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魔法少女纲吉君 第3章 寻人者

对于年仅十岁的泽田纲吉来说，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夜晚。独自一人躲在黑暗的壁橱里，倾听着外面不知名的东西以不同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后来，那个东西似乎耐心耗尽，开始动起了手。它一边唤，一边翻箱倒柜着找着。纲吉还听到了刀砍在木头上的声音，这让他想起了游戏仪式中需要被放在娃娃身边的那把刀，它被寻人者拿在手上，随意劈砍着室内的家具。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事情。

拜托了，请千万不要找过来！

小小的孩子在内心这样祈祷着。

他听见桌子被踢翻的声音，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撒了一地，一些圆圆的东西四处滚落，那是泽田奈奈给纲吉带的小饼干。

泽田纲吉在此刻，非常感谢自己的朋友们。就在此前，废柴的他在捉迷藏中还只能想出躲在桌子下面这样的主意，然后因为被井上胜也粗暴的吐槽“真是个白痴，这种地方只要稍微弯下腰就可以看到。给我认真一点，不要拖累我们！”这样的话，而被伙伴们塞入了壁橱。

他听见很轻微的“咚”的一声，一块饼干滚落过来，撞到了壁橱上。

但就是如此轻微的声音，似乎引起了外面的注意。泽田纲吉听到，那个脚步正在缓缓的逼近这里。

孩子想被掐住脖子的小兔子，缩在角落，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壁橱被打开了，屋外的光顺着大门，投射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这是一个陈旧的壁橱，里面满满的塞着各式各样的棉被，此刻正是夏季，这应该是主人用来存放冬季床上用品的地方。里面并没有人。

然而寻人者还不放弃，它把刀插入棉被中，恶狠狠的就像捅入人体，一下又一下连续而疯狂的插着，里面的棉絮像雪花一样纷飞。

泽田纲吉一动不动，蜷缩在棉被最里面的一角，有那么一次，他感觉刀从自己脚边划过，但并没有碰到过他。

他一生的好运气大概都用在这上了。

感觉手下并没有任何插入□□的感觉，寻人者不耐烦地离开了。壁橱被关上，黑暗再次笼罩了这里。但一向胆小怕黑的纲吉已经不在意这片黑暗了，相反，这片黑暗在孩子的心中反而变得比光明更加安全，他拼命祈祷着，希望壁橱不要再被打开了。

泽田纲吉不敢出去，尽管房间已经变得一片安静，外面的人似乎已经离开。如果是其他的小孩，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跑到外面求助了吧？但纲吉并不算一个身体素质高的孩子，相反，他的体育一直非常差。麻掉的双腿让他即使是爬出壁橱都很勉强。男孩一直在等待天亮，在孩子小小的心里，天亮就意味着安全。只要天亮了，清晨过来送报纸的大叔总会发现不对，然后大人们都会进来查看。

这是泽田纲吉十年来，度过的最漫长的黑夜。这个漫长并不仅仅只有心理上的意思，棕发男孩等啊等啊，等到肚子都饿了，等到口干舌燥，他壮着胆子悄悄将壁橱拉开了一个口，通过这个小小的洞口，可以看见外面的房间。房间的灯被离开的寻人者关掉了，里面只有一片漆黑，那扇贴着卡通贴纸的玻璃窗没有一丝光芒。

“天永远不会亮了。”

冥冥中，泽田纲吉似乎听见一个声音小小的对自己说。

游戏开始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并盛一般六点亮天，明明四个小时天就会亮了。泽田纲吉对算数一窍不通，他只是觉得时间过的很慢，一直等到了第八个小时，懵懵懂懂的孩童才发现事情有所不对。

上田同学说过，捉迷藏的时限是一晚上，如果直到天亮，被召唤来的鬼怪都没有找到人，那胜者就算是他们。

那如果天一直没亮呢？

再此之前，纲吉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天一直没亮，那是不是这个游戏永远不会结束？

仪式之后的第十二个小时，泽田纲吉一拐一瘸的从藏身处爬了出来，又饥又饿小男孩终于明白，仅仅等在原地是不会有人救自己的。房子里悄无声息，他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他所藏身的房间——上田信之父母的卧室位于二楼走廊尽头，要想离开这里，他必须穿过整个二楼走廊，经过楼梯，通过一楼的书房和客房来到玄关。

走廊里一片漆黑，男孩加快脚步。二楼有四个房间，除了纲吉出来的主卧，其他房间的门都是打开的。他看到自己左手边的房间虚掩着的门，那里似乎是上田同学的卧室，房间里的灯还是亮的，喷s h e状的血迹沿着门缝一路留到走廊，将半个走廊都染成了红色。男孩将脸转到一边，快步经过那里，他没有去看门里面的情况。但那一小坨投射到走廊上的光块，和那片黑红色的大块血迹，就像烙铁一样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成功的溜出来了房子。

屋外还是一片黑暗，泽田纲吉回忆着自己的记忆，努力辨识着家的方向。他想回家，回到妈妈的身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太可怕，也太莫名其妙了。泽田纲吉只想回到家里，一头冲进妈妈的怀里，然后就一直一直埋在妈妈的怀里，哪里也不去了。

——或许这就是惩罚把？对原本一无是处的自己居然还奢求着朋友的惩罚？泽田纲吉就应该好好当一个没有朋友，被大家嘲笑的废柴。

小小的孩子在街道上拼命逃亡着，或许是来自神明的眷顾，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男孩这一次准确的找到了回家的路，只要再穿过两条街，他就到家了。

男孩加快了脚步，他因为近在眼前的生路而激动的心没有发现，自己跌跌撞撞的步伐在空无一人的子夜街道上造成了多么大的响声，冥冥中的直觉不断的催促着他，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到了家，他就安全了，一切就会变成原本的样子。

男孩的脚步停住了。

他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的剧痛，那股疼痛来自后背，并且很快穿透了他的身体，带走了小小的孩子体内仅剩的所有力气。

他倒下了。

身体内的那个带来剧烈疼痛的东西被拔了出来，它被再次举起，冰冷的光芒在漆黑的夜晚里一闪而过，下一刀紧随其后。

啊啊啊啊啊——

已经无法传达出口的哀鸣在孩子的脑海里响起，但作为发声渠道的口内却只能流出血沫。

他被凶手找到了。

一刀又一刀。

身后的凶手似乎带着某种恶意和泄愤，在一击即中确定男孩无法动弹后，反而刻意用不会立即致死的手法折磨他，不断用刀划一些不危险但却格外疼痛的地方。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泽田纲吉遇到了丘比。

猫一样大小的迷之生物，有着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和兔子一样长的耳朵。

“快死了啊……”毛色纯白的宛如冬日第一片落雪，白色小动物的身影沿着街边人家的院墙一路走来，灵巧的动作和猫咪没什么两样，它在最靠近纲吉的院墙上坐了下来。那双猫一样的花瓣嘴没有开口，但类似人类小孩子一样的可爱声音却直接传递进了纲吉的大脑，“虽然是个男孩……但是潜力却出乎意料的大啊……或许可以考虑破格试试。”

“请、救……救我。”

血泊里的孩子向迷之动物伸手，那时的泽田纲吉并不知道它是谁、有什么能力，驱使他发出求救的仅仅只是求生的本能而已。

背上的行凶者停了下来，似乎也在观察眼前的家伙，片刻后，它缓缓靠近这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它的脚从泽田纲吉眼前走过，沾满鲜血的脚是鸟类的形状，男孩这才发现，这个持刀的歹徒甚至不算是人类。

人首猫身鸟脚的怪物，周身的线条简单随意，就像是小孩子绘本上的涂鸦跑到了现实，男孩甚至能看到蜡笔粗糙的勾边。

简直是太奇怪了。

怪物也好，会说话的小动物也好。

这个夜晚发生的事情，都是超乎了人类这个种族的常识——泽田纲吉所不能理解的存在。

尽管如此，在孩子的心中，院墙上长相可爱的白色小动物还是被默认为了同类。对于孩子来说，可爱的事物总是更容易与善良联系在一起。

眼看着双方的距离不断缩小，怪物的刀子直逼看起来似乎无害的小动物。想要警告对方小心的话瞬间从纲吉脑内响起，但声音却怎么也传达不出来。

他就快死了。

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虚弱。平常轻而易举的呼吸在此刻变得无比艰难，泽田纲吉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推进了某个地底深处的缝隙。岩石从四面八方挤来，他的胸腔被压瘪，全身都被无形的重量所压制。

好冷。

这种一种宛若意识都要一起被冻结的寒冷。

就在这时，刚刚那道童音再次传来了。

“想活下去吗？”它问，“我可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活下去、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大富翁什么的，这些我都可以为你做到。”

——简直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

质疑白色小动物话语的真实性，询问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事情在迅速流逝的生命力面前毫不重要。

死亡宛若盘旋的黑色秃鹫缓缓落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的全身。每分每秒他的意识都更加模糊。

拜托了。

请你救救大家。

救救——上田同学……

生怕这个这个号称自己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小动物清楚不了解需要眼前的情况，把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浪费到。泽田纲吉努力在趋于混沌的脑内想着请求它救的人：他要救的人——上田同学…井上同学…远山同学…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可以和自己直接进行脑内对话，又是否可以直接看到自己脑内的想法，但他还是尽力想着他们的全名和他们在他脑内仅有的印象。

上田同学他们——虽然只是失踪，但卧室里的血迹……怎么想都是不详的预示。

——还有……我。

拜托你，救救我们。

想让大家一起活下去。

那个声音似乎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意外，“这个时候还想着别人……”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呢。”

他感觉到了一股剧痛，这股剧痛从他胸口涌现，却像蓬勃的海水，将他的逐渐模糊意识推向清醒。一块闪耀着橙色光芒的宝石从他的胸口浮出，与之相对的是宛如滲入海绵的水一样争先恐后的涌入男孩体内的强大力量。

那是泽田纲吉永远也忘不了的疼痛。

——伴随着这道疼痛，他在小动物的提醒下握住了那块宝石。

澄澈的橙色火焰自他的额前燃起。男孩再睁开眼睛时，那双总是盈满了温暖和羞怯的蜜糖色眼眸已经变成了耀眼的金棕色。黑色的小披风自他的肩旁延展，取代了孩子气的绿色短袖。下身土气的短裤也变成修身的黑色长裤，完美勾勒出男孩美好的腿形。他握紧拳头，帅气的黑色皮质手套包裹着他纤长的指尖，耀眼而猎猎跃动的火焰围绕着他展开，宛如鹤鸟舒展的羽翼。羽翼随即之处，黑暗正在退散，眼前曾经在他看起来无比强大的怪物在这道光芒中却显得尤为脆弱，连身上涂鸦的颜色也在凋零，它发出惨叫，然而崩溃消失——泽田纲吉在后来才知道，这个怪物是使魔，属于一种叫做魔女的怪物的下属，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十分可怕，但却是魔法少女可以轻易消灭的存在。

幻觉消失了。

怪物和空无一人的街道都不见踪影了。

小小的男孩孤身一人站在破旧荒废的神庙里，三个小时后，他被警察和双眼通红的奈奈妈妈找到。

泽田纲吉被裹上毛巾，抱出了废弃的小神庙。正午夏日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消去了男孩体内残留的，最后一丝寒意。

天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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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寻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