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殿内
云焰的生辰快到了。
这一日军中无事,潇便一个人待在房间内,拿起一早准备好金线、银线和珠串,仔细地编织起来一个剑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完成了手里头的事情,这才出小屋找寻起来云焕。
主人他,是在书室翻看书籍吗?也不知道这会儿他看得上是那一本?是冰族典籍还是关于兵法类的书籍?
正想着,她足下不停,已然接近于正殿的方向。
殿内,传来了那个她所熟悉的声音,和一个鲛人女子唯唯诺诺答话的声音。
是主人和火蓝?
潇一凝神,心想又是云焰那小妮子犯了什么事情了?便加快了脚步,很快便移至主殿之内。
“云。。。。云焕公子,”火蓝吓得匍匐在地上,伴着哭腔,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砸在地板上,“火蓝....是真的不知..焰小姐,她......她一直说她将飞廉公子当兄长看的啊!”
“不知道?”云焕眸中冷芒毕现,抬手将桌上的一叠画纸扔到火蓝跟前,“那么,这是什么?”
他居高临下看着抖个不停的火蓝,冷冷道,“你是她的贴身侍女,她平日里说了些什么?写了什么?画了写什么?又吟了些什么诗?你会一概不知?火蓝,谁给你的胆子说谎的?”
火蓝正发着抖,噤如寒蝉。潇已经来到了云焕身边,柔声唤了一声“主人”。
云焕冰冷的表情微微松弛,他扬手,一道劲风将方才散落在地面上的画纸重新归入了手里。
“潇,你来看看,云焰这死丫头到底画了些什么东西!”云焕将画纸摊开,塞入潇的手中。
那名贵的,唯有帝都贵族才可使用的宣纸上。赫然画着同样的一张清隽温雅的脸庞——正是飞廉。
画中的飞廉时而轻袍缓带,时而身着军装;时而横笛于唇,时而持剑而立。。。。。尽管每张之上的场景,服饰,连同动作都各不相同。却无一例外,每一个他都是笑着的。
云焰的画工并不精妙,手法甚至称得上是稚嫩的,然而飞廉的那个笑容却如点睛之笔一般,将整幅画衬托地生动明亮了起来。
栩栩如生的笑,唯有他是被映在那少女心底,她才会在画纸上赋予那个笑容灵魂吧!
潇垂着睫毛看着那些画纸,眼神复杂。
“主人,您方才是去云焰小姐房间的时候才发现的这些画纸?”潇侧过头来问云焕。
云焕微一颔首,算是默认。他冷冷叹道,“那个丫头整日魂不守舍,原是动的这个心思!”
自那日之后,潇与云焕终日忙于征天军团的傀儡考核。直到潇顺利地成为了云焕的傀儡后,二人才稍有空闲。寝枕之侧,潇想到自己已多日不曾与云焰说上一言半语,又想到云焰一直与云焕心结未除,便再一次对云焕提及了此事。没想到第二天,云焕竟真的一声不响地来到了云焰的房间。
当是时,云焰正在上礼仪课,自然不在房内。百无聊赖的云焕自也不会随意翻找他人事物。然而云焕一贯眼尖得很,只一瞥之间便已发觉了藏在字帖中,只露出冰山一角的画纸上有古怪。再将那些画纸抽出来后,云焕的表情和心情历时阴云密布。他当即将火蓝叫来了大殿审问,却没有惊动尚在课堂的云焰。
“潇,”云焕看着潇,盯着她的眼睛看,似乎要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些端倪来,“你跟云焰处了那么久,真的不知道她对飞廉藏有那般心思吗?”
“主人,您是怀疑潇了?”潇微微一惊,接着脸上便是一副从容淡然的表情。她静静回视着云焕,“潇此前是疑心过焰儿的小心思。可她一贯又掩饰的很好,潇便觉得许是自己多心了。
”主人您忘了吗?”潇又道,“这大半年中,焰儿是回自己房间睡觉的。至于她平日的习字和书画,潇再没有过问。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潇没有再说下去,她说着便自责地低下了头。少女从无知到懵懂,那般隐晦不足与外人道的心思,她居然被蒙在鼓中,到底是她并没有将注意力过多地投入到云焰身上,还是说,云焰并没有完全地信任她呢?
“火蓝,”潇走过去,将火蓝从冰冷的地面上拉了起来,柔声道,“别哭了,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告诉我们,云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火蓝犹自沉默不语,搅紧了手指,似在挣扎。另一边,云焕的面色愈发冷峻。
“我知道,你不想背叛云焰对不对?可你若不说出来,这才是真的会害了她。”潇轻轻拍了拍鲛人女奴的肩膀,语声静谧而柔和。
这样的声音中却暗含着某种力量,让火蓝不得不信服。顿了顿,火蓝嗫嚅着开口,“云焰小姐她是.......”
待火蓝将她所知道的有关云焰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与潇听后。潇征询云焕的允许,让他放过火蓝,不再追寻火蓝隐瞒不报的罪过。
有潇求情,云焕果真点头应允。
“主人,这件事情可否交给潇来处理?之前是潇失察,请给潇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潇微微躬身,想对着云焕低头行礼。
云焕却早一步扶起她弯了一半的身子,对她说,“在家里,任何时刻你都不必被任何规矩束缚。以后那些礼节就免了吧!”
“嗯。”潇点了点头,面色微红。
“主人,潇知道您很生气,可这件事情草率不得。”潇温柔的声音响起在云焕的耳畔,“即便是云焰她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那也并不是她的错。更何况,她如今已然跟飞廉断了,所以并没有您所想的那么严重。现如今,还需好好开导,她会明白的。”
“断了?”云焕冷笑了一声,眸子中再次闪过冷厉的光,“这几日,她可是心心念念着飞廉能送她生日礼物呢!”
云焰低着头,她的手里拿着一只银色的剪刀,正仔细地修剪着面前的百合花儿。她并不知道刚刚那几个人在殿内发生的一场风波,更不知道她就是那场风波的源头。也没有留意到火蓝闪烁不定的眼神和微红的眼眶。
"好看吗?"她头也不抬,淡淡问身边的人。那盆花,在她的手指间摇曳生姿,与她清雅的面容相辉映。
“是问这花,还是问...小姐你?”鲛人女仆打量着云焰脸,半是夸赞半是讨好的说道。
云焰停下来手,微微一笑,手指轻轻触碰着那洁白的花瓣:“这花。”
“很美!”火蓝由衷地说,“不过依火蓝看来,再美的花儿到了小姐跟前都是失色的。小姐可是这帝都中的第一美人了!”
数天前,云焰被迫参与了那场贵族间的盛宴,并在其中一舞倾城,随后名声大噪。
只是她的脸上,自那日后再没有了可爱的笑容。总是虚虚实实的,像在笑容之上蒙上了一层落寞的阴影。
“小姐为何又不开心了?”火蓝见云焰又叹息了一声,只端坐着,托着腮,看着眼前那盆花出神儿。她心中已猜到了事关何人,却没有声张,便又指了指院落中堆积如山的稀奇珍玩,“您的生辰就快到了,帝都那些贵族公子可是对小姐倾慕的很,这就送来个各式各样价值不菲的礼物。小姐你不看看吗?”
无非是些紫金琉璃盏,小金刚菩提珠串,辟水珠,螺子黛,名画师的山水图之类的。她只看了一眼,可懒得看第二眼。
“不想要的一大堆,想要的却偏偏得不到。”她又轻哼了一声。
“小姐您这是——”火蓝心想云焕公子果真料事如神,云焰小姐心中所惦记的,还真的是飞廉公子那独一无二的礼物,可这个名字,还是不便当着她的面儿提。
“挑几样你喜欢的吧!”云焰漫不经心的看了看那堆东西,又说“潇的喜好你也是知道的。若是看到了海星,碧海扇贝,海螺珍珠等物件,就拿了送给潇吧。其余的,都给我当了去。”
“小姐,这样不好吧!要是给别人知道了。”火蓝犹豫道。
“怕什么?他们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了。”云焰冷哼一声,气嚷,“我爱送谁就送谁,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若是不满意,下次一样也别送进这个门!”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