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可梦]明日战火燎原 第39章 论宝可梦与人类的关系(下)

“香草～我办好手续了哦！”

伴随着这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有着一头橘红色的短发、戴着金色的太阳花发饰、脸颊上生有少许雀斑的少女拐进了这条走廊，在她脚边，还有一只小巧玲珑的含羞苞蹦蹦跳跳地跟随着训练家的步伐。见状，四季鹿香草便立刻欣喜地迎了上去，而对人类充满恐惧的六尾则重新龟缩回了黑暗中，双目惊恐地看着人类的脚步越来越近。

“你看，香草！这是你的精灵球哦。”少女在香草面前蹲下身，将一枚精灵球端在在掌心，指着其红色的外壳上贴着的粉色小花笑着说道:“我在这里贴了贴纸，是不是很好看？我觉得这朵花和你头上这朵简直一模一样！”

香草耸动小巧的黑色鼻头嗅了嗅精灵球的味道，便探头顶了一下其圆心的开关，整只鹿随即便化作一道红色的数据流没入到了球体中。

椅子下的六尾瞪大了眼睛，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但仅仅过了几秒，少女手中的精灵球便自行开启，粉色的小鹿在跃出的蓝色流光中重新出现在了少女的身旁，亲昵地凑过去亲了亲少女的脸颊，少女则咯咯地笑出了声。就在少女和自己的两只宝可梦亲亲蜜蜜的时候，姗姗来迟的乔伊小姐终于领着一位少年出现在了走廊拐角，将粉色长发挽成发髻的女性微笑地看向少女和四季鹿:“莲尾小姐，已经成功收服四季鹿了吗？”

在长辈面前，莲尾薰(はすお かおり，Hasuo Kaori)收起了那副大大咧咧的笑容，抿了抿唇，露出礼貌得体的微笑:“是的，香草已经是我的宝可梦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和苦茶(シブチャ，Shibucha)的，谢谢您的帮助乔伊小姐。”

——苦茶是她原本拥有的那只含羞苞的名字。

薰歪了歪头，看向站在乔伊小姐身后一声不吭的亚麻发色的少年:“星野君，你找的六尾的话……大概在那张凳子底下哦。”

星野优希( ほしの ゆうき/Hoshino Yuuki)微微颔首，湖绿色的眼眸看向位于走廊尽头的那张座椅下，就在那片窄小的阴影中，正藏着一只伤痕累累、瑟瑟发抖的宝可梦。

星野优希的不能放着痛苦的宝可梦不管症犯了。

★★★

“然后呢，虽然现在我们人类都是食用的主要是由大豆分子制成的人造肉，但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也是有过一段食用宝可梦的黑历史的。”好不容易把话题从被炮轰得千疮百孔的图鉴扭回来的山神博士认真地解说道:“在帝国年代，甚至还有专门的肉用宝可梦养殖场的存在，在这样的养殖场里出生的宝可梦们除了吃食和睡觉以外的一切都不被允许，它们生来的使命就是被端上餐桌、受人享用。事实上在经过一代又一代的选育之后，被圈养的宝可梦们甚至发生了程度不一的退化现象，它们往往会变得比野生同类更傻、更肥，肉质也会变得更为鲜嫩。”

“而在进入联盟年代以后，食用和杀害宝可梦就被法律严令禁止了。”明在一旁补充道:“现在虽然也有饲养诸如大奶罐、毛辫羊之类的宝可梦养殖场存在，但只是获取为了哞哞鲜奶和羊毛之类的副产品，不会对宝可梦的健康造成威胁。”

炎天听得一脸恍惚:“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历史课上老师也没教啊……”

“因为这些对联盟甚至全人类来说都是黑历史一样的东西，不可能大肆宣扬的吧？”明撑着下巴，仿佛数年前那个在彩旗镇的书屋里看闲书看傻眼的男孩不是自己一样:“不过倒也没藏着掖着就是了，稍微上网查一查或者多看些书就能知道了，你看书太少了。”

山神博士也赞同道:“要多看点书啊炎天。”

“但是把宝可梦吃掉果然还是不对的吧？”炎天习以为常地无视了两人劝他多读书的建议，挣扎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噫，我想一想都要吐了……那些人怎么下得去口啊。”

“毕竟我们人类是杂食动物嘛！虽然自除人类之外的最后一只动物也灭绝之后，人类就完全失去了肉类食物的来源了。我们的祖先会将主意打到和动物有五成像的宝可梦们身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类对蛋白质的渴望是刻在基因里的。”山神博士用着各种令火丸不寒而栗的说辞，它原本熊熊燃烧的尾焰此时都萎了不少:“啊不过你说的没错哦！食用宝可梦是不对的事情，在人造肉已经可以完美地满足营养和口味双方面的需求的现在，食用宝可梦只是单纯的恶而已。绝对绝对不可以因为好奇就去尝试哦，如果实在忍不住的话，就吃点呆呆兽的尾巴吧。”

“呆呆兽的尾巴……？”

“呆呆兽会把长长的尾巴放进河流里垂钓，并从尾部渗出甜甜的味道吸引大舌贝和其他水生的宝可梦，和它的这种习性相对应，呆呆兽的尾巴非常容易脱落和断裂，并会自然再生。而呆呆兽本身反应迟缓，就算尾巴被咬住或是脱落了也不会感到疼痛，所以呆呆兽的尾巴算是极少数现在联盟承认的可以食用的宝可梦食品。”山神博士详尽地解说道。

明也搭腔道:“不过那个很贵哦，算是非常高档的食品了，反正我是没吃过啦。”

“原来还是有可以吃的宝可梦肉存在啊……”炎天不由得发出了“世界真大无奇不有”的感叹，并对自己之前的观点产生了些许动摇:“不用剥夺宝可梦的生命的话，好像偶尔尝试一下也没有问题……？”

火丸顿时大惊失色。

“山神博士让你不要因为好奇就去尝试的原因倒也不是因为会剥夺宝可梦的生命之类的了，只是单纯因为吃肉会上瘾而已。”明漫不经心地指出了山神博士的本意:“虽然现在人造肉的口感和味道能做到和真正的肉类一模一样，但人造肉到底不是真正的肉。对于长年食用人造肉的我们来说，如果吃到了真正的肉，第一步只会是呕吐，但紧接着下一步就是上瘾，吃过肉的人会比没有吃过的人成百倍地渴望肉食。”

“这不是毒毒毒毒毒品吗？！”炎天惊恐万分。

“比毒品还是要好上许多的，只需要忍耐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不碰肉就差不多可以戒掉了，发作的时候也不会像毒品那样歇斯底里。”山神博士纠正道。

“不过也正是因为副作用太小，那些人才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将宝可梦视作食物，只要一日三餐都在食用宝可梦肉，这点副作用也就相当于不存在了。”明扭开保温杯的盖子，喝了一口杯里温热的水，随后少年垂下眼帘，湛蓝色的眼眸倒映着保温杯内粼粼的水光:“获取利益的商品，满足食欲的食材，甚至是邪恶实验的载体……”

“我们人类……”炎天接上了他的话头:“还真是罪大恶极的一种生物啊。”

★★★

一颗被安置在孵化皿中的宝可梦蛋微微摇晃着。

这颗椭圆形的蛋总体是棕色的，有一道奶白色的锯齿形的条形纹路贯穿了它的腰部。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晃动得越来越剧烈，孵化的时刻即将到来，一道道裂纹伴随着咔咔的破碎声爬满了蛋壳表面。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伊布跌在破碎的蛋壳中，本能地发出稚嫩的叫声吸引母兽的注意，但谁也没有来，只有孵化皿的玻璃外壁自动地收回到了底座中，接近于零度的低温的空气瞬间涌入其内，令披着一身湿漉漉的皮毛的年幼伊布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幼兽瑟瑟发抖地睁开懵懂的深棕色眼眸，看见在一片白雪皑皑中放置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橘红色石头，其中似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确认C6实验室已准备就绪，请各单位注意，请各单位注意……」

「实验开始。」

毫无感情起伏的机械音响起，一把小巧的枪口从外墙伸出，微微向下一摆，便精准地瞄准了置于伊布面前的火之石。伊布茫然地注视着这一切，它还只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不知道这些景象究竟意味着什么，也察觉不到什么危险——直到一枚纯能量子弹从那黑洞洞的枪口中激射而出，击穿了它面前的火之石为止。

仿佛将一座活火山从休眠中敲醒，暴虐的火焰能量从那块小小的石头中喷薄而出，暴涨的火焰将幼崽惊恐放大的瞳孔染成深红色，冰雪消融，就连水渍也在高温中飞速蒸发。战栗发颤的伊布还未来得及作出逃跑的念头，就被迅速扩散开来的火慕整个吞没，在火焰焚烧的剧痛中满地打滚。伊布的进化潜能令它本能地开始吸收这些火焰能量，它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进化的光辉将它的皮毛镀上一层深红色，额间、颈部和尾巴的毛发则膨胀变大，吸纳起游离在空气中的火焰能量来。但它还是太过年幼了，它的肺部甚至还没有呼吸过几口外界的空气，就被肆虐的火焰侵占，更多的火焰由内至外地蓬发，吞吐的火舌舔去了它的皮毛和血肉，幼崽在火焰中发出无声的惨叫，眼角却只有一缕轻烟悄然飘起。

最终它变成了一具碳黑的尸体，砰然倒地。

“哦靠北！”监控室内，同时有人发出了一声沉痛的惨叫，留着地中海风格发型的男人睁大了双眼瞪着屏幕中那团小小的焦炭，随后愤怒地扭头开始辱骂同僚:“谁出的降低温度的烂主意，这踏马不是完全没有用吗！！！”

“完全没有呢，不到1秒的时间里实验室内的温度就上升到和前几次实验不相上下的水平了。”在他身旁，一位戴着眼镜的瘦高个扶了扶眼镜，镇定地说道，并同时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往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又双叒叕浪费了一只伊布！”地中海抓狂地说道:“你们知道伊布有多难申请吗？！光这颗伊布蛋就同时有十几个小组在抢，我可是力排众难地把它抢回来的，然后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说到底，这个方向真的能够成功吗？”另一位咬着棒棒糖的胖子一脸困倦地从某个文件中拉出五组播放中的视频，每一个视频里都有一只刚刚破壳的伊布、和一块珍贵的进化石:“被火烧成焦炭、被雷劈死和变成冰雕起码还能留个全尸，这溶化成一滩水和被植物根茎刺穿大脑就……”

“有一说一水伊布组和叶伊布组真的很恶心，我先前还以为水和草都是比较温和的属性会好搞一点呢！结果……呕！回想一下我都要吐了。”一名大大咧咧的女性研究员作出干呕的姿态。

“当然可以成功了！不如说我们不是已经成功过一次了吗？！”地中海颇为激动地喊道，他伸手示意众人看向最上方的一个屏幕:“看！我的心肝宝贝儿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只见在那监控画面中的加护病房内，一只身形娇小的火伊布虚弱地躺在小巧的病房上，它双眼紧闭，双耳大得出奇，近乎盖住了自己一半的身长，取而代之的是其颈部和尾部的金色毛发毛躁黯淡，像是被火燎过的枯草一般，飘出了些许焦糊味。

“哦哦！多么惹人恋爱的身姿啊！”地中海发出陶醉的赞美:“只要它出现在拍卖场，那些夫人小姐们一定会为它疯狂的！到时候源源不断的资金就会自己长出翅膀向我们飞来，然后我就再也不用看该死的后勤部的脸色了……”

“组长，你的心肝宝贝儿光今天上午就出现了两次呼吸困难和一次在火系宝可梦身上不可能出现的严重烧伤。”戴眼镜的瘦高个面不改色地打断了地中海的美梦:“我觉得它处在什么时候暴毙都不奇怪的状态里，这样的‘产品’我觉得质检部是不会给过的。”

“去他妈的质检部！”女性研究员跟着骂了一声，这是几乎所有研究小组见面时的招呼语。

“哦不！这可不行。”地中海摇了摇头，拿起一个对讲机，命令道:“把我心肝宝贝的妈妈带到它病房去。”

“收到。”

说完地中海就离开了监控室，他一离开，咬着棒棒糖的胖子和大大咧咧的女性研究员立马就开始碎嘴吐槽起来:

“也不知道组长这么纠结伊布干什么，换成六尾或是卡蒂狗这种进化前就是火属性的宝可梦，我觉得成功率会大一点耶。”

“笨蛋！不是伊布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吧？谁不知道亚斯玛威的上流社会全员伊布厨呀？连首富的独生女都是这些小东西的俘虏，换成别的宝可梦那不就卖不出去了！”

“而且组长最近说话越来越浮夸了，他原来还挺沉稳的一个人。”

“这是在刻意模仿杰伊大人吧，可我觉得组长没学到杰伊大人的精髓啊！”

“杰伊大人的精髓是啥啊？”

“当然是垃圾话了哈哈哈哈哈哈……”

戴着眼镜的瘦高个男人没有参与另外两人的闲聊，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唯一还在工作的监控画面中——C6实验室已经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下一个实验的准备工作中，一切善后工作均交由改造人来处理——雌性伊布一从精灵球中挣脱，就飞扑至躺在病床上的火伊布身旁，紧紧地拥抱住体型竟比她还小上不少的火伊布，拼命地舔舐起对方的脸颊。

要是长得没有那么可爱，进化的方式没有那么多样化……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呢？监控画面反射的惨白色光芒穿透镜片映入到男人深棕色的眼眸中，他用指尖点了点屏幕中的火伊布:“可怜。”

监控中，火伊布缓缓醒来，它仍然拥有一双天真无邪的柔软的幼崽的双眸，它迟钝地察觉到自己正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而母亲身上正传来阵阵悲伤而痛苦的气味。于是它艰难地折过脖颈，舔了舔母亲的下颚，雌性伊布潸然泪下，泪水落入火伊布懵懂无知的眼眸中，模糊了它的视线。一条挂着金属牌的链子从它颈部的毛发中滑出，金属牌上的编号因为距离的缘故无法看清，只有大写的代号隐约可见:「实验体？？？号，所属代号:玲珑(Exquisite)」

见状，镜片后男人的眸光愈发深邃。

“可悲。”

★★★

“邪恶实验的载体……”山神博士默默地重复了一遍，突然觉得哪里不对，随后他反应过来，猛地看向炎天:“炎天！我不是告诉过你说不要把那些黑鲁加的事情告诉给别人听了吗？！你怎么还是告诉给明听了，我都强调过那么多次了！”

炎天:“？？？”

炎天:“？？？？？？”

炎天默默转过头看向身旁第一时间就别过了脸的明，觉得自己好冤、好委屈，明明他旁边这个人才是那个当时与三头黑鲁加谈笑风生的人，怎么就是他故意泄密了。但是鉴于明当时是在给他帮忙，并且马上还要给他帮下一个忙，炎天还是硬挤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对不起博士，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就这么心直口快，一不留神就从嘴里溜出去了……”

山神博士点了点头，理解道:“确实。”

炎天:“……”山神博士接受得这么快，他反而有些不开心了，能不能再信任他一点啊？

山神博士并没有察觉到炎天微妙的心情，继续苦口婆心地道:“明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不会把这件事拿去到处乱说的，但是下不为例啊，这要是被那些记者知道可是要出大事的。”

明也乖巧地点头，作出符合山神博士期望的回答:“我知道的，不会到处乱说的。”他已经发现了，作为联盟职员家属的好处之一就是，在某种程度上非常容易取得山神博士这种联盟内部人员的信任——这么一想，前世躲着这些人走生怕被认出来的自己可太傻了。

“但是为什么不能让大家知道金玫瑰做的坏事呢？”炎天疑惑地问道:“如果大家知道了金玫瑰对黑鲁加它们做的事，整个地区的人都联合起来寻找金玫瑰的基地，那不是一下子就能将被抓起来的宝可梦们救出来了吗？”

“这个嘛，其实金玫瑰基地的位置……”山神博士叹了口气:“联盟心里是有数的。”

“那为什么……？”

明熟练地接过山神博士的话头，问道:“你觉得在金玫瑰的都是些什么人？”

“一群人渣！败类！恶毒！冷血！”炎天从自己贫瘠的骂人词库里捡出几个词咬牙切齿地骂道，骂完憋了半天，才又憋出来一个:“神经病！”

明又问道:“那你觉得你在那座仓库里遇到的三头黑鲁加，可怕吗？”

炎天想说它可不可怕你还能不知道吗难道不是你把它放出笼子把金玫瑰的打手打跑的吗我才是那个站在旁边瑟瑟发抖地打call的人啊……他强迫自己将源源不断地从脑子里蹦出来的槽咽进肚子，想了想，回答道:“可怕，但是又脆弱的感觉吧？我也不是很懂怎么形容，就有种……玉石俱焚的感觉？”

“那你觉得这群恶毒冷血又神经的人渣败类做了这么多的宝可梦实验，把那么多的宝可梦置于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他们会在意一般民众的安危吗？”说到这里，明不由得看了一眼山神博士，在微胖的中年男人鼓励的目光下继续道:“而且，你遇到的三头黑鲁加大概只能算是失败品或者半成品，如果金玫瑰手上有更多、更成功的实验品宝可梦呢？你说当联盟动员整个地区的力量将他们逼入绝境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将这些实验品宝可梦放在城镇里，任由它们攻击手无寸铁的一般民众，借此来牵制联盟的注意力呢？”

“很遗憾，联盟必须要考虑到一般民众的生命安全，不是每个人都像训练家一样有着自保的能力的。”山神博士叹了口气，他灌了口汽水，看着炎天道:“炎天，你想一想，如果是你的父亲、你的二叔二姨、和你的小堂妹遇到了三头黑鲁加这样理智全失的怪物，他们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

炎天联想了一下山神博士所说的场景，最终不寒而栗地打了个冷颤，低下头哑声道:“我知道了……”

“但是呢，你们也不用太过忧心金玫瑰的事情。”山神博士宽慰地对两名新手训练家笑了笑:“像你们俩这样的旅途训练家只需要尽情地享受和宝可梦在一起的旅行就可以了，坏人就交给我们这些大人来处理。要是有遇到金玫瑰的踪迹记得第一时间通知当地的道馆或者宝可梦中心，绝对不能自己莽上去，听明白了吗？”

炎天和明自然都是乖乖点头，明本就无意和金玫瑰这么棘手的大麻烦死磕——他对厄魇以外的东西包括道馆挑战都兴致缺缺，而炎天则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楚的认知，知道自己莽上去只能是送人头。

山神博士也是松了口气，联盟方面不怎么宣传金玫瑰的光辉事迹另一个原因就是那些正义感过剩的旅途训练家们，这些平均年龄不超过十八岁的臭小鬼们总是无比热衷于解救被坏人抓出来的宝可梦们，把这事当成在RPG游戏里通关副本一样轻而易举，却通常宝可梦没救出来，倒把自己也搭了进去。以至于联盟的热线电话屡次被心焦的家长打爆，而联盟训练家们的任务清单上则平白无故上多出了“解救人质”这一项，别提多烦人了。

“虽然也有金玫瑰那样将宝可梦视作牟利工具的罪孽滔天的坏人，但同时也有许许多多的人在为了宝可梦而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夜以继日地与金玫瑰战斗着，更有数不胜数的像你我一样对宝可梦抱有纯粹热爱的人们，你们可不要对人类失去信心啊。”山神博士笑了一下，看向黑发蓝瞳的少年，意有所指地说道:“你的话，应该最清楚这一点了吧？明。”

明微微一怔，然后才意识到山神博士说的是什么，微微一笑道:“啊，当然了。”

就算放眼整个亚斯玛威地区，能称得上金玫瑰犯罪活动最为猖獗，也只有不眠之都银月市这一个地方。那座城市既是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商业中心，同时也是滋生罪恶、哺育罪犯的巢穴，作为镇守此处的银月道馆的馆主，羽渊辉刚一上任，便站在联盟与金玫瑰暗中交锋的最前线上。

但现在的羽渊明并不应该知晓这一切，兴许是出于保护的心态，辉从未在弟弟妹妹面前说过他与金玫瑰交战的光辉事迹，一副势要以一己之力将一切黑暗阻绝在弟弟妹妹视线外的模样。还是在以联盟训练家的身份进入银月道馆之后，明才从他人的口中，窥见了一丝那个隐秘世界的险恶与血腥。

哥啊，你这算保护过度吧……明抽了抽嘴角，垂下眼，将那些晦涩的情绪隐在眼帘之后。其他人并未察觉他的异状，只有一直注视着他的燎原耸了耸鼻翼，嗅到了一点点不同寻常的愤怒的气味。

★★★

优希在距离摆放在走廊尽头的座椅大约一步远的位置蹲下了身，并在身后两位女性讶异的眼神中进一步地趴下，整个人都贴在冰凉的地砖上，看向座椅下方的阴影。

六尾在这里藏了这么久，见过许许多多的人类的双脚，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愿意将脸伸到这么低的地方与它对视。而六尾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人类的面容了，它不敢，在它晦涩不清的记忆中人类都长着枯树皮一般可怖的脸和布满血丝的双眼，但这次猝然的对视，却让它看见了一张白白净净、线条柔和的面庞，湖绿色的眼眸像一口宁静的深潭，倒映着它瑟瑟发抖的身影。

六尾幼崽，大概只有两三个月的样子，尾巴倒是已经长齐了，状态很糟糕，身上多处带伤，但那些还在流血的新伤应该是它自己造成的，真可怜……优希快速地在心中分析道，他又想起自己在中心的食堂里为一些宝可梦重伤患制作病号餐时，乔伊小姐找上门拜托他的时候。

“您是说……六尾吗？”优希放下手中装有饲料颗粒的金属碗，疑惑地挑起眉头:“六尾的话，应该不会缺想要领养它的人才对。”

“正常来说是这样，但是那只六尾的心灵创伤算比较严重的了，一般的爱心家庭和训练家可能处理不了它这样的情况。”乔伊小姐苦笑道，被送到这座中心的宝可梦十只里有五只都患有不同程度的精神创伤，她显然为此头疼许久:“所以我想，如果拜托作为饲育家的星野君的话，应该会是个好主意。”

“欸，但是我……”优希张了张嘴，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退缩的情绪:“如果是很棘手的情况的话，将它送去疗养中心会不会更好一点？”

“那只六尾还是只幼崽哦，星野君。比起将这样的宝可梦幼崽送去疗养中心，我们乔伊更愿意让它们和孩子们一同踏上旅途，在旅途中慢慢治愈它们的心灵创伤。”

“而且，”宝可梦中心的管理人小姐露出鼓励的微笑:“你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星野君，我并不是因为你之前获得的那些荣耀而邀请你的，仅仅只是因为你这几天来制作的病号餐的质量格外好而已。”

“去见见它吧，它需要你的帮助。”

女性温和的话语消失在回忆中，优希站起身来，回头对身后的两位女性欠了欠身:“抱歉，乔伊小姐，莲尾小姐，可以把这个地方交给我来处理吗？我想人少一点的话，六尾也会觉得轻松一点。”

“当然可以。”乔伊小姐欣然接受，她看向比自己稍矮一些的少女:“我们走吧，莲尾小姐。”

“好的。”薰带着香草和苦茶跟上乔伊小姐的步伐，在转过拐角之前，她还冲优希比了个小小的握拳的手势:“加油！”紧挨在主人身后的四季鹿也回首望去——只不过她看的是六尾，随后她抖了抖耳朵，扬起嘴角，蹦蹦跳跳地消失在拐角后。

把六尾看得呼吸一窒，生出些许被抛弃的感觉。

这时一只手探进了它的小空间内，把六尾吓得一缩，但那只手并没有太深入，只是在明暗交界的地方放下了一枚小小的花朵，舒缓的香气从那朵鲜花中散逸开来，让六尾惴惴不安的心跳逐渐变得安定下来。

“这是紫晶(アメジスト，Amejisuto)收藏的花朵，呃，它是我养的花疗环环。”少年解释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随后在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中，对方在走廊侧面的窗台下挨着墙坐下了:“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出来，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什么时候自己想出来了，等你什么时候做好了出来的准备，再出来也不急。”

然后走廊里便再一次安静下来，这让等待着更多的劝说的六尾不由得有些迷茫，它嗅着那朵花的香气，蜷缩在那片黑暗中，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少年的举动。

过了一会儿，它看到少年腰间上红下白的小圆球动了动，从里面喷出一道光来，一只裙儿小姐出现在走廊中，她走到少年身旁，依偎着他坐下。

又过了不知多久，幼崽轻轻叼起那朵花，迈步走向光暗分界线的另一头……

★★★

乔伊小姐在吉利蛋的提醒下来到中心的大堂，果然看见一个身形瘦小、白发苍苍的老头带着一名身材高大、肌肉发达、棕褐色的发辫中插着几根颜色各异的羽毛的男人站在柜台前，正与她的表妹争执着什么——那赫然便是亚斯玛威地区的联盟冠军——平田诚一郎老先生和飞行系天王城户十郎(みつまさ じゅうろう，Mitsumasa Jyuurou)先生，因为是常在电视中出现的面孔，许多志愿者和训练家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飘了过来。

果然来了吗……乔伊小姐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听清了冠军老爷子和表妹的争执内容。

“所以说！我们这边现在没有空帮您去找什么神明眷者，我们忙得很！您不如把您的老花镜戴上，好好看看周围遍体鳞伤的宝可梦们怎么样？！”乔伊小姐的表妹拍着桌子——她也姓乔伊，也有着一头扎成马尾的粉红色长发，和她姐姐一样同为乔伊家族的成员，只是因为还没能取得独自管理一家宝可梦中心的资格，无法被人尊称为“乔伊小姐”罢了，她现在也只是一名在她姐姐管理的中心里实习的宝可梦医生而已。

平田先生也怒道:“你这小姑娘怎么一点都不懂得尊重老人！我只是问一下而已，万一ta来过你们中心寄存过宝可梦呢！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仔细查一查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的！”

乔伊表妹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反问道:“您知道这几天有多少人来过我们中心吗？！又有多少宝可梦入院吗？！我们系统都他妈崩溃了！！！”

“还不都是你们系统太破旧了！你们怎么不换个系统！”

“您倒是拨款啊！！！人眷者躲着您肯定就是不想加入这么穷酸的联盟！”

“那你倒是帮我把ta找出来，好改变一下我们这穷酸的联盟啊！”

“哈？神明眷者神明眷者，那就约等于神仙，我一个小小的乔伊后备役，怎么能找得到神仙，还是请您另请高明吧！”

“你这是强词夺理……！”

乔伊小姐:“………………”

她看了一眼冠军老爷子身后的天王阁下，发现这男人果然是如传闻中一样沉默寡言，全程一言不发，活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面冠军老爷子出场自带的背景板。

乔伊小姐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按住妹妹的肩膀，让她稍微冷静一下。随后在平田先生和表妹疑惑的目光中，她从贴身口袋中取出一封信来，放在柜台上，推给了平田先生。

她轻咳了一声:“这是您要找的那位给您留的信。”

卧槽，还真有！平田先生和乔伊表妹顿时瞪大了眼睛，平田先生更是一把夺过那封信，撕开信封，就见里面存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平平无奇的A4打印纸，老人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纸，却见上面用精美的艺术体文字写着一句话:

「我清楚您的来意，还请您另寻高明。」

落款处还有一枚白羽型的华美纹章。

在一众人读完那句话后，那枚纹章稍微一亮，便自行燃烧起来，青蓝色的火焰舔着纸页延伸向上。见状，平田先生当机立断地撕下了那半页纸，很快被撕下的纸页便完全被青焰吞噬，化作点点飞灰飞散在空中。

神仙，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乔伊表妹确信地想道。

“这是，拒绝了平田先生的意思吧？”乔伊表妹好奇地跟姐姐窃窃私语道。

乔伊小姐摇摇头，看着平田先生手中的那半页纸，心道这下那名少年可遇到麻烦了，这位垂暮之年的冠军，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果然，只见平田先生如获至宝般地捏紧了那半张纸，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乔伊表妹心中一寒，怀疑冠军老爷子受了刺激，失心疯了。

笑够了，平田先生才看向乔伊:“既然ta能放心地把信交给你，你肯定是不会告诉我ta的身份的吧？”

乔伊小姐微笑道:“无可奉告。”

“不需要你！”平田先生自信满满地朝她甩了甩手，拽着身后城户十郎的胳膊就往外走:“我们走，十郎！”

城户十郎第一次开了口:“……去哪？”

“打印店！”平田先生中气十足地喊道，随后他再一次张狂地笑起来:“嘎哈哈哈哈哈，跟我玩捉迷藏，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姜还是老的辣，小朋友！”

老爷子笑得实在太过反派，把路过的流着鼻涕泡的小孩吓得哇地一声就哭了。

草之径入口处，明若有所觉地抬起头，看向身后那座有着巨大摩天轮的城市，挑了挑眉。随后他又看了一眼缀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那条狗，便转身走进天然迷宫一般的高草丛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年又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青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戏谑。

“您尽管找，找得到算我输好吧。”

★★★

心愉市，山神博士研究所。

胖胖的山神博士偷偷摸摸地在反锁起来的房间里敲着电脑键盘，他登陆了一个联盟内部的网站，调出了好几个页面，细细地寻找着。随后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只见网页上显示着「羽渊 明」的证件照及基本资料，证件照显然是对方在登记成为旅途训练家时才刚刚更新过的，在照片上，黑发蓝瞳的少年有些腼腆地朝着镜头微笑着。

山神博士翻到最下面，看向几排标红的小字。

「保护等级:C级(仅需监测、观察)」

「注:严禁目标与“金玫瑰”组织接触。」

「注:如有监测到目标与“金玫瑰”发生接触，请即刻上报应急部门处理。」

「注:本报告内容为机密，请勿在任何公共平台传播。」

「以上适用于联盟全体部门。」

半晌后，山神博士关闭页面，浏览记录便自动清除。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吗……那就是当年亲眼目睹了父亲在自己面前被杀死的孩子啊……”

又过了一会儿，山神博士才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自言自语道:

“炎天应该没有……拉着人家去闯金玫瑰的仓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