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请您在这里稍作休息,一会儿到了晚饭的时间,会有人来通知您。如果有任何需要,请使用屋内的摇铃。”负责领路的侍女微笑道,接着默默退了下去。
波旁·安妮环视一圈,这间屋子超出一般客房的规模和奢侈,直接包含起居,办公,休闲和卫生间在内,而且窗帘,地毯,椅子和床架全用的是正红色的料子,有种咄咄逼人的光彩,头顶悬挂的华丽水晶吊灯,烛台以纯金雕刻的人首鸟身为支架点置放蜡烛,连墙壁上的金绘都散发出高不可攀的傲慢,这里的一切仿佛都在暗示宅邸主人的权势。
她之所以决定跟来,一个原因是她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莫平夫人口中的‘故人’之称好奇,她印象中没有认识的人叫莫平,另一个原因是海军,要突围而出不难,只是多少会费点功夫,反之如果想从这里出去,却是不难。她认为那位死亡外科医生大抵也是这样想的。
留意到小圆桌上放着一副象棋,波旁·安妮走了过去,桌面由黄铜而制,模糊地倒映出人的身影,她捏起棋盘上一颗雕工栩栩如生的皇后棋子,举在绚丽耀眼的水晶灯下观察,果然澄澈剔透,透出蜜色的光泽。
“琥珀。”波旁·安妮转动手里的棋子,这玩意儿不是随处可见的路边货色,更不是随便叫个工匠便能打造出来,她低声笑道,“不愧是国王最宠爱的情人。”
手里随意抛着价值连城的棋子把玩,波旁·安妮晃到白璧镶嵌雕花大衣柜前,这是在完整一块的无暇良玉上进行雕塑,这种美玉,夏则凉,冬化温,再辅以金缕和玳瑁刻出盛开的金盏花,技术用巧夺天工来称赞也不为过。
她打开衣柜大门,里面陈列着一件件奢华至极,女性梦寐以求的华服长裙。拉开抽屉,随珠荆玉,不乏珍品,半个拳头大小的珍珠,鲜艳如血的红宝石,翠如青松的橄榄石,透明璀璨的钻石,以此精雕为各类饰品,足以激起任何女人的疯狂。
波旁·安妮毫不犹豫地合上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让她恶心的想吐,让她不可避免的想起过去那个软弱的自己,那个养尊处优,馔玉炊金的贵族小姐。
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是侍女的声音:“波旁小姐?晚膳已经备好了,请随我前去待客的斯普林厅。”
把手里的琥珀棋子原位归回,波旁·安妮走到门前,拉开青古铜的雕花门把,门外是刚才带她来客房的侍女,她脸上的笑容标准得像拿尺子量过,“不知波旁小姐休息得可好?”
“有劳关心。”波旁·安妮回道。
没有直接回答问题的核心。侍女在心中暗暗记下这一点,以待之后向主人报告。
此刻,波旁·安妮没有心情套话,侍女亦不是多舌之人,两人相安无事,一路静默的到达斯普林厅。
一踏进这里,依然是一派金碧辉煌的作风,天花板与客房采用一样的金绘工艺,只不过图案不同,这里的天花板刻的是传说中的幻兽凤凰,而客房内则是长春花。置于四角的壁炉火苗正旺,两侧墙壁悬挂等人高的风景画像,正中间的大长桌几乎与整间饭厅的长度相等。
波旁·安妮在长桌的右侧入座,刚一坐下,迎来今晚共进晚餐的另外一位客人——特拉法尔加·罗,他身边那只名为‘贝波’的白熊不在。
她默然的垂下眼,心情变得更坏了。
等特拉法尔加·罗也落座,两人的视线偶然对上,很快又各自移开。不至于两看相厌,但也接近了。
不久,那位鼎鼎大名的莫平夫人出现在他们二人眼前。
她头戴鲜绿色的发网,上面镶有一颗颗小珍珠。同色系一字领丝质罗布长裙,缀有横纹金线,胸线如同微微开壳的河蚌,仅露出一条诱人的细缝,锁骨与颈部形成美好而又圆润的线条,佩戴松绿石耳坠和项链,高腰的束带纹有金盏花,紧身的筒袖领口绣有一圈蕾丝。行走间,尖头鞋面上用小亮片拼接的孔雀图样不时飞出宽大的下摆。
这位夫人以相貌来说,不算顶尖,唯独周身气质特别,尤其是举手投足的姿态,既有上位者的贵气,又留有遐想余地的柔媚,眉宇间还有一两分英气。年纪来看约莫三十左右,偏生给人一种不懂人事的稚气感。
晚膳的餐点如流水般逐渐呈上,瞬间占去长桌一半的位置,冷盘,热汤,沙拉,前菜,主菜,果盘,甜品,美酒,足有七十二道菜品。
莫平夫人双手合十,天真烂漫的说道:“我对海贼一直很好奇,可是萨克说海贼都是坏人,叫我不要去好奇。我听管家说有两个很厉害的海贼进城里了,我对你们实在好奇得不行,就做主让佛兰西丝将二位请来了。”
末了,她甜丝丝的补充道:“萨克是这里国王,本名叫弗洛朗萨克。”
能对一国之王直呼昵称,看来莫平夫人确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这座宅邸的豪华程度堪比小国的王宫。
“我看报纸上说您的外号是死亡外科医生,今日一见真人,看着一点不像新闻上形容得冷血凶残。”莫平夫人那双如天空颜色的淡眸直勾勾的盯着特拉法尔加·罗,神情如娇憨可掬的少女,“您想参加今年的医学大会吗?我可以和萨克说一声。”
“不用了。”特拉法尔加·罗冷淡地说道。
似乎为客人不配合的冷漠伤心,莫平夫人小嘴一嘟,孩子气的不肯再搭理他,转而向波旁·安妮发问:“为什么您叫神之女呢?”
波旁·安妮模凌两可的回道:“我也不清楚,您应该去问海军。”
发现波旁·安妮完全没动手边的葡萄酒,莫平夫人奇道:“您不喝吗?这是质量最好的一批了。”
“多谢您的费心,我只喝蜜糖酒或苹果酒。”波旁·安妮道。
“那会少了许多乐趣。”莫平夫人可惜地说,她忽地拊掌惊道:“我想起一件趣事,传闻布列塔尼岛以当地自产的这两种酒类为傲,尤其是王族,绝不喝这两种酒以外的酒类。”
坐在波旁·安妮的对面,特拉法尔加·罗眼神极快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他的装聋作哑。
“传闻多不可信。”波旁·安妮淡然道。
她与莫平夫人一问一答,进行绕着圈子,拐弯抹角的套话交流,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懒得再继续玩你来我往的试探游戏,波旁·安妮索性直奔主题:“您的侍女白日对海军说我是您的故人,我们以前可曾见过?”
莫平夫人面浮讶异:“您记得菲利普·珍妮吗?亚维农王国的公主。”
对方用得不是‘知道’,而是‘记得’,波旁·安妮露出兴味的眼神,玩起文字游戏:“我知道她。”
“其实我与那位性子骄傲的公主处不来。谁叫我是国王的情妇。”莫平夫人晃着杯中香气馥郁的葡萄酒,托腮浅笑道,“我与她的母亲,罗兰·玛丽亚,或者应该说圣女的渊源更深一些。”
波旁·安妮面上一分情绪不显,暗地里却是细细琢磨这位莫平夫人到底什么来头?
首先,她去过亚维农岛一事没有登过报,而且她与菲利普·珍妮的交易,理应是只有她们两人知道,这位夫人从何得知?
次之,莫平夫人又是如何得知圣女罗兰·玛丽亚与菲利普·珍妮的关系?依照菲利普·珍妮的说法,她与罗兰·玛丽亚实为母女,应当是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最后,对方既然先后提到菲利普·珍妮,罗兰·玛丽亚的名字,是否来者不善?
“我年少时,家父给我订下一门婚约。”回忆起往事,莫平夫人脸上宛如少女未开窍的懵懂气息一下子散去不少,“我家是小贵族,想高嫁,没有门路,若低嫁,我父亲认为这笔买卖不划算,这不上不下之际,父亲恰逢遇上来埃罗岛办事的老朋友,也就是罗兰先生了。”
“据罗兰先生说,他的妻子在亚维农王国的圣教任职,由于被选为继任圣女,两人必须离婚,妻子带着小女儿入住教皇宫,他则与长子在民间居住。他得知父亲的苦恼,提道长子正在海军受训,与我年岁相当,若是父亲同意,不如成就一门婚事。”
莫平夫人看起来很是茫然,当事人连未婚夫一面都没见过,不知道长相和品行,就结下婚约了,“罗兰先生爵位虽低,可他在亚维农王国的外交部任职多年,累有家财,妻子是圣女,女儿是将来的圣女,权势滔天。父亲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拒绝呢。”
“婚约订下后,罗兰先生给我寄来一封信和一盒脂粉。”莫平夫人的两颊升起淡淡的红晕,好似回想起青涩的少女时期而羞涩,“信是他写的,他叫罗兰·吕伊内,脂粉也是他送的,他信里还说等升上准尉,他会履行婚约。”
“然后他在一次任务中,因公殉职了。”莫平夫人为故事划下不圆满的结局,她仰首饮下深色的酒液,让人好奇她是否曾为这个婚约感到遗憾。若是未婚夫没有去世,也不会有如今的她。
“吕伊内去世,这门亲事自然作废。”莫平夫人勾起一丝叫人琢磨不透的微笑,“所以收到玛丽亚的来信时,我也十分吃惊。她希望回到教廷,重掌教权。那时我是雅文邑的情人,这点小事,举手之劳。”
波旁·安妮终于理清菲利普·珍妮话中某些逻辑不通的地方。
罗兰·玛丽亚能在生下孩子的短短几日内,顺利逃出王宫,已经是奇迹。而她对教廷而言,是处于失踪的状态,更何况国教内只拿她当傀儡圣女,要回去谈何容易?若是有外力插手,这解释通顺多了。
“上个月,我又收到玛丽亚的信了。她说自己将不久人世,撒手人寰,希望借我庇护,保护她的独生女珍妮公主。紧接着两周前,亚维农王国爆发内战。”莫平夫人从主人位站起来,缓步走到波旁·安妮的身后,她的手指在椅背上来回划着。
她弯下腰,红唇几乎贴着波旁·安妮的脸颊,吐气如兰:“可是我很讨厌珍妮公主,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神之女。”
在补漫画的德萨篇,看到750话的彩页,我只想说:人卡文迪许翘腿,罗哥也是翘腿,为啥我只从罗哥身上感觉到一股骚气(捂脸.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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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埃罗岛(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