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看着一切的发生。
变化了模样的忍者闯进房屋,在稚童面前杀死了他的至亲。因为剧烈的情绪刺激,潜藏在血脉中的能量与未知链接,将这为他准备好的戏子们、以巨大的力量和加速度碾压在墙壁上,拆解了这间房屋。
用这双眼睛。
演员们尽职尽责,幼童也无从察觉这其中的差异。
第一次使用着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强制压榨身体的潜能,脆弱的肉*体无法承受能量的流动,再加上剧烈的精神刺激,这间废墟里唯一的存活者,就这样昏迷过去。
淡漠的注视着执行扫尾工作的两个石膏像般的白色人形从远方的战场上拖来两具尸体,替代了废墟下因为刚刚的冲击已然露出破绽的同僚,伪装改造了事发现场。直到那半黑半白、外置猪笼草般的皮套、自称绝的生物自土地中浮出,走进这孩童,伸手覆盖在眼部检查他那双眼睛的情况时,才将注意力转过来,仔细观察后,发出一声嗤笑。
真是眼熟啊,这家伙。
正好,在他可爱的弟弟玩腻之前,就让他留在这里,看看它想要做什么吧。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别人看不见的幽灵君在年幼的旗木卡卡西身边坐下,身体后仰,去看今日无云蔚蓝的天空。
【也对,不这么想,不强迫自己认同他人的观念,根本就活不下去吧?】
不久前才失去父亲的男孩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话,这个村子里不久前发生的事,令他觉得恶心。
明明……
正如这幽灵所说,不去想,不去思考,不去反驳那盖棺论定。他势单力薄,人言轻微。想要继续在这个村子里活下去,就要催眠自己遵守它的明文规定,真真假假,直到连自己的本心都遗忘,无法释怀。
【不过,我觉得,你是有资格的喔,卡卡西。】
资格?
埋在膝盖间的头抬起,转向除了他再无法呈现在别人视网膜上的那幽灵所在。幽灵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卡卡西随着幽灵的靠近慢慢仰起头。
【呐,卡卡西,你觉得这个世道是不正确的吗?】
你想说什么呢?
就算真的认为世道不正确又能怎么样。
他是忍者啊!
【如果觉得不正确,就去改变它吧!】
这个孩子,太危险了!
旗木卡卡西想要停止他们之间的交流,感觉继续听下去,会发生什么他难以理解的事情吧。
可对方没有给他分毫应对的时间。
那双无形的手穿过空气,捧起了他的脸。
明明本该是虚无的事物,此时此刻竟好似有了实体,旗木卡卡西被迫仰着自己的头颅,不得不与幽灵的双眼对视,无法挪开视线,就好像有什么限制了他移动的能力,不得不认真倾听对方的话语。
【旗木卡卡西,作为我的使者,去斩断绝望的锁链吧!】
你的、使者……
面罩下的嘴唇长了又合,没有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蝌蚪文般漆黑的纹路顺着幽灵与旗木卡卡西肌肤相触的部位向着四周延展,几乎蔓延到他全身的封印术式最终完全的收缩到左耳耳垂上,黑色的一点,就好像他耳垂上天生有那么一字痣点。
【好了,卡卡西。】
犹如一纸赦令,无声的话语落下,他终于能动了。
第一时间,翻身滚到别侧,右手拔出白牙护在胸口,左手抬起去触碰刚刚那冰凉消失的地方,绷紧了神经——哪怕知道,仅仅这样,并不能对这幽灵造成伤势。
“你做了什么!”
【别紧张,只是个加护而已,我可不想我选择的使者寿命短到明天就死掉呢~】
幽灵轻笑道,抬手指向他身后,得到提示的卡卡西强行冷静下来,头也没回努力感知,发现自己的感知范围相比之前扩大了不少的同时,也惊悚的发现在曾经的自己的感知范围外,竟有一明一暗不知道是暗部还是谁的两个人潜伏着,时刻注意着他这边的情况。
【嘛,要是白牙的后代就这么从火影岩上跳下去,影响不好,很不好。不过放心吧,就算明天你去跟火影汇报,他们也只会认为你还沉溺在父亲死亡的阴影中没缓过来,现在情况都糟糕到臆想出不存在的人呢。】
“可恶!”
知晓情况就如同幽灵所述,就算他把幽灵的存在和盘托出,哪怕以性命做担保,可真的会有人相信他吗?
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算是认清了现实吧,他根本不能拿幽灵怎么办。
将白牙插*回刀鞘,放松自己的身体,给监视自己的人做出看风景的姿势,放在耳垂的左手并没有挪开。
幽灵,看起来不是单纯的幽灵。
在那个所谓的加护附加到自己的身体上时,他就已经了解,若是幽灵想对他做什么,他无法反抗也无力求救,只能任其施为。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上,可不是什么好体验。不过从幽灵的言行举止来看,对方对他似乎没有什么恶意。算了,还是先听听幽灵的想法吧。
反正他现在,也迷茫于活着,又要如何去选择人生继续行走的道路。
“你想要我做什么?”
【现在你呀,弱如蝼蚁,谁都能踩死你。】
没有反驳,这是事实。
不过既然提出来了,幽灵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所以呢?”
【等你达到我的要求后,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了。如果你不反对我继续当忍者的话,明天就休学跟你去修行。”
【那就做好心理准备吧!】
宇智波带土做好了三个月见不到旗木卡卡西的准备。
然而事实上,他等了整整三年。
这一次,旗木卡卡西没有如他上辈子那般,提前毕业先一步加入忍者的队列。每每这个时候,看向记忆中曾经的那个他常坐的位置空无一人或是被其他人占据,宇智波带土就暗恨自己为何不回来的早点儿,即便他重生的时间在旗木卡卡西的父亲死亡之前,恐怕也不可能拯救旗木朔茂,更无法避免旗木卡卡西幼年丧父的命运。
失去旗木朔茂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有时候,带土也会这么想。上辈子不正是这样吗?失去了琳的那一刻,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曾经双脚都陷入地狱的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劝慰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兀自伤神的卡卡西呢。
相比较卡卡西的变化,或许现在活生生的琳更重要吧。不论如何,他都是喜欢……不、是爱着琳的。比起上辈子每分每秒的痛苦,今生每时每刻都是幸福。带土总是在怀念上辈子的自己那填补了半边白绝的残躯,对比现如今的瘦胳膊瘦腿,再想到不久之后将会展开的那席卷了整片大陆的战乱,咬咬牙,再多的疲惫也能坚持下去。
卡卡西又在做什么呢?
直到他和琳的那一届也必须毕业投入战争任务,总算是在小队分组的仪式上,见到了自从回到这个时间,便一直未能停止思念的那个英雄的后人,旗木卡卡西。
还是那头银发,还是带着护额,还是蒙着下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黝黑的眼睛。
然而他的气息很平和,完全不像血气方刚的少年,更像那些看尽人世繁华、甚至有些超脱红尘的老人。同样是淡漠,曾经的他是冷漠地拒绝着这个对他并不友好的世界,现如今,却是漠然的旁观人事变化,不拒绝也不反对,同样不接受也不介入。就好像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除了他在意的东西外、除了他想做的事情外。
也好像是收敛了全部锋刃与光耀的宝剑,展露在外面的只有那古朴无华的剑鞘。
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宇智波带土百思不得其解。
“我叫旗木卡卡西,喜欢的东西不多,讨厌无所谓的争斗。梦想啊……希望能够改写这个世界的规则,嘛,就这样吧。”
不一样了。
有什么,彻底改变了。
卡卡西与他和琳一样都是下忍,但带土知道,这其中只有琳是真正的下忍。虽然说他还没能打开写轮眼,可知晓未来的他这三年中更辛苦的锻炼自己,已然同原本、曾经、上辈子刚毕业的时候大不相像,更别说或许根本不像个忍者的卡卡西了。
他们的带队上忍同样是波风水门,直接来了个C级任务磨合小队,带土更直观的体验到了卡卡西的改变。
白牙似是在黑夜中绽放了光华。
隐匿、效率、强力,如果准备得当,连上忍都逃不过刺杀。
这是最直观的评价。
并不是一击必杀,有些只是给山匪们放血,或者切裂开腿上的筋肉,只要让这些身受重伤的人跑不掉也无法给同伴发出警告,等解决了最硬的麻烦再回来收拾他们就好。并没有什么不对,然而面不改色制造屠宰场的不应该是这个年纪的卡卡西。
或许只有琳的反应是最真实的,哪怕早已有所觉悟,但见血后还是颤抖不已脸色苍白。比起两个看起来已经习以为常的队友,红着眼眶的琳就跟皮毛柔软的小兔子一样无害。
波风水门没有更换队友的习惯,只是让自家可爱的女朋友给琳开小灶,尽量在接到真正的战争分配任务前提高自身实力,最起码,要自保没问题,能跑得过敌人才行。逃跑并不可耻,困难的事,或许是在完成任务的同时活下来吧。
就算他是威名渐起、未来敌方见到无条件投降都没所谓的金色闪光,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在战场上保全自己想要的一切。飞雷神不是保险,只是可能的一线生机。
还有什么是一样的。
神无昆桥之战还是到来了。
曾经,决定了他们未来的,那命中注定炸桥任务。
然而……这家伙是什么鬼哟!
看着站在桥头岩忍尸堆上的红发少年,特别是在看清了对方那双淡紫色的轮回眼时,有点儿喘不上来气。他看到了谁?长门耶!没穿晓袍、本该在雨之国建立晓组织的长门耶!我去长门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卡卡西好像和这个长门很熟的样子。
然后,在炸桥任务完成后,在指导上忍波风水门到来前,旗木卡卡西同他跟琳告别,就这么跟着长门走了!!!感情长门过来是来接卡卡西的,解个围,卡卡西这么直接走人是叛逃了吧……还扔掉了水门老师给的飞雷神苦无,成为了他们小队第一个离开的人。
终其一生,宇智波带土都没等到旗木卡卡西的回心转意。
就算这个世界没有搞事的老头子、搞事的黑漆漆、搞事的晓组织、搞事的他自己,完成了成为火影的梦想,与琳喜结连理。
然而离开了木叶隐村的旗木卡卡西,早已踏上另一条路,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已经被他舍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