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警衣之下 第4章 波澜

这认亲的场面实在太过热闹，陆冰箱十分自觉地承担了降温职责，免得一桌人都被服务生轰出去。他反手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子，对旁边的袁今夏道：“吃饭。”

“哦，哦哦。”袁今夏忙不迭坐下，乖巧地拿起了叉子。

谢·小学生·霄依然沉浸在和发小重逢的喜悦里，喋喋不休：“袁大虾，这么多年你去哪啦？当时你搬家我都要伤心死了你知不知道！后来你妈手机号也换了，我去小学班主任那儿都问不到你住哪儿了，我都以为你出国了！”

上官曦笑道：“想不到袁警官是谢霄的同学，今日重逢，还真是缘分。”

她刚好坐在杨岳对面，这么一笑，刚好映在了杨岳的眼睛里。

“啪嗒”一声，杨警官的叉子失手掉落在地。

他尴尬地笑了笑，耳朵根子都红了，忙道：“你们聊，我再去拿一个。”

袁今夏无奈地看着怂的一逼的哥们儿，想着一定要帮他搞到上官曦的微信。

谢霄继续道：“想不到啊想不到，袁大虾居然当了警察！你们知道吗，她小时候最会闹事儿了，什么翻墙逃课，捉弄同学，带着一帮人去河边比赛谁扔石子扔的远……”

袁今夏没想到长大的谢圆圆依然是个憨憨，她咳了一声：“哎哎，领导在呢，留点儿面子。”

谢霄看了看陆绎：“噢——是的，可是，袁大虾也是很仗义的，会帮受欺负的小孩出气！”

袁今夏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心道：“帮的不就是你么？”

谢霄小时候可没现在这么匀称，肚子上里三层肉外三层脂，在操场上像一块奔跑的五花肉，出汗的时候像一块在烤架上的五花肉。

小学生不懂事，便“胖子”、“胖子”地喊，袁今夏看不过去，便把领头的揍了一顿。自此，谢圆圆变成了夏爷的忠实拥趸。

但喝着水的袁今夏给谢霄留了面子，呛了自己。陆绎嫌弃地看了一眼，无奈地抽了张面巾纸递了过去：“给。”

“谢……咳咳，谢谢陆队。”袁今夏接过，一不小心碰到了陆绎的手指尖。

袁今夏第一次发现，陆绎的手也这么好看，手指修长而有力度，指节分明，她眼睛尖，还看到了枪茧。啧，她都能想象到，这双手拿着枪的时候，该多……帅啊！

袁今夏瞬间脸红了，连忙收回手，心道：“工作时间，工作时间，犯什么花痴。”

但她还是没忍住，喝水的时候偷偷看了陆绎好多眼，把他的侧脸都印在脑海里了。

陆绎吃牛排吃的十分高级——他一丝不苟，把一份牛排切成一个个小块，才蘸了黑胡椒酱，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

袁今夏可好，想切哪儿就切哪儿，一块牛排很快就不忍直视了。

好在除了上官曦这种日常出入高级餐厅的精英女士和陆绎的吃法差不多，谢憨憨和大杨都和自己大差不差。袁今夏放宽了心，满足地嚼着，觉得牛排更好吃了。

这顿饭因为袁今夏和谢霄的认亲变得其乐融融，二人互相加了微信后，袁今夏趁热打铁，笑嘻嘻道：“上官姐姐，要不咱们也加一下好友吧？”

上官曦笑道：“好。”

陆绎怎么都想不到，后面能更热闹。

谢霄以迅雷之势打开了袁今夏的朋友圈，并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袁大虾，你妈喜欢任国超啊！他还没我帅呢！”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袁大虾，这是你去猫咖撸猫的照片吧？这加菲猫和你长得好像啊！”

“哈哈哈哈哈哈……”

袁今夏：“……”

谢霄翻到了毕业纪念照：“哇，袁大虾，想不到你在警校是第一名毕业的！可以啊！”

袁今夏终于觉得在领导前捡回了一点面子，一甩头发：“那可不，我和大杨当年人称警校双霸！”

谢霄：“想不到！不愧是我谢霄的朋友！”

陆绎：“……”

他真没见过这样的男人——不，他的朋友里，没有这样的男人。

陆绎在家和陆廷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不说话，光速解决战斗，陆廷回屋工作，陆绎去厨房刷碗。后来他去警局工作了，一般都是一个人在食堂吃，或者和岑福他们一起吃，最多讨论下案情。

但是刑侦队的案情，有时候真的不适合在吃饭讨论，那个血腥的画面……

所以，陆绎一般是“食不言”这句老话的忠实践行者。

但陆绎并非不近人情，他也不愿扫别人的兴——当然了，他有时候扫兴了，自己也不知道。他吃着自己的牛排，吃完了牛排吃沙拉，沙拉吃完了就喝水，默不作声地听着谢霄念袁今夏的朋友圈。

陆绎基本不看朋友圈，他是加了袁今夏，但只是为了把她拉进专案组同事群。此时陆绎才发觉，袁今夏似乎是个有趣的人，会自拍，会撒娇，会帮妈妈做饭，偶尔会工作到凌晨。会吐槽日益高涨的房价和永远不够的工资，却一直在给一个流浪猫救助组织定期捐钱。遇到令人生气的傻逼也会分组嚷嚷——是了，陆绎恐怕在“领导”这个组，袁今夏骂人他也看不见。

说不定袁今夏说的就是“陆阎王”呢。

这样鲜活，这样生气盎然——难怪，他这样的人，会很容易交朋友，也会有很多朋友。不像他自己，陆绎心想。

他在仇恨的深渊前看的太久了，甚至觉得，自己就是被凝视着的深渊。

陆绎不动声色地碰了碰随身带着的、母亲留下的平安扣。

临走前，谢霄一步三回头，朝袁今夏挥手：“袁大虾，常联系啊！过两天我请你吃饭！还有啊，赛车你喜不喜欢……”

上官曦：“……你可省省吧。”

警局三人组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岑福、杨程万这一队还没有回来。

岑福给陆绎打电话称，晏大有些记得翟兰叶的老师，都对她称赞有加，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但他们顺藤摸瓜，问到了翟兰叶同届的班长的电话。那人说，翟兰叶本科毕业后，在国外读了一年硕士，又接着读博，但读到一半，突然销声匿迹了。

翟兰叶不回微信，不回邮件，国内外同学聚会什么的都不去，但两年前，她又以法务顾问的身份出现在同学的视野中，事业有成，好不令人羡慕。

陆绎打开电脑，沉思起来。

上官曦背景清白，乌安律所目前也没有任何问题，但她与翟兰叶认识不过一两年，虽有朋友之间的信任，但并不能作为翟兰叶脱罪的证据。还有，翟兰叶消失的五年，到底去了哪里？

但据上官曦所说，她偶尔会与翟兰叶约在东影（东瀛）酒吧，这儿正是为翟兰叶提供不在场证明的地方。

陆绎决定跟踪。

他按了按眉心，一看表，竟快到下班时间了。

但下班对于陆队来说没什么意义，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加班狂魔，只要案子不破，就没有陆绎下班这一说。警局同事都暗暗称其为“劳模”，好在陆劳模良心与人性仍存，从不要求下属加班。

陆绎打算出去倒杯咖啡，却刚好看见袁今夏和杨岳站在走廊的窗边窃窃私语。袁今夏笑的花枝乱颤，还努力压着声音不让屋里的陆绎听到。

真是辛苦她了！

袁今夏：“你看，这是上官曦的微信，你只要喊三声‘夏爷’，我就推给你。”

杨岳害羞地笑道：“你……看出来了？”

袁今夏：“我再不知道你吧！怂货！我问谢霄了，上官曦单身可追，哥们儿，抓紧啊！一见钟情这么浪漫的事情，别人求都求不来！”

杨岳这人，也就是在喜欢的面前怂，在袁今夏面前十分干脆：“夏爷，夏爷，夏爷！”

袁今夏爽快地推给了他微信。

杨岳：“哎哎，今夏，我要怎么发啊？”

——上官老师您好，我是杨岳，今天我们见过的。

见过就见过了，人家凭什么加你？

——上官律师您好，我是杨岳，晏城警局专案组的成员。

不行不行，这搞得跟问询一样。

杨岳愁眉苦脸，袁今夏简直看不下去了，夺过手机，直接帮他发了一条：“上官律师，我是杨岳。”

杨岳：“啊啊啊！这多没礼貌！”

袁今夏：“哪有，这叫神秘的男人才让人有兴趣。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加油！”

陆绎：……这都哪门子歪理？

他看着袁今夏完成任务，喜滋滋地转身，然后吓了一跳：“陆队！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刚出来。”陆·冷漠·绎点点头，然后飘走了。

袁今夏弹了杨岳一个脑瓜蹦子：“天哪，为了帮你，我在领导面前的形象全没啦！”

杨岳心道：“本来也没。”但他得了夏爷的便宜，只得安慰了几句。两人随后道别，杨岳便美滋滋地回去等女神消息了。

陆绎照旧在员工食堂简单吃了晚饭，又去同事那儿交换了一些信息。此时天色已晚，他走在大理石地板上，望着窗外晏城的车水马龙，星辰霓虹，万家灯火。

望着他守护的城市。

这座城市，有牙牙学语的孩童，有垂垂老矣的白发，有怀揣希望前来打拼的年轻学生，有承着生活重担的中年男女。

这座城市有日光月色，有风霜雨雪，有荣华光明，也有隐藏的黑暗。他要抓出那些触手，要打碎复杂的犯罪网络。

最起码，让这个世界，少一些和他一样，痛失母亲的人。

陆绎驻足片刻，便接着往前走，却发现61号办公室居然还亮着灯。

他推门而入，竟发现袁今夏正咬着笔杆，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坐在电脑前，她桌子上是记得密密麻麻的几张纸。

袁今夏那双大眼睛朝他一笑：“陆队，好巧啊，你也加班？”

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尼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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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