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华亭）执 第43章 第 43 章

43、

三年罢两相，中书令这个位置到底还是空了。

天子命各部尚书与大学士组成鸾台内阁，轮流值守处理政事，又命萧睿鉴常驻，虽无监国之名，却已行监国之职。

一时间更是忙碌，直到移宫才有时间在新居所休息。

赵氏李氏都牵着孩子来说话，只有嫡子是被乳母抱过来，萧定权瑟缩在乳母怀里，十分紧张地看着他，被乳母教着喊爹爹，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萧睿鉴忽然就想起来那个胆大包天直接夺他玉佩的小姑娘。

李家的小妹妹，冒犯自己时，她的母亲第一时间弯起了腰背，两手伸到孩子身前，将女孩儿护在自己怀抱中；还有才五岁的李希声，拿着孩子最爱的酥糖为她邀请客人；驰骋沙场的李希春，炫耀一般对他说那个孩子爱哭，黏人——那是被一家老小捧在怀里的孩子。

而自己的嫡子，此刻在乳母怀里，连和爹爹说话都没有底气。

可怜他的孩儿，这么小就没了母亲。

萧睿鉴伸出手，摸了摸的孩子头，然后伸手将他接到自己怀里，乳母仍旧是伸长了手臂护着，小声说着该如何去抱这样小的孩子。萧睿鉴让乳母将嫡子抱离太子妃身边，府中人多少有些预感，后头顾家生变，众人都知道是变天了，谁也不敢在萧睿鉴跟前提太子妃，就连萧定权也不敢往他眼前去。

大郎是被萧睿鉴宠坏了，还有赵氏仗着娘家业大不愁花销，将孩子养的调皮捣蛋，萧睿鉴看着孩子小，也懒得管他，二郎因为母亲出身低微，在府中倒也安静，唯有嫡子，被抱离母亲身边一直是乳母在侧室照顾，如今细看竟然没怎么长肉，反倒是瘦了不少。

“阿宝是断奶么？怎么好似瘦了？”

“世子周岁的时候就断奶了……只不过这几日晚上睡不安生。”

以往都是放在顾思卿房里，但是这几日萧睿鉴下令抱离，又是移宫，又是忙着主持鸾台，自然顾不上府中，孩子也就在偏室养了一阵子，刚开始日日哭着要母亲，可是乳母哪里做得了主，只能耐着性子哄着睡。

“天凉了，就放我那暖阁里吧。”东宫自然是不缺房间，萧睿鉴的居室除了主卧还有几个侧室，倒是有个素纱壁橱在萧睿鉴主卧侧面，采光通风都不错，小孩子住着也好。

没了母亲，还是放眼前看着吧。

萧睿鉴抱了一会儿，小孩拽着他的衣服不多时就睡着了，口水蹭的衣襟一片湿。

等把人放下换件衣服的功夫，顾家两个小孩也来了，觉着新鲜，正在东宫里转悠。

“刚好，来看看你们的小表弟。”

萧睿鉴从居服换了朝服，一转弯去了暖阁，小孩儿见着父亲果然伸出手抓着，萧睿鉴拉着小孩的手说道，“这是你两个哥哥，跟他们玩吧。”

“爹爹……”小孩说话咬字不准，奶音还重。

“爹爹要去鸾台，晚上回来，你同表哥好好处。”

“姑父这就走了？”以往顾承恩来找萧睿鉴，不管多忙总要带着他坐会儿书画，有时候还带着萧定棠，最近不光不怎么去顾府了，就算他们跑过来也只是见上一面。

“承恩，这里你最大，看着点他们俩，要是回去晚了，叫侍卫送你们到家。”

说是鸾台相商，其实多半是在天子宣室。

皇帝似乎后知后觉想起来没怎么细看过自家孩子，让人主事后，每每看着鸾台处理后的折子，多是直接下发处理，偶尔询问时，值班的朝臣答得总是叫他有些不如意，索性让萧睿鉴留在宣室里，随时答复，有急事干脆让鸾台内阁也到宣室相商。

本来是晨昏定省，最多一起吃个饭，这下子萧睿鉴大半时间都在天子眼皮子底下。

有几回处事过晚，天子先行歇下，夜半却听得鼾声，出来一看萧睿鉴直接靠椅子上就睡着了。

天子接过披风给人盖上，却不想萧睿鉴惊醒连连告罪。

“不早了，睡吧。”天子终是心疼，拍了拍自己的孩子叫人早些休息。

待人走后才坐下来看萧睿鉴处理的章程，鸾台用的是朱笔批红，萧睿鉴替天子执笔决断，桌上确实放着两份，一边是些简单政务，萧睿鉴直接准了鸾台建议，天亮后就下发各部直接处理，还有一部分加了一部分朱批，看样子萧睿鉴也下不了决心，只写了自己意见，还准备再拿下去讨论。

这两年行伍出身的顾玉山主事，老将军戎马一生，对粮税、水利、朝廷典制并不了解，诸部臣工又畏惧他的权势，许多事情蹉跎之下便耽误了，现在萧睿鉴上来，新太子之前主事倒是做的不错，臣工都在试着往上递折子说事，太子一一处置，反倒是让臣工折子递得更多了。

现下便忙成这样，日后主事怕是只会更累。

不过有太子主事，天子倒是得了空，把礼部叫来，准备再给萧睿鉴添两个侧妃，太子还是看到礼部呈报才知道这事。

他府里的女眷一只手数的过来，正妃已经是貌都不合了，几个妾室也上不得台面——商贾之女，舞姬。如今已是太子，往后后宫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于是礼部从各位公爵、官员之家挑选了一批未出阁的女子，萧睿鉴批了一晚上折子看到给自己选侧妃的章程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三郎，你是自己选还是我给你选。”本来在旁吃零食的皇帝已经张望了好几眼，萧睿鉴这时候才知道皇帝等的是什么。

“陛下……”

“日后，你在朝前主事，不能再为后宫的事情分神。”天子倒是听说了萧定权的事，只不过是没插手，顾家的手也该收收了。

萧睿鉴一目十行，倒是看完了大概，见着熟悉的名字还吸了一口气。

“有看上的了？”

“见到熟人了。”

陈曼歌。

小姑娘已到了及弁之年，陈青云自然是听说了太子选妃的风声，还想起来那年在家乡，太子与自己的女儿相谈甚欢。

“拟诏。”天子当即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