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魔法少女纲吉君 第17章 宣传单与朋友

全科考试成绩平均17.5分，跳马只能跳三层，单杠向上翻转也不会，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行的废柴。

——这就是泽田纲吉。

这个早上，好不容易解决完魔女回来补觉的十三岁少年是从地上醒来的——他在半梦半醒中绊倒了被子，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事隔至今，丘比早已习惯，关于泽田纲吉这个孩子只要头顶的火焰褪去，就会从沉着冷静的帅气少年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初中男孩这种事情。在解决完魔女后，只要它说一声“你今天的作业没做哦”，少年就会从那个状态瞬间变成不可靠的样子，一边发出小动物一样的叫声，一边抱头烦恼起自己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的家庭作业。

这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对于他的举动，纲吉的母亲——一向神经大条的泽田奈奈只当作男孩子有活力的象征。此刻的她哼着歌在一楼的厨房里忙碌，在抽空看了一眼时钟后，还略有欣慰的感叹，“啊啦，今天纲君起的真早呢，纲君也是个大孩子了。不用妈妈叫起床了。”

纲吉在母亲“真希望纲君每天都能这样”的感慨声中，马马虎虎的打理好自己。镜子里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棕色的刺猬头乱七八糟的向四周延伸。少年使着将它们按得更加服帖，但毫无效果。

任谁看到这幅略显懦弱，平淡无奇的面容，都不会相信他是在晚上燃烧着澄澈火焰，跃动在诡异恐怖的魔女的结界中，在危险和死亡中拼死将希望和拯救带给世人的魔法少女。

“又要上学了……”

泽田纲吉一点也不喜欢上学。整个并盛中学都知道，一年A班的泽田纲吉是远近闻名的废材，少年在学校不仅没有朋友，反而总是被老师罚站。

泽田纲吉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凳子是为了更好地看见镜子而特地搬过来的。因为两年前的意外，成为魔法少女的纲吉自此之后再也没有长高，还维持着十岁时的体形，甚至因此成为了全班毫无疑问最矮的人。

洗手间里，丘比不知道从哪里给自己接了一盆热水，正趴在那里舒服的泡着温泉。这让少年有几分意外，因为昨天解决完魔女后，白色小动物就借口自己有事，当晚就离开了并盛。泽田纲吉本以为对方要第三天才能回来。

“水有点冷了。纲吉，帮我加一杯热水吧！”小动物对着洗手台边的少年叫道。

“不要。”回应他的是少年略显冷淡的回答。

“怎么这样啊……”

以孩童的声线小声嘟囔抱怨着的丘比，搭配上那白色毛茸茸的外表，总给人一种怜爱的感觉。任谁也无法想到，这样的它——

“哎。”泽田纲吉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在临走前帮它加了一杯热水。

大概是太寂寞了吧。将水加入盆里时，少年这样想。

从浴室出来，母亲泽田奈奈站在厨房兼餐厅里哼着歌做菜，女人有着一头和少年一样的柔软棕发，但那秀美的面容却很难想象她已经是一个十三岁孩子的母亲。她微笑着对少年道了早安。

泽田奈奈的心情很好，不仅因为纲吉今天的早起，还因为她在门口邮箱里发现的一张传单。

“家庭教师？”少年念出手里的宣传单。

“对啊，纲君。”与他的不情愿相对比，泽田奈奈非常开心，“我马上就打了电话过去呢。上面写着‘可以将您的儿子培养成下一代的首领’哦，并且价格也不贵，只要包吃包住就可以教学。”

“就算你这么说…”泽田纲吉表情苦恼，虽然是一副商量的语气，但是泽田奈奈的表情是雀跃的，她真的非常希望能有一个家庭教师来帮忙教导儿子念书。不知道为什么，纲吉在读书方面的天赋简直可以用糟糕透顶形容，虽然现在还只是国中一年级，但如果他考不上高中活在中途的升学考试中被退学，那么等待少年的无疑是非常灰暗的前程。这种学历连去企业工作成为一个社畜的可能性都为零，虽然泽田奈奈不在意儿子的工作，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归根结底希望儿子能幸福，可以生活的很好。

然而纲吉对此并没有抱任何希望，在少年看来，他的人生早已注定，完全没有改变的可能，更无伦是这种一看就像是骗子发送的可疑传单，“这种传单……培养成新时代的首领，还只需要包吃包住，一看都是骗子吧。”他顿了顿，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并且妈妈你也知道吧，我不擅长和其他人相处……”

泽田纲吉是个笨拙的孩子。或许在与魔女战斗时，化身为身披火焰的魔法少女的纲吉有着远超普通人的力量。但在白天，人类的他就是是并盛中学有名的“废材纲”，什么也做不好，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才能，任人欺凌却唯唯诺诺不敢反抗。这种巨大的反差并非是泽田纲吉故意隐藏，而是他本性如此。如果另一个世界线中，未来的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可以看到此刻的场景，他们一定会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当年，在未来战中击败了白兰拯救了整个世界，同时身为掌握着整个里世界至高权利的彭格列继任者的泽田纲吉，在回到过去后，还是会在上学路上和同样废材的古里炎真一起被并盛的几个小混混暴打。泽田纲吉这个孩子，在面对自己的事情时从来无法全力以赴，他的拳头和那强大的武力，从来都是为了保护他的伙伴。

泽田奈奈沉默了一下，“纲君不愿意的话，妈妈也就不勉强你了……”棕发女人温柔地笑道，那张和纲吉类似的柔和棕眸带着母性的柔软，“妈妈只希望，纲吉君能快乐的长大，体会到自己活着是多么棒的事情。”

棕发少年拿着传单的手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妈妈察觉到了什么。

虽然在几乎所有人看来，虽然前途一片灰暗，但至少并盛废材泽田纲吉现在的日子却非常舒服。虽然成绩不好被老师责骂，但和那些外出工作的成年人相比，却可以每天有吃有喝也不用为生活奔波。然而身为一个母亲，一向神经大条的泽田奈奈却敏锐地感觉到了纲吉的情绪。

“抱歉。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笑容温柔的女子将早饭在桌上摆好，暖棕色的眸子映出少年脸，“总觉得纲君有些寂寞。”

“……”

“总觉得纲君似乎不太开心。啊呀……真怀念纲君小时候开心的笑容呀。小小的抱着球在庭院里玩的纲君，笑的连灿烂的阳光都自愧不如呢。”

泽田奈奈很少看到儿子因为什么事情而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游戏也好，美食也好，他流露出的开心似乎积压着某种东西，那个东西太过压抑，以至于他的心情时时刻刻都受到影响。

“没、没有那种奇怪事情啊。”

泽田纲吉躲开母亲的视线。泽田奈奈摸了摸他的头，她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纲吉是个柔软的孩子，但他喜欢勉强自己的脾气却和他的父亲泽田家光很像，“纲君大概是太寂寞了。”她说，“要不要考虑下学期加入个社团呢？这样或许就会交到新的朋友啦。”

“拒绝。”

——先不说有没有人愿意跟他做朋友，泽田纲吉连社交时间都无法保证。成为魔法少女的他注定要为了保护人类和维持灵魂宝石的干净而战，他连写作业的时间都是晚上回房后熬夜挤出来的。

泽田奈奈歪了歪脑袋，看着似乎在闹别扭的儿子。

如果……

如果当时没有参加那个游戏，没有遇到使魔和丘比，没有成为魔法少女，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三年来的泽田纲吉无数次想过这种假设。就像是某种遗憾，必须通过一次次的假设，才能对心灵产生些许的弥补。

最后得出的结论无一例外。那样的话，他估计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一个普通的废材而已。

普通的废材。

泽田纲吉很清楚自己空空如也的才能，也不打算把这种事情怪在成为魔法少女这个身份的身上。无论是学习还是人际关系的处理都是倒数，头脑笨拙，完全不像其他的孩子一样会随机应变，总是出糗——就像明明放学回家的路上，旁边的小团体的男生们在互相打闹，但是当风纪委员赶过来时，被教训的永远只有傻傻留在最后没来急跑的旁观的泽田纲吉。

但是，被风纪委员教训也好，没有朋友也好，被同学嘲笑也好，都是一些悠闲的烦恼。如果没有成为魔法少女，泽田纲吉不会明白，自己原来一直被好好的保护在一个安然的世界里。和那些在枪林弹雨，生死边缘游走的人相比，自己是多么的幸福。

泽田奈奈非常敏锐，她一眼看穿了纲吉的内心。

——他好寂寞。

没有同伴，没有朋友，连倾述的人都不可能存在。与此同时，自己每时每刻面对的却是死亡的恐惧，魔法少女对悲叹之种的需求注定了她们终身背负着与魔女战斗的命运。然而，魔法少女一旦战败，毫无疑问会被魔女杀死。即使泽田纲吉至今从未失败，但谁又能保证他一直都能赢得胜利？他就像是在和魔女玩一场赌命的游戏，他赢的条件是全部的胜利，而对方只需要一次胜利。

——面对着随时可能死亡的威胁，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开心的享受生活呢？

泽田纲吉总是在做一个同样的梦。梦里的他死在了魔女的结界里，被对方彻底吞噬，永远没有办法在回家。

他没有朋友，没有人会发现他的失踪，也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去向。他唯一有的只有奈奈妈妈。

如果这个梦变成现实，那等在家里的奈奈妈妈，会怎么样呢？

身为对魔女和魔法少女一无所知的普通人，她是认为自己的儿子离家出走失踪了，至今还好好的活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还是会接受他已经死亡的事呢？

如果他永远消失，那奈奈妈妈怎么办？她还会有别的孩子吗？

还会有一个新的男孩，取代纲吉的位置，被妈妈所宠爱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