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华亭）执 第15章 第 15 章

15、

次日宫中赐宴，犒劳治水有功的宁王殿下，然而北边揭摩族频频犯境，顾思林被派往北境驻守。

“三郎回京的消息，我已往北方递了信，哥哥知道了定会欢喜。”

“揭摩屡犯边境，辛苦你父兄为国戍边。”

顾思卿听罢莞尔一笑，“兄长临行前还说，三郎在南方辛苦，他不能再让北边分了你的心，陛下和你能够体谅父兄辛劳，已是我顾家之幸。”

“陛下一定会记着你顾家的功劳。”

顾家是开国将领之后，世代沿袭军中爵位，顾玉山纵横沙场多年，封国公后不便再上沙场，幸而长子顾思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从郎官做起三度随父出征，这一回虽说是独自领兵，却有顾玉山在朝中坐镇，顾家的位置，稳如泰山。

果然，天子赐宴，宁王位在旁侧，顾玉山与中书令分领左右，一派融洽。工部尚书举杯敬酒，还说到宁王殿下走得匆忙，当地百姓几乎是一觉醒来就听说宁王已走，不及相送。

三州长官均有上书陈述水情，并谢宁王，天子虽然只是赐宴，但是却罕见的将亲王座位提到身旁，拉着宁王的手说话，席间尽是欢笑。众人又听说昨日宁王归京，天子亲至宁王府探望，大有要定储君的意思，都等着宴会后半程天子开口。

期间舞乐不断，娇美的舞姬手持红花在场地中间的巨型打鼓上起舞，起先是足底踢踏鼓面的点声，后来跟乐队管弦连成一片，舞姬旋转起来似盛开的花，宁王殿下不免也多看了几眼。

“今日的宴席，三郎还满意么？”天子兴致正好，问话时眉眼间都是笑意。

“谢陛下恩赏，臣，甚是欢喜。”宁王答话时连忙将目光收回来，低头拱手。

“哦，你看这舞姬如何？”似乎是不太喜欢这套公事公办的语气，皇帝一手指了上头的舞姬的说话，宁王也只能跟着看过去。

“娇娥多姿，舞乐升平，此乃盛世之音。”

“既然三郎喜欢，朕就将她赐给你？”

老当益壮的顾将军顾玉山端着酒刚送到嘴边，听到天子的话手一抖酒水洒了一半，这边萧睿鉴更是一愣之后惊得站起，只道是，“陛下，使不得……”

“什么使不得？堂堂皇子，年已加冠，却是膝下空空连个孩儿都没有，像什么话！”

天子怒急，直接骂了出来，本来想说点什么的顾玉山默默放下了酒杯，专心看着桌上的石榴。

没到中秋石榴还没熟透，青色的皮只有一小块一小块的红色。

顾思卿要是没出意外，那孩子这时候应该满月了。

天子震怒，似是舞乐齐停，中书令已经抬起手准备再浇上一桶油，却有欢快地掌声的响起，原来是萧睿鉴把沈鸢也带来了宴会，孩子年幼，到了宴会不喜舞乐，在桌上吃得欢快，这会儿才抬头看着那名舞姬。

“沈鸢，你为什么鼓掌？”萧睿鉴就坐在天子手边，沈鸢也就离了五尺，这会儿拍完掌就听到天子问话，于是回过头一双大眼睛冲着天子眨巴两下又笑出酒窝来，

“这个姐姐好漂亮，跟宁王殿下是一对金童玉女，如果能给殿下生个儿子，一定很好看。”

皇帝听罢看了萧睿鉴一眼道，“你还不如个孩子懂事。”

算是将事情揭了过去。

萧睿鉴只得跪地道，“谢陛下隆恩。”

本该有的封赏似乎因为这个插曲扫了陛下兴致，后头臣子互相敬着酒，没人再敢到天子跟前讨话，就连中书令也只是端着酒杯恭喜顾玉山，道是顾家公子好武功，保卫边疆功在社稷，顾家儿女多齐志，甚得天子欢心。

顾玉山冷笑一声，用不及令郎好福分给怼了回去。

文武两位大臣是惯用的明刀暗箭在朝堂上你来我往，到了宴会也记着你给我一刀我还你一剑，两边的官员都没闲着，不敢把嘴放宁王身上，互相道喜恭贺小将军好武功，关怀中书令小公子身体可好。

后半程萧睿鉴是食之无味，听了几句臣子们互打嘴炮，并不打算说什么，只是想着天子意欲何为，走神的厉害，还是小丫头剥了桔子递到萧睿鉴嘴巴前才吃了几口。

回府路上，上了车萧睿鉴才看着沈鸢发话，“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天子面前说那样的话。”

“殿下，我想陛下是欢喜的，所以才在众人前说子嗣的事。”沈鸢笑起来很甜，水汪汪的眼睛溜溜转着十分精神，“毕竟，寻常皇子早些有孩子晚些有孩子都没什么关系，可是储君的话，还是有几个儿子稳当。”

之前两位太子在时都有子嗣，宁王府中虽说是赵氏即将临盆，可是认真说来确无子嗣。

“陛下作为父亲，一定是希望殿下平安喜乐，多子多福。”

萧睿鉴想起来昨日的莲子，莲子怜子，虽是过去了大半年，父亲还是在心疼他，也不觉笑了起来，摸摸沈鸢的头发道，“你这个小鬼，倒是聪明得很，什么都敢说。”

“因为陛下圣明，就算鸢鸢说错了什么，皇帝看在殿下的份上，也不会怪我，所以鸢鸢才敢说。”

稍晚些时候，那名舞姬也被送来了宁王府，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身形婀娜体态纤妍，跪在地上也像朵含苞的花骨朵儿，粉色的衣裳娇俏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

“妾名芙蓉，本家姓李，是湖州人士，六岁学舞……”

“你也是湖州出身？起来说话吧。”萧睿鉴伸手将女孩拉了起来，去见少女盈盈一双泪眼，欲语还休甚是美丽。

“妾是湖州何瑭人，听旁人说，殿下是刚刚从湖州治水回来，有大恩于我家乡父老，感念殿下恩德，幸能躬身服侍，以其报答一二。”

“江南的女儿家，果然娇美。”萧睿鉴伸手，将李氏鬓边一抹碎发别在了而后，年轻的女人低着头，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