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最近很是忙碌。
事实上水门班现在能做任务的只有他一个人,所以行政部的就当他是块砖哪儿缺人往哪儿搬。他被编到各个小队里充当劳动力,空余时间还要去慰灵碑看带土、去医院看惠、跑火影楼找水门。
卡卡西是个很沉稳坚强的人。他迅速地从悲痛与自责中恢复出来,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是历经生死的小孩了。
而且大家渐渐发现他好像不那么高傲冷淡了,有的时候竟然也会露出温和的笑容,和大家坐在一块儿的时候也不显得格格不入了,并且如果任务中出了什么岔子总有卡卡西能弥补——总之,卡卡西和每个小队的相性都很好。
仅仅属于孩子的自傲终于褪去了。
水门看着努力又坚毅的卡卡西,心里沉甸甸的。他总觉得卡卡西有的时候在想“如果是带土的话会做什么”而行动。水门当然爱他的弟子带土,但是他也很爱卡卡西——
但是他也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卡卡西做自己就好”这种徒增悲伤的话。
而且如果这么和卡卡西说,他一定会觉得奇怪。他并没有特意改变,只是不知不觉中他就平和了很多。世界是地狱。他冷静地想,不过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人要从这地狱中保护,得继续变强才行。
他也不讨厌每天去慰灵碑和医院——而且有些强迫症地,他呆在那儿的时间都差不多。总觉得在哪儿呆更久了,好像惠和带土就会为这点小事吵起来。
每次去医院,惠总是一脸呆相地看着窗外卖呆——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神游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卡卡西没有说破。因为他发觉其实很多时候自己在慰灵碑前也会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不过比起忧伤的表情,他果然还是更习惯惠朝着他哈哈大笑、大翻白眼、或者神经兮兮地讲八卦。卡卡西由衷地希望吉田惠能早点从悲伤中走出来。
或许很难。但是随着伤重治愈,惠确实一点点在恢复以前的活力。痛失挚友和丧失医疗忍术的阴霾褪去,等到她康复训练完全结束,又好像已经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指手画脚的天真姑娘。
但人类总不会原地踏步。
卡卡西知道惠已经变了。他还记得令他都心生惧意的那次战斗——黑发姑娘眼眸泛红,对致命伤口全然不顾。虽然泪痕还挂脸上,但那时的她全身心似乎都在为杀戮高兴,笑容奇异地出现在她的嘴边——如果不小心正对上她的眼神,冰水从天灵盖而下,杀意冰冷刺骨。
卡卡西并不在期待再次见到那样的疯批怪物,他相信如果是惠的话,一定能找到自我与杀戮的平衡。
惠在康复的日常训练中问了很多杀戮的技巧。她以前从来都不肯听,就更不用说学了。
他短暂犹豫了一下还是耐心回答说,“一般来说还是绕背比较好,”他以草人为示范,举起苦无,“看,这个角度,这样血就不会溅到身上,妨碍视野。”
惠点点头,练习数次就掌握了这个角度。
她学东西是真的很快,可惜仅仅是在学习上。以前做医疗忍者的时候没关系,什么案例都可以在教科书上出现,她也有时间联系实际思考组合这些案例。但是在真正的战斗不一样,每一秒都是生死关头的他们,更多地是讲技能化为本能刻在骨子里。
换一个残酷的说法:还是杀的人太少了。
经常陪惠练习的卡卡西很清楚惠的缺陷,但他觉得这对于一个忍者来说这是很快就能弥补上的。战争不缺牺牲者。
只是看到她再次浴血时的神情,卡卡西忽然意识到他又错了。
——那一瞬间,惠的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角紧紧抿着,猫眼瞪地溜圆,肌肉僵硬。死者不是她,但她世界的某一处又崩塌了。这样的状态做任务,她不出意料地失误了,好歹足够强大的身体素质令她适时应对。
她面色苍白地从战斗脱出,好像摇摇欲坠。走出几里远,她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完成任务了,才面露怔然。
“......惠?”
他及时扶了一把差点脚滑从树枝坠落的她,心砰砰而跳。
惠似乎想努力粉饰太平,但她还是失败了。
还好有老师在。
卡卡西坐在一边听水门安慰拖后腿的惠,一边放下了半颗心。
交接完任务,他就遇见了正在喊人聚餐的红豆,看见他的红豆招手,“卡卡西!正好我们要庆祝惠完全回归!一起来吃烧烤啊?”
旁边的并足雷同眼前一亮,“卡卡西!上次任务还没谢你!走吧兄弟?”
卡卡西思考了一秒,心想刚刚惠不是还一脸死人样吗,怎么现在又打算开开心心聚餐了?还是烧烤,看她刚刚那吐得两眼发噔的样子,真的有胃口吃吗......
他警醒道,“噢好,谁请客?”
红豆很懂地笑:“AA!”
AA还行......不过真是放心不下惠啊。
惠姗姗来迟。
她大概洗了很久的澡,身上已经没了脏污,头发还散发着潮气。
卡卡西皱着眉看她强打精神一搭没一搭地和红豆扯皮。干净的洗衣粉味、慢悠悠的香波味道。对噢,惠是个女孩子。他不知怎么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结果就走了一会儿神,回神的时候就发现此时场景不妙。
她两颊晕红,说话都开始打结。卡卡西狐疑地掂掂她的酒杯:没喝多少啊,怎么醉成这个样了?下一秒夺过她正在喝的水杯,忽然秒懂——她居然把喝水的杯子倒满了酒在喝。
什么时候干的?
完了喝了不少了。卡卡西头痛地看着这捂着杯子不撒手的傻蛋,就觉得脑神经一抽一抽。
“走了,先把你送回家。”卡卡西迅速看了一眼饭况,两三个人聚在那里赌骰子,几个人聚在那里抽UNO,热火朝天,看样子也无暇顾及。
看他站起来,琳才先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她担心地投来“需要帮忙吗”的眼神。卡卡西摇摇头,“没事,你们继续玩。”难得大家凑一块儿。
大概是硬生生把自己灌醉的。卡卡西叹气,听走路都走不了直线的笨蛋结结巴巴说着什么“那可是陌生人”“明明没有仇恨”“我真的是杀人凶手了”之类的话。
啊是这样吗,因为有杀友之仇所以才能杀回去,任务里的就属于陌生人下不了手吗?
太天真了吧。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卡卡西叹气。现在带土不在,他每天的气都在为吉田惠而叹,真是令人操心。
你看,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哭啊,何必这么折腾自己啊。
卡卡西一脚把惠踢进浴室,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应该在这里——啊这,他又没钥匙,所以他直接从窗户进的。
他好像不应该在女生宿舍。
现在颇有些骑虎难下。但是送佛送到西,卡卡西还是替自己的笨蛋队友整理了床铺把她摁在床上睡觉。
第二天惠醒来头痛欲裂浑浑噩噩宛如幽魂。她讨好地对留下来的通灵兽帕克微笑了一下——然后干呕了一下。
帕克捂着鼻子,愤怒地说,“你有病吧!喝这么多!爷的鼻子要被酒精冲坏了!”
它踢了一脚桌子,“早饭,卡卡西说你迟早得胃病。”
惠颇有心机地嘟囔着说卡卡西才没那么凶呢帕克不要误传指令还有记得替她谢谢卡卡西。
帕克龇了龇牙,它非常不满大晚上被通灵出来看护醉鬼。
卡卡西后知后觉吉田惠就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厚脸皮。她好像彻底爱上了用醉酒糊弄自己的感觉——每次杀了人她就想方设法跑去喝酒,喝完酒她就六亲不认。听她说的醉话是,醒来的时候恍如隔世,悲伤、自责与罪恶感都会减轻许多。
卡卡西觉得不能让她这么继续酗酒,和水门商量着强行断了她几次酒。但是看她第二天黑着眼圈精神不振竟然不比宿醉好,也就摁住了作痛的良心。
反正她平时也不喝,也不影响做任务。喝醉了最疯也就疯疯他了。
两个月后,他又去居酒屋捡吉田惠回家。
她已经趴倒了。
卡卡西见怪不怪,按住心中隐痛,想要把她扶起来背回家。却不料正对上清亮的眼眸。
他讶异道,“——你没醉?”扫了一眼桌子,二十几个酒瓶子。这都没醉?
惠坐正了,轻声说,“嗯,醉不了了。”
卡卡西这才想起来这两个月她越喝越多、越喝越多。这不是因为酒瘾愈发严重,而是她的酒量在迅速提升。是因为她的体质吗?强大的治愈力在迅速让她适应酒精。
卡卡西沉默地松开手:“那你自己走回家?”
惠赖着不肯动,举起杯子好像想再试试自己的临界点。
卡卡西动怒:“吉田惠!”
她的手停滞住了,然后慢慢放下了。她没有哭,只是平静地说,“......上周我就醉不了了。”
“但是我还在想,如果再能醉一次......再能逃避一次多好。”
她浑身还带着酒气,却好像从未有的清醒:“......谢谢你,一直容忍我的任性。”
卡卡西移过眼神,“......我们是同伴。”不用说谢谢。
惠开心地笑了一下,“有卡卡西在真好,”她伸了个懒腰,“啊啊,决定了,以后一定要死在卡卡西之前,要不然在地底下没了卡卡西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卡卡西神经一跳,一胳膊痛打她一拐,一时不知道怎么骂这个拿生死乱说话的笨蛋。
惠龇牙咧嘴地捂着腰很没脸没皮地笑,说着什么“我肯定长命百岁”“毕竟祸害遗千年”“哈哈卡卡西不能输给我哦”。
“有空说笑话,”卡卡西冷笑道,“前几次你的酒钱都是我结账的,你不会忘了吧。”
惠的笑容一下子塌了,她苦着脸开始数钱。
她没有看到,卡卡西终于如释重负地、短暂地微笑了一下。虽然下一秒,他又板起脸,但是他确确实实、心情好了很多。
惠完全是反面教材啊!逃避现实没有用的,沉迷酒精也没有用。
而且这只是我的设定。事实上酒量是不可能练出来的,先天多少就多少,喝多了就是伤身体没有任何益处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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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番外2)忙碌的卡卡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