那些事情。”
巫彭元帅,她的父亲,她的恩人。
兰绮丝默然。
狼朗却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自顾自的说起了话,“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与我一样,是视巫彭元帅为父的人。起初,当我得知云焕杀了巫彭元帅的时候,我发过誓要替用一生来替元帅复仇。”
“可是莫名其妙的,我们一群人被卷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飞廉一心护着云焰,他又与云焕和好。那个时候,我便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一个人如我一般想着复仇的事情,大家只是想着怎样团结一致在这个见鬼的新世界里面活下去,再回到云荒那边。”
“再后来,我的噩梦又来了一次。我看到云焕的妹妹,那个云焰在我跟前虐杀我们元帅,我当时恨极了她。我跟飞廉一样,都想杀了她!他失去了叔叔巫朗,而我失去了恩人巫彭。可是后来,,,”狼朗的语气开始起伏,似乎心绪也是起伏不定的,“我们意识到没有云焰,在那个秘境中只能全军覆没。好不容易回来后,我们更是意识到,如果云焰死了,我们,我们的族人,帝都几十万人都得陪葬。当时我想也不想,便说要效忠云焕。当时我只是怕,他杀了飞廉,然后,他会毁了帝都。”
“云焰不死,还有一线生机,云焰若死,便是瞬间几十万生灵的涂炭。我毫不怀疑云焕会像上次那样再降一道天罚,毁了一切。。。。”
“哥哥?”兰绮丝惊讶地抬头,看着她那个英武又强悍的哥哥,他所说的一切,她都懂。包括他复杂而激烈的情绪。
“我以为,我会一直厌恶这对杀了我恩人的兄妹。即使我表面服从,我的心中也是对他们颇为厌憎的。当然,这不代表我就要不顾诺言,不顾大局背叛他们。直到那一天,云焰睁开眼睛,我们都以为她被鲛人玷污了”
“那一瞬间,很奇怪,我对云焰的恨突然转变成了对鲛人一族的怒,我跟所有的冰族战士一样,只道冰族公主受辱,便是我们整个冰族受辱。那一刻,我才发现,我跟云焰,云焕,都是冰族人。”
“我们血管里面,流的都是冰族人的血。伤我族人,辱我族人的异族人。我对他们的恨意和排斥感要远远高于我对杀恩人的刽子手的仇恨。”
“哥哥,你是下了决心了吗?”兰绮丝低声叹了口气,“你说这些,是打算放弃对元帅的复仇吗?”
“兰绮丝,你有想过十巫与云家三姐弟的仇怨吗?”
“想过。可是,我们终究是巫彭元帅救下来并养大的。我们也只能——”
狼朗打断了妹妹的话“十巫听信预言,说破军爆发,便要灭云家全族。而云家死了全家人包括对云焕最重要的姐姐巫真云烛,他必然想要复仇,以牙还牙灭十大门阀全族。而十大门阀一旦有幸存者,诸如飞廉卫默之流,当然也包括我们两个巫彭一系的,就必然要与云焕作对到底。内斗,复仇。滋生出越来越多的仇恨,牺牲掉越来越多的性命。而最后冰族消耗殆尽,坐收渔利的不过是我们的敌人空桑和海国。国之将灭时,我们族人被大肆屠杀,幸存的也不过逃亡西海,颠沛流离。这个,就是《镜神寂》的结局。”
“兰绮丝,我的妹妹,你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发生吗?”虽惊讶于今日兄长的话多,兰绮丝也只能摇了摇头,意思她不想。这个结局,太过惨烈了。
“我想要改写那个结局,给予冰族未来。如今最好的一条路,便也是与破军化解仇怨,减少不必要的杀戮。与此同时,”狼朗顿了顿,突然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见鬼了,我居然发现了原来飞廉跟云家兄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怕他亦是无法下定决心如原著一般跟云焕作对到底吧。既然这样的话。和解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听着哥哥的一堆话,兰绮丝蹙着秀眉,最终道,“好,大局为重。我都听哥哥的。”
望着眼前已经长成金发美人的妹妹,狼朗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脸,低沉叹道,“有的时候,我想我是懂云焕对云焰是什么样的感情的。”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的月色。
是了,他懂。那是世间所存的唯一血亲,那是对于自己最重要的人,需拼死守护的对象。或许云焰并不知道,她对云焕来说意味着什么。狼朗却深知,云焰,那是云焕的软肋,是云焕所存在于世上所剩不多的善念。
那么,一切就好办多了!
狼朗正在跟兰绮丝说这话,突然间,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来电显示:云焕少帅。
所有冰族军人的手机都在同一时刻发出了急迫的铃声。
虽说是半夜三更,有的军人已经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但他们一贯军纪严明,翻了个身,便按了接听键。
“少帅!”
“少帅!”
“少帅!”
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的人,无论是在走廊发呆,在外边散步,在习武练剑,在调息打坐,亦或是会周公的,都以极快的速度接听了云焕的群呼电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打电话还能同时打一群,又不是群发短信)
“十分钟后,到会议室集合!”手机那头传来了云焕冷肃的声音。
“是,少帅!”
冰族会议室。
“那件事有眉目了,”云焕环顾一遍桌边的下属,淡淡道,“小焰亲口说的,那些鲛人并没有伤害于她。所以,这件事告一段落吧!”
众人表情各异,更多人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卫默因为躁动又开始多嘴了,“不会是这样的。公主前几天的样子明明是——”
“她躺了一个月,做了无数的噩梦,醒来后神志不清的。”云焕淡淡解释,“现在她的神志开始好转,她便告诉了我真相是什么。”
“云焕,真的是这样的吗?”不光卫默不信,连飞廉都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了,“我总觉得这件事。。”
“飞廉,小焰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云焕看着飞廉,冷笑了起来,“她可是连十巫都敢杀的人。你觉得鲛人一族若是真伤害过她,她会放过?”
这话真没说错。虽说云焰比云焕要善良的多,从不私自将一人之仇无限扩大,但绝对也是有仇必报的性格。
见飞廉不再多话,云焕又看了一遍表情各异的众人,缓缓道,“云焰一事就此翻过,以后不得再提。我们与鲛人一族的合作照旧。”
“狼朗,”云焕了一眼狼朗,吩咐,“她的身体已有好转,从明日开始便安排恢复训练。就交给你妹兰绮丝了。”
“是,少帅!”狼朗应声领命。
“都下去吧!”
“是,少帅!”虽是有些出乎意料加莫名其妙,众人还是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狼朗走在最后一个,在关门的时候,他留意到,他们那个冷漠的少帅在众人离开时便迟迟未动,他将头深深的埋入掌心,整个人宛如一座冰雕,沉默而孤寂。
虽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狼朗心中却是一动。
果然,少帅说了谎吧!如果焰公主真的毫发无损,少帅又怎会是如此冷肃而痛苦的模样?可是一贯冷漠无情的少帅又为何要通过说谎来维护鲛人一族?不,不对,说谎的不是少帅,而是焰公主,少帅苦于问不出东西来,也只能听从了妹妹的意愿。
但焰公主又为何要一个人承受着这些也不愿意让冰族众人替她复仇?
狼朗心念电转,脑海中翻涌着他记忆中云焰的所作所为:是了,她定是不忍让其兄魔化,从而祸及无辜吧!她终究,比她哥哥要善良地多。
“你说什么?我怎么能对小焰做这种事情?我怎么可以利用她的感情?”阳台上,本该温润的声音此时却光火道。
“这可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另一个浑厚的声音道,“她可以嫁给她的心上人,我们亦可以通过联姻的方式与破军交好,化解仇怨,拯救帝都那数十万的无辜民众。”
“可是。。。。”那个声音还在挣扎。
“别可是了,你小子天降狗屎运,这会儿还要磨叽?难不成你真把公主当妹妹看不成,她可是我们冰族最美的,多少人的梦想呢?人家对你又死心塌地的,多好啊”
“我不会辜负她的深情的,我爱她护她一世,”那个声音顿了顿,“但若是以此利用她的感情,此举未免太过卑鄙,我做不来。”
“我就问你,你还想不想救你们巫朗一族,想不想救帝都那几十万人了?”又插进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略有些情绪激动,“她这么爱你,一定会心甘情愿的为了你去说服她哥的,你到底纠结个什么?”
“就是,什么利用不利用,卑鄙不卑鄙的。哪次门当户对的联姻不是利用?不是为了家族势力的巩固和扩大?婚后举案齐眉的不照样大把人在吗?日子不是照过?”
“你想清楚了。还是看你的意愿为上。如果你实在是不喜欢她,无法接受她的话——”
“好吧,实在拿你们没办法。”那个声音终于道,“我接受你们的建议。”
“——等一下”先前那个浑厚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最近一段时间,你还不能接近云焰。”
“为什么?”众人不解。
“这节骨眼上,少帅最看不顺眼的就是你,你再去亲近他妹,还不气炸了他?我们需要等待一个好时机。”浑厚的声音又道,“我们所能想到的,少帅一定早就想到了。他一定会打压跟防范你,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有能力抢走他妹妹的人。”
“我们只需要等到,他拗不过云焰的时候。”
此时夜深人静,兰绮丝汇报了云焕已经回房休息去了。故此他们几个才聚集在阳台上,窃窃私语。当然,云焕也根本没有听别人墙角的习惯,所以很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