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绛珠修仙传 第27章 第 27 章

且说黛玉来至荣国府，随贾敏来看望贾母等人，此时都在荣庆堂说话。那些丫头们见着黛玉身份愈发尊贵的，听得府内姑娘说起连公主都和黛玉要好，此时见黛玉来了，忙奔走去告诉各位姑娘们。

那王夫人正在荣禧堂东侧耳房饮茶，一面转着手串念佛，却是耳朵支着听外边人动静，那几个脚步声急急的，皱眉道：“愈发没规矩了。”周瑞家的出去探了，回来道：“是姑太太来了。”

“每回来便要这样兴师动众的，”王夫人素来有这念佛礼佛的习惯，这里被打断了，手把佛珠串一拧，喟叹一口气，“上去看看罢。”自家老爷昨儿还念叨着如何把林海请家里来一趟，要考教考教宝玉。

待王夫人一行人来至上房，那迎春、探春、惜春三个都在那里了，邢夫人也在那里坐下，正笑道：“熙哥儿几月不见，还是这样惹人喜爱的。”

贾敏也顽笑道：“只是还不会说话，不然也叫嫂子声‘舅母’听听。”那怀里的小人儿“啊啊”叫着，便要扯衣裳带子。贾敏因出门时妆上了珍珠耳饰，见娃娃来抓，怕他勾着伤了手，便叫张嬷嬷接过去。

“便是叫人，该教老太太先听一声‘外祖母’的。”

贾母那里逗弄着娃娃，听了邢夫人这句，也笑：“咱们熙哥儿是个乖孩子。”

王夫人自坐下了，见那娃娃果真可爱，自己和贾敏几个嘘寒问暖一番，方笑道：“宝玉他们几个旧时也是这么个乖巧模样，如今也都大了。”

上首的贾母也长叹一声，微笑着：“他们兄弟姊妹几个，都是人见人爱的模样。”看了下头黛玉几个，只是少了宝玉，便问王夫人。

王夫人道：“宝玉尚在读书，老爷才说哪一日若得了咱们姑老爷夸一句，便是能下场试试了。这几日愈发奋苦了。”

贾敏同王夫人不对头，却也面上维持着道：“若老爷有空闲，便教宝玉去府上一趟，一试便知。”贾母见说宝玉这个，心里不免有些不乐，道：“他小孩子家，咱们这些人哪里还需要这样奋苦的。”又说王夫人，“你外头看顾些，宝玉那里没个知冷知热的，你这亲娘也该多使人去问问。”

王夫人忙起身应了，又想到先头早逝的贾珠，也是不顾着身体大雪天得了伤寒之症没了的，忍不住抹了两把泪。

宝玉此时却是外头拿着闲书无人管辖，正快乐着，又支使小厮捶腿捏着肩，仍把这几个当丫头使唤。

茗烟道：“二爷，外头正说姑太太来了。”

宝玉听了忙道：“可是林妹妹也来了？”见小厮们都回是了，自己这心肝儿颤颤的，又打量西洋镜。今日身上穿的仍是旧衣，一件茄色哆罗呢狐皮袄子。

不禁皱眉道：“这件不好。”又使茗烟去柜子里找，倒是捧出一个雪青袍服来。宝玉旧年因这件款式不好，行走便要勒脖子才弃了，便骂道：“蠢材，这件衣服哪个犄角疙瘩拿出来的。”

茗烟怕坏了这些名贵衣裳，起手慢慢把衣服挑出来。宝玉急了眼，便把人一掀，自己找了件年前才做的新衣穿在身上，这才起身进内院。

丫头们见宝玉便躲着，宝玉进去倒是不怕这些丫头兔耳朵了。见黛玉和他姊妹在那里，如迎天使，道：“好妹妹，你来了。”

黛玉忙回声行礼叫他二表兄，便见宝玉呆呆的一个，不肯挪了眼去，自知这个失礼，便退在嬷嬷身后去。

贾母再不想到，宝玉竟好了，这里鸳鸯躲避不及，见他这模样，自己走了出来，挥着手道：“宝玉，你看看我这？”

宝玉这才回神，施礼一笑：“久不见鸳鸯姐姐，姐姐可好？”倒是定眼一看，环视了一番，屋里头全都回来似的，抹着眼睛泣道：“我没病了，再没病得了。”

原来住外头再如何好，那些小厮多有照顾不着的地，夜里冷了要水喝，茗烟锄药这几个守着，要么拿着滚烫的茶水来了事，要么装睡着不应，宝玉白日如何霸王爷气的，原性子多像女孩些温温和和，委屈积攒在心头，此时如泄洪般全倒了出来。

把贾母一个唬着了，还以为宝玉受了多大委屈着，便把熙哥儿放一边，把宝玉搂在怀里，不住的哄。邢王夫人也上前去看。

迎春几个见着，也低低泣了几声，这才得了空和黛玉辞了出来。

黛玉边走，便问道：“二表兄这是得了什么病症了？竟哭成这样？”

探春便把宝玉如何得病，如何请医问药的事都说了。黛玉这才知晓，原来自己师兄把那风月宝鉴使在宝玉身上，把他归引至正途上。想起这个，又忍不住想起他还在玄胎天躺着，便红了眼睛。

迎春只当黛玉伤心，劝道：“他不同丫头近了也是好事，这病也算是个好症状。”

这四个都到迎春房里去，只见炕上小书桌仍摆着竹盘，便是原来黛玉送的那个，又有好些棋谱的书在格子上。

那些丫头见姑娘进来，掀帘子的有之，叫茶水的有之，还有拿水盆子给姑娘们擦手用的，都静悄悄的，行动齐整有致。

黛玉见了，掀帘子的个子高，手也长，那叫茶水的步履轻巧走得快，捧水盆子的气力足，因笑道：“姐姐这里好气派。”

探春道：“你才进来看到，还有更气派的呢。”黛玉便问是哪些个？眼见得丫头们又排在一块在那屏风处分作两列，皆小声道：“林姑娘好。”又行礼。

黛玉叫这排场哄得一跳，作捧心状道：“可教我怎么受，姐姐这里竟是仙人的品格了。”

迎春笑道：“也就你来了才有这个排场，她们那些个来的也没见着。”探春道：“二姐姐领着她们行礼不为别的，只是训训这几个，前面几个心气高的都出去了。”

黛玉见探春指的那个好生眼熟，这才叫她上前看了，却是水蛇腰，削肩膀的美人，她道：“这不是晴雯吗？如何到这里来了？”

晴雯抬头这才回道：“老太太教我跟着二姑娘了。”紫鹃在黛玉后面，自小原和晴雯几个要好的，问道：“你这是从宝玉房里出来了？”

晴雯笑着点点头，原是爽利不过的性子，道：“二姑娘护着我们，我们也护着二姑娘呢。”底下丫头们也称是。

探春道：“你们下去罢，知道和你们姑娘要好的。”这厢丫头们才下去了，黛玉才同三春说些女院的事。一时又问宝钗：“这里如何不见宝姐姐？”

若是往常，宝钗也不会来迟的。

迎春方道：“你来的巧，昨儿姨妈一家子都搬出去了，凤嫂子今儿也去外头帮忙，都不在这里。”

“好好的，怎么出去了？”黛玉笑道，“原以为到这里能都见着。”

“可不，那时我们才回来，听了这事，只是姨妈坚持回自己宅子住着才有人气，老太太好说歹说才留着过了年就走了。”迎春道，又笑着，“左右也不远，都在一个城里头。待女院开了，大家都能见的。”

再说这数千里之外，陵州城一件事来。

雪簌簌下着，那马车内却是一个如玉的少年郎，躺在塌上盖着锦缎被子睡着。小厮掀起帘子看过一回，忙放下了。

风雪大着，一个管事模样的近前问道：“公子可还好？”

“仍是昏睡着。”

那管事叹气，又想起临行前夫人的嘱托，忙叫过马夫来：“雪大了些，也别都坐着了，我们赶紧拉着马回庄上去。”

那马夫亦是这家下人，同管事几个下了车马，扯着马绳往玉垒山上走。

这玉垒山上住着不是什么平民百姓之家，却是前朝的一个世家贵族，以鹤为名，源于柏鹤之姓。

如今这山庄主人鹤鸣，夫人彭氏，育有一子，却是自出生便昏睡着，请了多少大夫问了多少仙药都不能醒转。每日只喂些和尚送来的仙泉水，偏今岁那送水的和尚不知去了何方，断了水源。

彭夫人便出了好些家丁侍卫，舍命把儿子送了出去，去寻那个和尚。

“谁想和尚没寻着，少主子这里，哎，”管事的忍不住长叹气，这山庄到了面前，几个人面面相觑皆不敢进去见主人。

也是这母子二人心意相连，那彭夫人便觉这心一跳，忙使丫头们出来看，见是自家马车在外头停着，都出来开门接了进去。

那少年郎长得面如冠玉，也有十来岁年纪，只是挪进屋里头，半点反应也无。那彭夫人见着，自己把着脉，并没伤损。又见他仆从几个神色，便知寻不着和尚。

那鹤鸣也是从外头赶回来，撤了丫头们，方扶起彭夫人，道：“许是我二人无福，终究留不住虞儿。”

那彭夫人泣道：“便是醒过来看一眼也好，自出生也不曾听他唤我一句阿娘。”二人相拥着，却是此时那帐子里头传来一声响动。

鹤鸣一惊，忙掀去帘子看，只见那床上少年郎一面咳嗽一面又要水，却是两只眼睛睁得真真的，映着鹤鸣的脸。

“夫人！夫人！”鹤鸣叫着却不知说些什么，手扯着帐幔子要掉下来。那彭氏忙近前来，一看大喜过望，喊道：“我儿！我儿！”

却是两眼一翻，两个人都喜得晕了过去。

门外头只听得扑通两声，丫头进来见庄主夫人两个都倒在地上，忙近前扶起来。那管事年纪大，又见床上动静，惊道：“快使人来，少主子醒了！”

那少年郎才喝下水精神了些，又见屋里头老管事在那里又是念佛又是告天神告祖宗保佑的，只觉眼前朦胧，便要睡去。

一旁彭夫人醒转忙进来掐着他手腕，又摇身子，道：“我的孩儿，快别睡去！”面上都是泪水，只怕这孩子醒了又睡迷了去。

那躺着的鹤虞轻声道：“累。”却是两只眼睛在那里没闭上，服侍的两个小厮这才听彭氏号令，把人抱住扶着倚在栏杆上坐着。

彭氏又唤了一碗热粥，一点点喂了下去。又抱过孩子，面上抑不住喜道：“娘的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