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吸血鬼回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还未成年、但已经锋芒毕露的儿子:“乔鲁诺,你是来阻止我的吗?”
年轻的教父没有回答,他从进屋开始就没有看过我一眼。
也许是梅洛尼通知了乔鲁诺,我后知后觉地想到,刚才他手机屏幕闪烁的时候,我模糊之间看到了GIO开头的几个字母。他很聪明,知道DIO是乔鲁诺的生父,所以不能轻易和他动手,不管有没有我这层关系,教父的家事也应该由他们自己去解决。
“哼,”见乔鲁诺并不回答,DIO发出一声无趣的轻哼,他眯起眼睛望向我——他太高了,即使有普罗修特和伊鲁索挡在我身前也依旧可以用那双变红的眸子直视我,“你还不快点到我这里来?”
梅洛尼紧了紧他抓住的那只手,示意我不用害怕,而我一直在用左手的掌指关节按压眉骨处,头疼的要炸开。现在明明没有金属制品的铁粉贴在我身上,加丘也并未用出白色相簿,而我还是冷得打哆嗦,忍不住发抖。
“她不想跟你走,我们也不会让她和你离开。”我听见普罗修特说。
迪亚波罗讽刺地轻笑一声:“怎么,她跟你来这里就是自愿的?”
里苏特沉声:“她也未必和你认真,迪亚波罗。”
“快点,别考验我的耐心。”DIO并不理会普罗修特挑衅般的发言,也对前BOSS与暗杀组的恩怨不感兴趣,他冷下神色望着我,连故作和善与诱惑都不愿再伪装。
“布兰度先生,”布加拉提终于忍不住,他有些焦急地望着靠在梅洛尼怀里的我,“恕我直言,您没有发现她可能很不舒服吗?”
“她是我的东西,需要你来关心吗?”DIO冷冷地斜睨布加拉提,然后视线转移到儿子身上,“你就是这样管教属下的,乔鲁诺?”
小教父顶着父亲审视的目光,语气很有礼貌:“父亲,她不是‘东西’,更不是‘您的东西’。”
依旧没有人动手,但他们都绷紧了身体上每一块肌肉,一旦有人第一个发动攻击就紧跟着做出应对。可无论是暗杀组还是护卫队都不一定真的能占上风——荒木庄有替身的三个人都有时间系的能力,这场仗并不好打。
也许DIO对上迪亚波罗还有时停时删谁优先一说,可现在他们是统一战线。
这些人就当着我的面吵来吵去,说的内容有关我的去处。这真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仿佛他们根本就当我没有存在,或者是把我当做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争夺我的使用权和所有权。
没有人过问我的意愿。
既不想和DIO去荒木庄,本来也没想过要来这里,我只想回家。
我就是一只落了单的草食动物,在他们眼里是食物、是美味的点心,各种捕食者围着我打转,试图在其他人也动手的时候尽量冲在前面好多分食一块肉。
我忽然想起穿越之前,那些收留我的亲戚就当着我的面说这孩子如何如何,过一段时间要把我送到哪里。
我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选择。
喘息的幅度越来越大,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感觉自己更加难以呼吸,明明有在努力的喘气,可肺部的气泡像是不肯听话一般不再完全张开,我几乎是缺氧一样一直在不停吸气。
视线内开始闪黑白的雪花,眼前的人物变得重影,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部冲,终于有什么一直都在压抑的东西忽然爆发了。
“够了。”我听见自己喃喃地说。
可这一声实在是太小了,除了梅洛尼能听见,几乎完全被那些人的争论声掩盖住,他们的音量越来越高、冲突也越发激烈。
“够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一下子站起来,几乎用尽全力吼出这个词,左手一挥就把一个印着奶酪的陶瓷杯以及一面小镜子带到了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争论戛然而止的房间里像一枚投下去的炸弹。
一瞬间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还能活下来的话,霍尔马吉欧、伊鲁索,我一定会赔给你们的。
他们不再争吵了,全部都震惊错愕地瞪大眼睛望着我,连背对着我的暗杀组现在也转过头来,仿佛在看一个小怪物。B小姐永远都是甜美温顺的,她甚至不怎么大声说话,但我已经受够了。
耳朵里的轰鸣声还在嗡嗡响,可我顾不得上那些,没什么好怕的,事情既然走到这一步我也不需要什么退路了。
我盯着正前方,没有去看任何一个人的面孔,双眼已经无法聚焦了,可我还是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喊出最后一句话:“既然谁都不肯放过我的话,那就把我杀了吧,我死了就再也不用承受这些了!”
没有一个人动,他们脸上写满不可置信,完全没有预料到我突然会爆发。
“动手啊!刚才一个个不是吵得很欢吗!?”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我急促地喘息着,把一切都宣泄出来孤注一掷的快意让我几乎要飘起来。
梅洛尼拽拽我的衣角,声音又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你先坐下,有话好——”
我挥开他的手臂打断了紫发男人的后半句话,一下子弯下腰准确无误地抓起了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
一切都在一瞬间乱了套。
梅洛尼反应迅速,他猛地掐住我手肘处的麻筋,小臂一颤那把刀就从我手里脱落,它却反重力地斜着飞出去,我余光看见里苏特抬起了手指,加丘身边逐渐结成一个冰柱向我手的方向延伸,在远处乔鲁诺脚底也突然窜出绿色的藤蔓。
两声“TheWorld”和“KingCrimson”几乎是同时响起,我不知道是谁的替身能力在起作用,等我从眼前眩晕的一片黑暗中恢复意识的时候,只剩下小刀掉在地上的“当啷”声。
我喘着粗气绝望地望着掉在地上的水果刀。
甚至无法选择死亡,想死都死不了,真是太可悲了。
普罗修特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拉我过去看着他,金发男人气急败坏地吼我:“你做什么,疯了?”
我难受地捂住心口,弓着身子遮住口部咳嗽起来,再拿开时手背上沾满了鲜红色的血液。身体在不停地往下坠,再往下坠,普罗修特没有松手,掐的我胳膊好痛,梅洛尼从后方接住我,我终于昏昏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混沌中我还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里苏特,她身上好凉,体温冰的不正常。”
“去医院,别叫救护车了,你们不是开车来的吗?”
“把她给我。”
我被送进一个温暖的怀里,脸颊贴在**的胸膛,我记得这里,那些温暖的羽毛覆盖住全身,温度终于不再极速流失了,是卡兹。
然后就是乱七八糟的声音,停车声、闯进医院威胁医生时的说话声,急救推车的车轮声,铁门被粗暴打开的声音,各种仪器运作的声响,我都听得到,可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双眼。
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时,我的意识脱离身体在半空中俯视这间抢救室。
“心跳骤停!”
“继续抢救。”
抬起双手查看——那就是我的手,不是B小姐的,我的灵魂离开了那具躯壳,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这个原本不属于我的世界里。
意识一动,我就飘出了门外,急诊室亮着红灯,我看见站在最前面的DIO正拎着一个泪流满面的中年男人。
“你就是这里最好的专家?”他一下子把穿白袍的男人扔到灵魂状态下我身边的门口,剩下的医生护士都战战兢兢缩在一旁快要吓哭了,“给我进去抢救,她死了你们今天谁也别想活。”
一个年龄很小的护士“哇——”地爆发大声哭起来。
迪亚波罗地眯起绿眸视线锁在她身上:“给我闭嘴,不然现在就杀了你。”
哭声戛然而止,小姑娘还用力过猛憋出一个哭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