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妮走在黑暗中,她已经在这里走了很久很久,可是始终没有出路,她很恐慌,她不知道这里是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支撑她走下去的,唯有左手的温暖。
这时远处传来一道光亮,她仿佛看到了希望,惊慌的小脸瞬间露出喜色,连忙朝光亮奔去。
这是一个废弃的公园,只有几个破旧的游乐设施,一阵风吹过,生锈的转转椅吱吱作响。
彼时的芙妮已不再是那**岁的孩童,而是一位和她前世年岁相近的聘婷少女,一身洁白纱裙与一头墨色长卷随风微微摆舞,至此再也未着任何。
她沿着低矮的草坡而上,一颗枯老的大树映入她的眼帘。
目光而下,一个挺拔的墨色背影,背影孤寂,于这方荒凉天地融为一景,让人禁不住涌出几分悲凉。
无需多看,便知那人。
“教授……”声未出口,那人已转过身来。
“你来了……”
薄唇微启,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及肩的长发乌黑油腻,幽黑的眼眸毫无一丝生机,英挺的大鼻子、蜡黄的肌肤和清瘦的身形,这结合在一起都无不显现着主人的刻薄冷漠。
“过来……”一只手伸向了芙妮。
心仿佛被这只手攥紧,芙妮呼吸一窒,然后一丝甜蜜涌上心头。
她从未设想过一切会发生的如此之快,他刚刚是在叫她,他需要她,是不是代表着他认可了她……
来不及多想,芙妮尽量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狂喜,她也是会害羞的女孩不是吗?
可是急切的脚步还是出卖了她,她想快点抓住,这是属于她的手,手的主人也会是属于她的。
入手的微凉,与一直伴随的温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芙妮并没有多想,她也不会多想,此时她早已沉沦在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大手一拉,顷刻间她便落入了早已心心念念的怀抱,一股苦涩的魔药香袭来,徒添几分心醉。
他的手并未停下,沿着纤弱的手臂,抚上了芙妮柔嫩的脸蛋,带有薄茧的手指刚刚触碰,引得手下的人儿一阵瑟缩,肉眼可见的红晕布满了少女的脸颊。
薄茧摩挲着肌肤,芙妮的头上也笼罩了一层“阴影”,看着教授越来越近的面庞,芙妮的心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额间相抵,对方炽热的气息打在脸上,芙妮的呼吸都好像被这道炽热给夺走。
薄唇逐近,她只得慌忙闭上了眼。
如果不是此时阴沉的天空,随风卷起的落叶,任谁都被眼前的男女所潋滟。
良久,在双唇即将相触的最后一刻,只听得一阵呢喃。
“莉莉……”
芙妮瞬间惊醒,一把推开了前一秒还让她欣喜,和她紧紧相拥的男子。
泪水在眼中决堤,她的心仿佛被人剖开重重地扔在了地上,之前的幸福成了一场笑话。
她最爱的男人,拥她在怀时居然念着的是别的女人的名字,还是那个一直在他心里,让他不惜付出生命的女人……
质问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此时风云巨变,原本阴沉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狂风卷起的落叶枝条已经模糊了芙妮的视线。
眼前的男子脸色惨白,脖侧两个巨大窟窿里鲜血喷涌而出,芙妮已顾不得刚才的痛苦,正欲上前帮忙,却被接下来的话止住了脚步。
男人的声音如同那漏气的风箱,声音虽然低哑干涩,但仍旧展现了它的力量直击一个人脆弱的内心:“你为什么要来救我!我不需要你救!莉莉已经死,我活着早已没有意义!现在我已经保护完了她的儿子,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她!我知道你肖想我,你只不过被我那可怜的爱情感动,你永远也比不上莉莉,没有人能比得上莉莉,没有人!我永远也不会爱你,永远!”
“不!!!”不要,不要离开!
芙妮醒了,此时她的大脑思维还未恢复,像来清澈双眼也不复往日的清明, 已经被泪水掩盖。
她的思绪还沉在梦境里,梦里的她是多么的绝望,多么的撕心裂肺。
莱姆斯看着芙妮在梦魇中的哭泣,他的心被重重的打了一拳。
他抓住她瘦弱的双肩摇晃,拼命的呼喊她,想让她噩梦中醒来,想让她远离这些悲伤。
当终于芙妮睁开了眼,他一把抱住了她。
“终于,终于醒了。”莱姆斯喜极而泣。
早在一旁看守的家养小精灵马上禀报了奥格它们小主人的苏醒,一家人闻讯而来,莱姆斯连忙放开芙妮。
看到眼前的场景,莉达娅冲上前紧紧抱住芙妮,泪水打湿了芙妮的肩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艾伦也上前拥住了的妻子和女儿,他眼眶湿润了。
母亲的哭声拉回了芙妮的思绪,她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轻轻回抱着莉达娅。“母亲不要哭,我没事。”
她这才注意到,母亲平时精致的发型此刻已经凌乱毛燥,面容也憔悴了不少。
莉达娅每天都守在芙妮的床前,紧握着她的手,希望女儿能够马上醒来,直到渐渐熬不住,艾伦告诉她,她不能让芙妮醒来担心她,才在艾伦的勒令下去休息了。
听见芙妮苏醒的消息,她连睡袍都来不及换下,匆忙赶到芙妮床前。
芙妮的内心被眼前温暖的场景打动了,多年来,尽管她在这个大家庭里觉得无比幸福,但是在她心里仍旧有个小小的疙瘩。
她原本不属于这里,她是这个世界的意外,这让她偶尔觉得没有归属感,尤其在一个个孤寂的夜里,她抬头望月,有些怀念自己前世的家人,不知他们过的好不好。
而如今,家人们的爱让她彻底放下了,噩梦的悲伤也冲淡了不少,尽管她以后还会思念自己前世的家人,但是心里的疙瘩已经消失了。
芙妮享受着家人的关爱,夜已深,终于放心了的莉达娅也在艾伦的劝说下去休息了。
芙妮这才发现一直站在房角的莱姆斯。
“莱姆斯,你怎么在这?”芙妮欣喜的喊到。
莱姆斯这才慢慢走近,他的眼眶红红的,还没等芙妮再说什么便一把她抱紧,“芙妮,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你也不会受这样的苦,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会保护你,永远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在莱姆斯抱紧她的瞬间她是震惊的,如果说之前是因为刚清醒没反应过来,那她现在完全是清醒的。
可这震惊在听到莱姆斯那感情真挚的话语后,都化为了内心的柔软,莱姆斯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不是吗?
“嗯,谁叫我们是朋友呢!”说罢,轻轻拍着莱姆斯的后背。
之后在询问了莱姆斯,芙妮才知道,原来在自己晕倒了之后,奥格一改之前态度,专程上门对老卢平一家表达了歉意,并真诚地为老卢平提供了在对角巷的莱特家族魔药店管事一职。
老卢平起初是拒绝的,因为对方前不久才派人上门驱赶自己一家,可是当奥格承诺如果老卢平愿意接受这一职,除了每月可观的金加隆外,他还愿提供莱姆斯每月的狼毒药剂作为工作福利。
老卢平的确心动了,如果说有什么能够让他放弃自己多年可笑的骄傲和自尊,那就是儿子了,莱姆斯不能没有狼毒药剂,可是他们的家庭条件不允许他们再购买这么昂贵的药剂,可他不愿再让儿子再承受更多痛苦。
老卢平最终妥协了,因为在他成为自己之前,他首先是一个父亲和一个丈夫。
当然在之后,随着老卢平与奥格的接触逐渐加深,他们的不快也渐渐被深厚的友情替代,他们成了忘年交,当然这是后话了。
芙妮觉得她欠爷爷一个道歉,奥格虽然做事看似冷酷无情,实则每步都无不为了家人打算。
芙妮也的确如此做了,祖孙俩也把话说开了,奥格原谅了芙妮的不懂事,芙妮也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傻事,祖孙俩又好的好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不同的是他们感情更加深厚了,芙妮逐渐明白了奥格的苦心。
还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奥格允许莱姆斯时常来莱特庄园做客,但条件是莱姆斯月圆那几天得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
这其实算是皆大欢喜了,莱姆斯自从有了狼毒药剂,月圆也没有那么痛苦难忍,也有些许人类的思维,没有那么暴戾难控。
最开心的莫过莱姆斯了,月圆之夜不那么痛苦了,最关键的是他还能常常去找芙妮,这可把他高兴的好几宿睡不着,整天像个傻子一样乐呵呵,芙妮不止一次说他老是出神了。
唯一的反对者就是安德鲁了,安德鲁虽然继承了奥格的一些处世观念,但毕竟还是个孩子,看的还不是那么透彻,也不会那么灵活转弯,他有时候甚至固执的比奥格更甚。
他不晓得自己的家人是怎么了,他才离家去读书没多久,就先传来芙妮为了狼人不吃不喝至晕倒的信息,圣诞节回来更是发现家里直接被狼人给“攻占”了。
这可把他气坏了,他一离家,家里就变了,狼人这么危险的生物怎么能放到家里来,家人们都怎么了,肯定被这个可恶的狼人洗脑了。
可是没人理会他的反对,他见和家人说毫无作用,便把矛头转向了莱姆斯,除了日常讽刺,还时常给莱姆斯下绊子。
芙妮为这两个人没少头痛,一个是自己至亲的堂哥,一个是自己的挚友,莱姆斯虽然大部分时间并不会理会安德鲁作恶,但是毕竟还是孩子,也有忍不住的时候,男孩子之间的战斗太可怕了,两人没少挂彩。
只要两人同时在场,没少发生鸡飞狗跳的事,芙妮感觉自己揉太阳穴的频率最近都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