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雨下得频繁,仿佛永远等不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天。
极端恶劣的气候之下,李斯不敢把车开得太快。路过行人时,这辆普通的桑纳塔3000出人意料地减缓了速度。
他独自在巴尔的摩和明尼苏达两地往返,想要弄清楚些并不重要的问题。
一个人在路上的时间有些无聊,李斯看着周围掠过的景色,偶尔会回想起曾经看过的美剧《汉尼拔》。
雨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记忆里的画面随着湿润的水雾变得有些模糊,但可以确定的是,有什么东西和之前变得不一样了。
马修·布朗、弗莱迪·劳兹……这些熟悉的人名逐渐纠集成了缠绕在李斯身旁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线,而尼格莱·安德鲁和他那位早已死去的父亲,则是从未被看见的人——剧本之外的变数。
李斯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会和凶案绝缘的,事实却并非如此,这牵扯到了两代人甚至于另一个本就不幸的家庭,他做不到让自己置身事外。
“你在想什么?”弗莱迪·劳兹的声音从驾驶位响起,带着玩笑的口吻。
这一次,她也来了,他们交换着驾车,区别只是弗莱迪没有李斯那么专心致志地看路,她时常会从后视镜里看向李斯。
李斯保持着沉思的神情,毫无焦距的瞳孔注视窗外的雨景很久了。
“嗯?”李斯收回了视线,目光的焦点转向弗莱迪卷曲的火红色长发。
他没有坐副驾驶,那样弗莱迪会更加光明正大地看着他,而不是专心看路。李斯偶尔会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不知道是因为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压力。
“是在担心什么吗?”弗莱迪想要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最终还是忍住了,“我从十七岁拿到驾驶证,到现在可是一次事故也没出呢。”
“在巴尔的摩住了这么久,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李斯把车窗摇下了一个缝隙,带着寒气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不自觉得眯起了眼睛,“感觉和往年不大一样了。”
“气候……和地壳变化有点关系,具体我不太清楚,你应该可以给我这个差生讲讲吧,在名校高就的李斯教授?”弗莱迪揶揄道。
李斯短暂地笑了一下,看得出来是那种真心实意的笑容。
“我只是助教,另外,这好像是高中地理吧?”
“我辍学了。”弗莱迪·劳兹轻描淡写地说道,紧接着她就笑了起来,“助教老师,这算是私人补课吗?”
“不算。”李斯把窗户摇了起来,小心地看向弗莱迪的方向。
她放松地坐着,从这个角度,李斯只能看见一张明艳的侧脸。李斯能够想象到,雨后的阳光会洒落在那些棕红色的卷发上,就像铁锈一样反射着好看的光泽。
“况且我也不会讲课,严格来说,心理和地理我都学得不大好。”
“更何况学好了也用不上,我上课的时候也就只是坐在那里,当个摆设。”
……
两个人的路程倒比预想中的要短,李斯打着伞从后备箱单手提出两大袋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糖果、玩具、绘本杂七杂八的混在一起。
那把撑开的黑伞看起来足够大,弗莱迪干脆也站了进来。
“哎……”
李斯急忙把伞向她那边倾了过去,被震落的水珠沾湿了他的后背。
“走吧。”
医院里的床位靠着窗户的孩子们最先看见李斯的身影从透明的玻璃外晃过,引来了一小波欢呼。他们兴奋地议论个不停,瞳色各异的眼睛里闪动着相同的亮晶晶的光芒。
等到弗莱迪劳兹过来的时候,她先向看护的护工打了个招呼,推开门,她看见的全是孩子们期待的眼神。
越过了同样抱着礼物的她——是看向李斯的。
这时候弗莱迪才发现,袋子里的每个东西都被细心地标上了数字,对应的是一个个不同的床号。
那些孩子们认识他,有些性格跳脱的会蹦蹦跳跳地围着李斯说话,他几乎叫得出每个人的名字。
弗莱迪把标着“13”的绘本递给一个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孩,礼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时却被很轻地牵住了衣角。
真的很轻,她只需要稍微用一点点力气,就可以挣开走掉。
那个七八岁的孩子看着她,浅色的眼睛里很是纯粹。
不知因为什么,弗莱迪还是停了下来,半蹲着靠在了她的床边,并没有去寻找她的采访目标。
“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姐姐,你一定也是个心里很好很好的人。”女孩费力地打开了病床底下的小箱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很旧的首饰盒。
“我想把这个送给你。”女孩每说一句话都异常地费力,声音就像要散在空气中一样,轻轻地从接近无色的嘴唇滑出来。
盒子磨损过的表面十分干净,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很爱惜它。里面装着一副并不起眼的银色耳坠,做工很粗糙,勉强能辨别出来是某种花的形状。
弗莱迪盯着女孩苍白到可以看清楚紫色血管的皮肤,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是什么病呢?”
“姐姐,没事的,我比其他人好得还要早,很快就能回家啦。”
女孩笑得开心,眉眼弯弯。
她从装着绘本的小袋子里仔细地挑出几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很珍重地放在弗莱迪的手心。
“很甜呢。”弗莱迪注意到女孩很是认真地看着自己剥开巧克力的包装,等到自己放进嘴里才松了一口气,仿佛已经和她达成了什么约定。
“每次,那个哥哥过来的时候都是一个人,看到我们就会笑,然后拿出好多礼物,可眼睛是难过的眼睛。”
“难过的眼睛?”弗莱迪下意识看了李斯一眼,他半蹲着和那些孩子们用比划着什么东西,对于病床在角落里的女孩,就像永远触摸不到的阳光。
也正是因为无法触碰,才能够站在阴影之下看清楚光里的痛楚。
“可今天没有。”
女孩抬起头认真地问道,“姐姐,你能帮我送给他一个礼物吗?我的病很快就要好了,那我就要回家,我真的等不到下一次了。”
弗莱迪看着她的眼睛,才发现她的瞳色居然是非常特殊的粉紫色,接近银白色的头发并不是因为光线的问题,而是白化病症本身的影响。
这病是治不好的,她的家人只是在骗她,始终如此,在对病痛无能为力的时候,欺骗总是最有用的良医。
“好啊。”弗莱迪听见自己这样说,她在女孩的面前,戴上了那对耳环。
“你喜欢吗?”
“我很喜欢。”
她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发,碧绿色的眼睛罕见地盛满了温和的笑意。
提问:
在美剧《汉尼拔》中雨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