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以心为界 第230章 开解

一顿食不知味的早餐后，他们像两星期前一样围坐在东塔楼小房间的桌边，跟当时的志得意满、洋洋自得不同，今天座位上的每个人都低着头，像丧失了语言能力一样长久地沉默着。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桌子正中间的坩埚里深黑色的像粘稠的泥浆一样的魔药冒泡的声音，那是复方汤剂成品，在几分钟前莉莉一言不发动作娴熟地往坩埚里最后加了些昨天就准备好的草蛉虫后，它变成跟六年级第一节魔药课上斯拉格霍恩给他们展示的一模一样。没有喝彩和庆祝，没人提出想试用一些哪怕之前他们计划过无数次，他们甚至已经回忆不起来昨天对它是如何满怀信心、迫不及待，此时此刻，包括莉莉在内没人在乎它了。

“莱姆斯，你说三具尸体，另外两个人是……”总要有人先打破沉默，于是蒂雪先开口问道。

“是朱塔和她的弟弟约翰。”卢平声音低沉地说，打破了蒂雪最后一丝幻想。

不知是谁，也可能有几个人，发出了一丝抽泣声。

“为什么，连孩子也……她的弟弟才十岁，我跟小天狼星在猪头酒吧时听见她说，他很期待明年来霍格沃茨念书。”蒂雪小声地说，她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小天狼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好环住她的肩膀，轻拍着算作安慰。

“是食死徒吗？”莉莉问，她把拳头攥得那么紧，以至于指节都发白了。

“照片上看到，房屋上空有黑魔标记。”詹姆盯着她颤抖的手，简短地说。

他们又陷入了一阵令人揪心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又是蒂雪开口，她不确定有没有人跟她有着同样的想法，但这想法从看到新闻的第一刻折磨她到现在。她茫然自责地不知道在向谁问道：“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莉莉在座位上摇晃了一下，显然她也是这么想的，她惴惴不安地看向一同参与了这件事的另外三个人，犹豫着说：“如果……如果我们没有让艾格特带着朱塔逃走……如果……”

“如果没有你们，或许早在两个星期前他们就已经死了。”卢平作为一个旁观者理智客观地说，他语气坚毅，制止她们俩胡思乱想，“你们不应该有负罪感，这不是你们的错。”

可惜卢平的话并没能很好地安慰到她们，她们俩陷入自责内疚中一时半会无法自拔。尤其是蒂雪，她不由得联想到她去年的一些经历，更加惶惑迷惘：“可我们的参与没带来任何变化，他们还是死了，就像我曾经的那些预言……就算我试图改变，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我们的努力毫无用处。”她消极地给自己的行为下了定义。

“对不起，我不觉得你毫无用处，至少对我而言，你对我的帮助如同挽救了我的生命。”卢平强硬地说，他是今天这屋里最清醒的人。

小天狼星听着他的话又回想起当时那个令人后怕的事件，在跟蒂雪交往后他为了更理解她，尝试着学着像她一样去体谅、从别人的角度思考他们的感受，潜移默化中他似乎有了些改变，不再那么不近人情、厌倦一切，。五年级时尽管他听从了蒂雪的建议向卢平道歉，但在卢平理所当然地原谅了他，当时的事情解决后，他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今天再被提起他突然有了不同的感触。小天狼星带着愧疚的表情看向卢平，再次诚恳地道歉道：“莱姆斯，对不起，我……”

卢平微笑着神情坦荡地冲他摇了摇头，表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没有一丝介怀和记恨，他对詹姆、小天狼星和彼得的感谢，并不比对蒂雪的少，准确的说是多的多，因为他们给他的关心和尊重、对他的帮助、给他带来的快乐，是他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尽管因为小天狼星的冲动鲁莽和胡作非为险些造成恶劣严重的后果，但他从他们身上索取和得到的更多，他没什么不能原谅的。

今天的阴晦气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詹姆跟小天狼星也失去了往常的活泼，作为亲历者他们心里也不好受，但与蒂雪和莉莉不同，他们倒没纠结于放走了艾格特这个行为，而是在想如果当时能把那两个食死徒击败，说不定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波折。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的战斗能力太弱，他们这样自我评价。

卢平从未像今天一样在他的朋友面前展示他如此果敢刚毅的一面，他当然也为同学的不幸遭遇感到难过，但他丝毫没被这种情感裹挟，失去理性思考的能力。以卢平为主导，在沉闷的氛围里，他们尝试着自我开解和互相安慰。“别钻牛角尖，蒂雪，莉莉。别拿别人的错误折磨自己。”卢平言辞恳切地对她们说，“如果有谁必须要为没能从伏地魔和食死徒手里挽救一条人命而自责，那是魔法部该做的事情。”

詹姆也终于振奋起精神，附和道：“对，要说有错，错的是伏地魔和他的食死徒，包括艾格特自己也有错。我们救不了所有人，谁也做不到这一点，魔法部做不到，邓布利多也做不到，就算是梅林在世也做不到。这件事演变成今天这个结果，不是我们的责任，我们给了他多一次的机会，这已经很好了。”他反复强调，不光是现在，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时他们也要牢牢记住这点。

蒂雪和莉莉的脸色在他们的宽慰下缓和了些，但蒂雪接着想到另一个问题：“朱塔的妈妈还在圣芒戈吗？她知道了吗？她以后要怎么办？”

在座的没人能回答她，但门外的人可以。在今天常见的一片寂静中，他们听见礼貌的扣门声，紧接着有人在门外问：“请问一分钟之后我能进来吗？”

“是邓布利多——”彼得尖叫道，没过一秒钟他立马想起邓布利多能听见他们讲话，生硬地在后面加上，“——教授！”

“我们都听出来了！”詹姆冲他叫道，他们全都站起身，在六把椅子的腿一齐在地上摩擦发出的一阵刺耳的滋啦声中，詹姆对门外喊，“可以，教授。这就来，教授。”

小天狼星打了个响指吸引其他人的注意，他指了指桌子上的复方汤剂，示意赶紧找地方藏起来。慌乱中莉莉直接伸手要去端坩埚，还没碰到就被詹姆拦下，她瞪过去时看见詹姆用口型不出声地对她喊了声“烫”，他把她挤到身后，甩了甩袖子裹住自己的手，准备帮她去端。

这时他们听见蒂雪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声音大到隔了个门板的邓布利多都能听到。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从蒂雪的表情上看得出她心里大概把他们骂的挺难听。蒂雪抽出魔杖，用漂浮咒让坩埚飞了起来，再用驱逐咒让它稳稳落入小天狼星刚打开的柜子里面，感谢今年的课程里有无声咒的内容。“巫师？”做完这一切，她看着尴尬的詹姆和莉莉，好笑地做了个口型。

在剩下的十秒钟里他们匆匆扫视了一圈房间检查有没有其它违规物品，确保明面上没什么能被关禁闭的东西后，社长詹姆承担了开门的重任。

“请进，教授。”詹姆把邓布利多迎接进来，小天狼星用召唤咒给邓布利多变出了一把舒适的扶手椅，其余人把他们各自的椅子摆得紧凑了一点，腾出桌子的一侧给邓布利多坐，“就当到自己家一样。”莉莉无奈地伸手捂了捂脸。

当所有人又重新坐定，邓布利多把他们打量了一圈，看着蒂雪和莉莉泛红的眼眶，他语气柔和地说：“我早饭时发现你们情绪异常，想来看看你们，麦格教授本来要跟我一起来，但临时被费尔奇先生喊走了。请原谅一个老师的好奇心，刚刚我没忍住在门外偷听了一会儿，我想莱姆斯和詹姆已经说了大部分我想说的话。”

听到偷听他们都看向蒂雪，他们聚在一起时经常会聊到一些敏感话题，以往为了他们的社团活动不被打扰和被有心之人窃听，蒂雪总会在门口设置一些防护咒语。他们信任蒂雪的能力，就算是邓布利多也不应该能在她没注意到的情况下破解她的所有咒语。“我忘了。”蒂雪不好意思地小声承认，早上她心神不宁，连怎么被带到这的都记不太清，压根忘记要施咒语这回事。她在心里总结自己的又一个缺点。

“首先，先让我来回答蒂雪刚刚的那个问题。”邓布利多对几个学生们的交头接耳视而不见，他说，“艾格特夫人现如今被魔法部保护了起来。按照常理我不应该对你们透露其他同学的家庭情况，但我相信你们会想方设法去打听，那势必会造成更多人关注到它……请你们保证不跟任何人说起今天听到的信息，”邓布利多神情严肃，“艾格特夫人之前遭遇的魔咒意外导致她的精神状态并不十分稳定，在大部分时间都记不清自己还有丈夫和孩子，所以这个消息目前对她没造成太大的伤害。”

“那之后呢？”蒂雪敏锐地问，“魔法部保护她是猜测食死徒会接着攻击她，把她当成一个诱饵？倘若发现她没有用处后，她要怎么……”

“虽然现在大众对魔法部大多秉持失望的看法，但别把魔法部想得太坏，还是有很多做实事的人在魔法部贡献自己的力量。”邓布利多公道地说，“这虽然也是他们的一个目的，但我相信事件结束后，艾格特夫人也会得到照料和关照，我向你们保证这一点。”

“那么，根据我刚刚听到的内容，”看到自己的学生们没有别的疑问了，邓布利多把话题转到最早的时候，“看样子你们当时在猪头酒吧对我的陈述，有一些偏差。但幸运的是，这些偏差没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我在此必须要用我校长的身份对你们提出要求，请今后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务必不要对我有所隐瞒，你们能做到吗？”

“更严重的后果？艾格特一家都死了，还会有更严重的后果？”彼得没忍住惊叫道。

“当然，彼得。”邓布利多严肃地说，“你们没有在艾格特先生和食死徒有交易这件事上做隐瞒，说明你们头脑清晰。魔法部必须要知道自己泄露了多少信息，才能判断这些泄露的信息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从而采取相应的措施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

“就算我们没说，您也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对吗？”莉莉试探着问，她想证明她之前的猜测。

邓布利多微微颔首，表示肯定：“或许是作为一个教师的职业习惯，我惯于对事情刨根问底，魔法部也比你们想象中更早之前得到了消息。”他看着面前这群垂头丧气的学生们，出言宽慰道，“我从这件事上看到的是你们的勇敢和善良，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你们的所作所为发出指责，包括你们自己。”

“艾格特的命运是注定的，是吗？他跟伏地魔搭上边，就只有继续卖命或者死。”小天狼星突然说。他今天比以往更沉默，几乎没参与全程的讨论，只是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关注到他。蒂雪第一个理解他的想法，她把手扣进他的指间，他们俩的手冰冷的汗津津的交握在一起。

“注定？我想不是。”邓布利多说，“我想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只能说，这是他做出的选择导致的结果。”

“可、可是，还有什么选择？”彼得很少在邓布利多面前发言，他有些紧张，但实在好奇。

邓布利多把目光投向其余的人，示意他们来谈谈自己的看法。卢平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是他选择向魔法部自首，转做污点证人，这样或许还能保住家人。”

“我猜要不是被我们打岔，食死徒把他抓给伏地魔，他会为了保命彻底投向他们，继续为他传送信息，最终被魔法部发现抓进阿兹卡班。”詹姆说。

“逃避是最没用的办法。”蒂雪跟莉莉对视了一眼，轻声叹息着总结说，“在战斗时他就只想着逃避，那时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很高兴看到你们大家对这件事都有自己的思考，也学到了一些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邓布利多站起身说，“但别让它太占据你们的心神，无谓的愧疚和追悔会消磨你们的信心和勇气，这是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或许明天的实践课也会让你们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学生们也跟着校长站起来，邓布利多冲他们摆摆手说道：“不用送了，别让我打扰太久你们珍贵的周末时光，要是我的话，我会在今天太阳这么好的天气里去场地上散散步，比待在城堡发霉强。当然前提是你们写完了作业。”他替没到场的麦格教授补充道。

跟校长的谈话使得格兰芬多的这几名最优秀的学生暂时搬开了压在心口的大石头，他们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真诚的笑容。但在开门前，邓布利多的一句话让他们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对了，顺便问一句，你们的复方汤剂熬制成功了吗？”邓布利多问道。

他们瞪大了眼互相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诧和慌张，最后是莉莉轻声回答道：“成功了，教授。”

“应当庆贺，那个魔药可挺难的。”邓布利多脸上没有丝毫生气的表情，这让他们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们听见邓布利多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说，“咳，既然麦格教授不在——我希望由你来保管它，莉莉，同时希望你和莱姆斯能履行级长的职责，监管好，唔，某些同学，不要在学校里滥用它，毕竟它是魔法部重点监管魔药，或许以后会有更需要它的地方。”显然这个“某些同学”是对詹姆和小天狼星指名道姓，在莉莉和卢平赌咒发誓的保证中，邓布利多满意地离开了活动室。

“邓布利多这是什么意思？他甚至都没没收它！”在派彼得去走廊偷看，确保邓布利多真的已经离开了之后，詹姆立马叫开了。

“我想邓布利多教授是想向我们证明，霍格沃茨没什么事能瞒得过他，很多事情他早就知道。”蒂雪轻声细语地说，“他在安慰我们，在艾格特的事上，我们没我们以为的那么重要。”她依旧牵着小天狼星的手，在感受到小天狼星仍然情绪不佳，她仰脸冲他说道，“我们听校长的话，去湖边走走晒晒太阳吧？”

“我也想去！”彼得叫道，但他立马从詹姆和莉莉的神情看出他说了句蠢话，于是他转向卢平补救道，“我们一起去吧莱姆斯。”

“不行。”卢平温和但坚定地拒绝了他，“校长说了，前提是写完作业。”既然复方汤剂已经完成，今天的社团活动也算圆满结束了，在彼得的哀嚎中，卢平把他带直接去了图书馆。

活动室里只有詹姆留下来陪着莉莉把复方汤剂分装进几个玻璃瓶中，莉莉一直小心谨慎地警惕着詹姆的动作，避免他偷走，但从头到尾他都安分守己，简直不像她认识的那个詹姆·波特。

每个人都找到了事情做，直到午饭时他们才又重新聚集在礼堂的长桌旁。彼得觉得他错过了些什么，小天狼星跟蒂雪不知道散步时聊了什么，他们俩的情绪都已经恢复正常，詹姆早在活动室时就已经充满了活力，只剩下莉莉像是还在苦恼什么似的，但从她对詹姆刻意回避的眼神来看，跟早上的新闻关系不大。

彼得搓了搓圆圆的下巴，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詹姆和莉莉身上，一个准备了好几年的赌局终于有机会可以开起来了，他想其他几个朋友，至少小天狼星一定会参加的——关于詹姆·波特和莉莉·伊万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交往。曾经这只是詹姆一厢情愿的梦想，但现在似乎，终于有了那么一点苗头了。

很艰难的一章，在反思自己写文太松散了，废话太多，经常跑偏。但是现在过程中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等我完结之后整体再修文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0章 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