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和贾致回到贾宅的时候,守在门房上的婆子急的直跺脚。
贾琏顾不得等下人摆好脚踏,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径直往垂花厅跑。
“太太和琏大奶奶如何了?”
贾致匆匆跟上贾琏的步伐,边气喘吁吁地往后宅走,边询问等候他们的嬷嬷。
“二太太还想说琏大奶奶,都被太太拦下来了,不过琏大奶奶不大好,太太正劝着呢……”
听到嬷嬷的话,贾琏不由加快了脚下步伐,等他一口气跑到垂花厅的时候,果然瞧见了王熙凤在低头垂泪。
这样的景象是贾琏完全没有想到的,王熙凤何其刚强的一个人,若不是王夫人的话太过分,她怎么可能哭?
“琏哥儿……”
王夫人刚一开口,就对上了贾琏一双赤红的眼,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顿时便往圈椅里缩了缩。
可转念一想,她是长辈,既是贾琏的二婶,又是王熙凤的姑母,贾琏一个晚辈,她怕他做什么?
像是给自己鼓足了劲儿,王夫人立即坐直了身子,挺直了腰板,不悦的皱眉。
“琏哥儿,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你回来的正好,我刚好有话要跟你说……”
“既然二婶是有话要跟我说,欺负凤妹妹算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你牵连她做什么?”
贾琏声声诘责掷地有声,再看王熙凤眼圈红红,更是心疼的不行,对王夫人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是她姑母,她母亲死得早,我这个做姑母的教导了她多年,如今跟她说的话她竟这样不放在心上,我还不能说她几句了?”
贾琏被王夫人这话气笑了,她何时教导过王熙凤?即便是岳母仙逝,岳父也不曾将教导子女的职责假借他人,而是自己悉心教导,她一个自王子腾回金陵后平时都不大回娘家的人,哪儿来的脸说教导王熙凤?
至于她说王熙凤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贾琏断断是不相信的!
“二婶说凤妹妹不将你说的话放在心上,二婶可否明言凤妹妹到底没将您说的哪件事放在心上?当着三叔三婶的面,咱们也好将话掰开了揉碎了说个清楚明白,总不能让咱们做晚辈的疑心二婶是仗着长辈的身份肆意欺负人吧?”
王夫人对自己的不喜贾琏心里清楚,可她从荣国府追到贾宅来找王熙凤的麻烦,显然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好这会子有见证人,贾琏势必要问个清楚明白。
“我之前明明就跟凤丫头说过,我瞧上了郑家大姑娘,欲聘了她给珠哥儿做正妻,可我今儿去钱大人府上参加赏花宴,遇到了郑家大太太,郑大太太不仅丝毫不露口风,甚至言语间颇为瞧不上珠哥儿和我们荣国府,可见凤姐儿对珠哥儿的婚事混不上心,我让她帮我探的口风她定然没有出力!”
王夫人的话刚一说完,垂花厅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她可真是敢想啊!
荥阳郑氏的嫡长女别说瞧不上贾珠,试问京中又有几个高门子弟能配得上她?
人家父兄皆十分努力,荥阳郑氏如今又是屈居河清崔氏的第二世家,区区一个没落的荣国府,人家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郑家大太太裴氏不曾露口风,那就是人家没看上贾珠的意思,都是京中的官宦世家贵妇人,非要人家将话说的那样直白么?
况且,王熙凤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人家哪里会卖的面子?
“往日听你们说你们姨父姨母多疼爱你们,我还当了真,没想到不过如此。”
王夫人犹喋喋不休,压根没注意到其他人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
“若琏哥儿你姨母真的疼你,便不该让凤姐儿夹在中间为难,再说了,她侄女嫁给珠哥儿,咱们亲上加亲不好吗?”
“二嫂,荣国府并不穷,府里也不缺镜子,你说话做事前,就不能先看看自家的情况吗?荥阳郑氏的嫡长女……你疯魔了不成?”
有些话,贾琏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但却不能说出口,但贾致不同,他跟王夫人没有什么利益牵绊,更不怵她。
而且王夫人是来贾宅闹的,他这个当家人要是再不出面,不仅气哭了王熙凤,只怕夏氏也要气得晕过去了。
“珠哥儿哪里不好?少年得志不说,他比琏哥儿还小,如今已是秀才了……假以时日定然前途无量,郑大姑娘以后嫁过来就是官家娘子,难不成还委屈了她?”
贾致的话并没有让王夫人清醒,在她眼里,贾珠就是千好万好,任何人能有机会嫁给他,都是幸运的。
“哈?这……明明天还没黑啊,怎么二嫂竟做起梦了?”
“你……”
王夫人颤抖着手指向贾致,眉宇间的指责溢于言表。
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出口,管家清泉就走了过来,也没回避众人,如实向贾致夏氏行礼回话。
“刚刚宫里传了旨意为太子殿下和郑家大姑娘赐婚,郑大姑娘被立为太子妃了。”
清泉的话刚一说完,夏氏便疑惑开口:“这些年,京中赐婚的旨意并没有这个时辰,缘何此次这样晚?”
“回太太话,是钦天监合了太子和太子妃的八字,说这个时辰赐婚,可保太子与太子妃白头偕老、泽被天下。”
“不可能,不可能,郑家大姑娘怎会被立为太子妃……”
清泉的话被湮没在王夫人喃喃自语中,只见她霎时抬头,一双眼睛如淬了毒的刀子一般,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你们……”
王夫人边说边伸手从清泉开始,掠过贾致、贾琏、王熙凤和夏氏,最后将目光落在贾致身上。
“你们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消息了,就等在这里等着看我和珠哥儿的笑话?”
贾致感慨的摇摇头,看在王夫人眼里不仅不是否认,更像是在笑话她不自量力。
“是了,你们一个是皇上的心腹重臣,一个是郑家的亲戚,立太子妃一事怎会不知、怎会不晓?怪不得你们一直拦着我,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你们明知道皇上有意立郑大姑娘为太子妃,还看着我忙前忙后的张罗,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王夫人的话注定是得不到回应的,但是这不妨碍她发泄自己的情绪。
她如淬了毒一般的目光恶狠狠看向王熙凤,咬牙切齿的模样分外狰狞。
“他们不提醒我也就罢了,你身上跟我一样流着王家的血脉,为何你也不提醒我?你也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我没有……”
王熙凤哪里能承认?立即开口否认,想起头次王夫人上门跟她说的话,王熙凤便皱眉反驳。
“当初我劝您先找个中间人去打探一下郑家口风的时候,您可曾听过只言片语?这会子您反倒怪到我头上了,圣旨是我让皇上下的,还是您径直去郑家大太太跟前询问是我押着您去的?”
王熙凤本就是口齿伶俐之人,加之她说话又快思绪又缜密,王夫人顿时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既然两样都跟我没有关系,二太太您想将这个屎盆子扣我头上我也是不认的,即便我是晚辈,也该讲讲道理才是。”
想起王夫人先前一副挑剔郑家大姑娘,甚至自大的觉得郑家大姑娘略配得上贾珠的心理,王熙凤只觉得自己这个姑母如今已魔怔。
贾琏目光一闪,想起先前王夫人说的话,下意识将王熙凤挡在自己身后,对上王夫人那双要吃人的眼,他便刻意提起了另外一件更让人惊心的事情。
“二婶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寻我们的不是,倒不如好生想一想,您直接大剌剌的去郑家大太太面前打听,郑家大太太不待见您是不是已开罪了她,若是从前,您得罪的是荥阳郑氏的当家太太,可现在郑家大太太已然是太子妃的母亲,您可要好生掂量了……”
贾琏这番话是提醒,也是点拨。
提醒王夫人别弄错了重点,点拨她别再一味的树敌,荣国府已是风雨飘摇中的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船毁人亡,若再一味没脑子,只会加速灭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得罪了她?”
贾琏无声叹息,自己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可见他这个二婶如今有多不清醒。
“我不过是提醒二婶罢了,至于您怎么理解,怎么做,全在您。”
“你……”
垂花厅里顿时陷入了沉默,只余王夫人大口喘气的声音。
她再度抬起头来打量贾琏,这个她曾一度心生畏惧的侄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成长起来的?
他居然能这般敏锐的从她的话里抓住她的痛脚,令她再也无从顾及王熙凤的坐视不理。
不得不说,贾琏刚刚说的事情确实是她心中最害怕的事,从刚刚得知郑大姑娘成为太子妃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就隐隐后悔了。
后悔自己不该不听王熙凤的劝导,一时冲动直接找上了郑家大太太。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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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