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
潜水艇上。
“Room!”
罗的声音响起,一个蓝色半透明的圆出现,德萝就马上从海面上瞬间转移到罗的手上,他满脸着急地接住她,但德萝的眼神早已涣散,意识也已变得模糊——估计刚才她只是凭着蛮劲和意志力才能飞向船上的,毕竟身上都被黄猿开了好几个洞……
“德萝!德萝你振作点!”
“罗……”
她靠在熟悉的怀里,感受到男人落在她臂膀上的力度,又吐出一口血腥。
刚才…刚才发生意外的一瞬间,她的身体被凝住了,那种感觉似曾相识。
就像是“他”的丝线一般。
以往一直是作为保护她的丝线,他强大的证明。
那么刚才,是为什么……?
德萝从罗的怀里吃力回头看向马林梵多,又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远处的他的身影。
可惜,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佩戴着墨镜,她完全无法判断他此刻的心情。
不过,他嘴角固有的弧度消失了,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呢?
德萝闭上眼睛,喘息声越发粗重。而罗知道她情况越发糟糕,就没再耽搁了,马上把她带回手术室,同时下令贝波他们控制潜水艇下潜逃出岛屿。
……
“不行了!德萝小姐的伤口有几处直接贯穿了内脏!必须马上进行闭合手术!不然会流血不止的!”在潜水艇下沉之后,船上的医生七手八脚地处理着德萝的伤口,而罗也分身不暇,面前当务之急自然是草帽路飞的手术最为复杂,但德萝那边的情况……却是他私心最关心的。
“你们按我的指示去处理德萝身体的伤口!其余草帽那边只要我一人就够了,给我最少支撑二十分钟!她少一根头发我都跟你们没完!”他烦躁地安排着,又转身走向第一手术室。
“咳咳……”
躺在手术床上,一旦想到刚才和多佛朗明哥的接触,德萝就感觉很痛苦——那种疼痛甚至比她身上受的伤更让她难受。幸好为了手术,医者们给她注射了麻醉药,她很快就没法思考太复杂的事情了。
就是,刚才的经历还是像无声画面般在她脑海里掠过,也不只是刚才的事情,她还想起了不少从前和那个人相处的事情。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身上的血液在一点点流失,这还是她首次受这么重的伤,刚才她也听到了,黄猿对她的袭击可不是乱来的,他特意瞄准了她内脏的位置,最少一道激光就贯穿了她的肝脏,估计内出血已经要把船上的医生给搞绝望了。
她真的会没事吗?比起思考获救的事情,她实际上更想和罗说会话呢。
可是他在旁边的手术室内,正在处理草帽的伤。
她闭了闭眼,真的撑不住了,太困了……
而随着她要昏厥过去之时,为她动手术的医生也瞧见她的各种数值正迅速下降。
“德萝小姐!别放弃自己!”旁边的医生慌忙阻止她闭上眼睛,她无力地睁开眼睛,然后看着天花板,有些无力地回答:“太痛苦了……”
“你会没事的!缝合手术一定会相当成功!”
“不是的……”
她嘟哝着,又感觉自己没办法解释了。
对,对船员们解释也不会有人明白的。
毕竟就从刚才开始,她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事情。
是多佛朗明哥……是哥哥使用了能力吗?她的受伤是他所希望的吗?是哥哥放弃了自己吗?明明是她自己决定离开的家族,这种结果明明该是意料之中的,那为何光是接触,她就感到……如此难以呼吸呢?
这些想法实在让她的心太痛了,恢复不过来。
哥哥……
泪水从她的眼眶内夺眶而出。
“德萝小姐,你在放弃自己吗?德罗小姐!”其中一个医生问她,她半眯着眼,却不想说话。
放弃吗?那样也不错。
毕竟某些痛苦,一旦被唤醒,就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而对她而言,就是十年前在那座城堡内于那人庇佑下成长的时光。
如果就这样闭上眼,就能再也不想起他的话……
而就在德萝固执的想闭上双眼休息时,一个低沉的嗓音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草帽当家那边,这里三分二的人过去,进行表面伤口的处理和伤口缝合,德萝这边我来接手。碍事的人都给我出去。”
那个总是戴着斑点帽的黑发男人走近了手术床,深邃的眼神和德萝的眼神对上,意识到她哭过了,又抬手用拇指指腹为她拭去了泪水,方才戴上新的手术手套。
“绝对没事的,不要害怕,害怕就一直看着我。”他观察了下她的伤口,而自从罗走进手术室开始,她往下掉的数字又回升了一些。
她嘴巴一张一合,双眼水汪汪的。
而罗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又对她展露出仅会给她的笑容:“不要用多余的力气说话,有力气就给我支撑下去,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而德萝想起这么多年来二人共同编织的梦想,心中泛起一阵安心,就勾起了嘴角。
他亦同样,又伸手拿起手术刀,垂眸收敛眼神:“……ROOM。”
——最重要的她的性命,此刻紧握在他的手中。
但会没事的,没有任何事物能把她从他身边夺走。
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所有的成长,肯定都是为了守护。
……
数天过去。
距离手术结束已经有一个晚上,麻醉药过去后,她终于辗转醒了过来。
但因为只要稍动起来便会牵扯到伤口,就不得已安静躺着看着房间的天花板。
……竟然还能像这样睁开眼睛啊。
德萝把手伸出被铺,使用能力从手心变出了一团羽毛,随着她的控制,羽毛飞到窗前并且撩起了窗帘。
……白天吗。已经回到平静的海面了,潜水艇貌似还靠岸了。
德萝眼神恍惚,意外发生前的事情就像一场梦那般。
她感觉疲惫,正打算再稍微休息一会,与此同时她的房间大门就被打开了——她偏头一看,就对上了罗的视线,后者明显被她醒来一事吓到了,就大步走到她的面前,蹙眉紧张地问她:“德萝!你现在感觉如何?”
“……”她嘴巴一张一合,虽然想回答他的问题,却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此刻的她能从罗的脸上看到疲态,想来他一定是为了她努力了很久,然后彻夜无眠……
感觉真的很对他不起呢,心中居然曾经闪过放弃的念头。
她的思绪乱如麻,眼窝下也是重重的阴霾,因为受了重伤、动了个大手术,身体也在努力适应。
“知道了,你现在还没力气说话吧。”罗想起她的伤势,她身上除了黄猿袭击造成的致命伤,还有不少被切割的痕迹,他在潜水艇上时根本看不谁攻击她了,就是动手术的时候发现,她身上的伤口也不比草帽当家少多少。
最严重的自然是贯穿内脏的伤口,但皮外伤也得经常换药,不然伤口处理不好引发的感染或炎症,分分钟都是致命的。
所以他才会像这样按时进入她的房间,为她换药,顺道进行各种检查。
“对了,虽然这时候跟你说这个有点不合时宜……但在你昏迷期间,多佛朗明哥不知道从何处搞来了我现在的传电虫号码,打电话来找你了。”
罗说起这个的时候仿似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毕竟他直觉感觉,德萝和多佛朗明哥或许在马林梵多上发现了彼此。
他不想知道的,同时也想知道得发狂。
那个人的名字是他们十年以来避而不谈的话题,但避而不谈并不代表他们心中并不被那人的阴霾笼罩着,罗心中一直很清楚,纵然德萝一直在他的身边,但心里也依然记挂着那个嚣张跋扈的男人。
他平常不会刻意提起,但既然那边有所动作,他或许无法再无视那段过去了。
尤其他最近也想有所动作。
所以他想观察德萝对这个名字的反应。
……接着,也不负他的预料,自从听见那个人的名字,本来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德萝,脸色忽而煞白了。
“……”接着,她就闭上眼睛了,没有特地说些什么。
罗还是首次从德萝脸上瞧见这样的表情,那是许多沉重与隐忍,但现在的她显然不想说,他便不说话了。
果然从马林梵多回来开始,德萝表情的怪异就与多佛朗明哥有关,他攥紧拳头,心中的妒忌让他几乎窒息。
多佛朗明哥那个男人总是这样——能得到他最想要的东西,再轻易摧毁掉。
包括柯拉松,以及德萝。
他得到了这二人义无反顾的爱——再轻易粉碎掉。
明明他和她已经出海朝夕相处了九年,实际上绝对比多佛朗明哥和她相处的时间要长了,但在她的心中,一定还是多佛朗明哥的位置更重吧。
幸好她合上了双眸,不然他也不想让她看见此刻他妒火中烧的丑陋样子。
罗自嘲者笑站起身,又转身离去:“我先出去了,待会我让贝波端点容易吃的给你。”
“……唔。”她回答。见到罗正打算转身离开,她便吃力地伸手揪住他的衣袖,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还令她倒抽一口冷气。
“你别乱动。”虽然心情不好,他还是心疼她,让她好好躺回去:“有什么事情让我帮忙就好了,你想说什么?”
德萝摇摇头,只是虚弱地笑了,“我只是想道谢,罗救了我……”
“……你傻吗?”他无奈了,摆了摆手:“你只要好好休息就够了。”
“嗯。”她笑着闭上了眼睛。而罗看着她的笑容,心头刺疼。
——她,还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啊。
救她、把她留在他的身边,从来都是为了他自己。
他不能失去她,对她的占有欲几乎能让他疯狂,那自然不能让她有半点闪失——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伸手抚摸她的脑袋,心中有一个声音更加肯定了。
果然,他很想守护她,不论她会不会回头看着自己。
原来……不只是她傻,他也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