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的纳西莎认出了幻影显形在马尔福庄园餐厅的家养小精灵。
“呜哇——”
看到纳西莎,克利切委屈地哭出了声,他以头抢地,发出了沙哑的尖叫声:“克利切是个可耻的小精灵!他扭曲了少爷的意愿——他没法阻止少爷糟蹋女主人的屋子——”
脏兮兮的家养小精灵身上只围了一条破布,他在地毯上翻滚着、哭喊着、惩罚着自己,皱巴巴的大脑袋撞击着地毯,发出一连串沉闷的砰响。
“克利切,这是怎么回事?”纳西莎连忙跑过来想拉住他。
但克利切仿佛触电一般滚出了好几步,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不想弄脏纳西莎的手。
“纳西莎小姐——呜呜——”克利切充血的眼睛鼓出眼眶,感动地看着纳西莎,努力地平复他悲怆的心情。
卢修斯和德拉科都盯着这只家养小精灵,父子俩皱起眉毛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克利切,你不是呆在我堂叔家,格里莫广场12号吗?”纳西莎趁他情绪稳定一些,关切地问道。
“克利切——不——!”克利切又开始拿头狠狠地往地上撞去,“克利切不能说出那个名字!尽管纳西莎小姐他们都知道!但是克利切不能——”
“停下,克利切!”纳西莎急切地说,“虽然我不能命令你,但是请你停下!”
“克利切喜欢纳西莎小姐……”
克利切好像被她安抚下了,泪水顺着他沟壑纵深的脸庞淌下,拖出一道黑灰色的污迹,“克利切宁愿纳西莎小姐做他的主人……是的,克利切宁愿纳西莎小姐做他的主人……”
纳西莎用魔杖变出了一把小椅子,亲自拉起他坐下,小精灵骨瘦如柴的胳膊剧烈地颤抖着。
她感慨地说道:“自从堂姨逝世后,我就再没有去过那里了,看起来你过得也很不容易,我以为我那个堂弟这辈子都不会回去了……”
“呜哇——”克利切又哭喊了起来,但他什么都不能说,他对那些契约魔法的痛恨几乎刻在了脸上。
纳西莎同卢修斯对视一眼,两人眼底流淌着德拉科看不懂的默契,只听见她继续用一种温柔的语调循循善诱道:“克利切,我那个令他母亲伤透了心的堂弟又回去了吗?你只用摇头或点头就可以了。”
小精灵哽咽着点了点头。
“他还像以前那样与那些败类、疯子和泥巴种混在一起?“
克利切重重地点了点头。
德拉科看到激动的神色从卢修斯脸上一闪而过,纳西莎又问道:“哈利·波特也在?“
卢修斯握紧了拳头抵在桌面上,和纳西莎交换了一个眼神。
纳西莎的语气更加轻柔了,她变出一杯热茶递给克利切,怜爱地说:“可惜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你就随便说点儿什么吧,让你自己好过些……“
“哇——“克利切孺慕地看着她柔和的侧脸,大声地哭了出来。
“纳西莎小姐真是、真是太好了……“小精灵抽抽嗒嗒地说,”克利切偷偷、偷偷溜出来,去墓地看望女主人了——哦,我可怜的女主人啊——”
小精灵逐渐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了,“我可怜的女主人啊,如果她地下有知……如果她知道他们把什么样的渣滓弄进了她的家门,她会对老克利切说些什么呢……哦,真丢人啊,泥巴种、狼人、骗子和小偷,可怜的老克利切,他能怎么办呢?”
“少爷让卑鄙小人住了进来,还扔掉了女主人的宝贝,她发誓不认他这个儿子的,如今他又回来了,少爷从阿兹卡班回来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克利切凸起的大眼睛里滴落,他的痛苦是如此深切,他的控诉又是如此无力,德拉科有点儿怜悯他了。
“克利切不想服侍少爷,可是少爷不会把克利切打发走的,不会的,因为克利切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噢——克利切不能说,克利切不能说——”
小精灵跌下了椅子,狠狠地把自己的脑袋撞在地上,仿佛那样可以减轻他背叛现任主人的痛苦。
深蓝的地毯上洇出一团漆黑的痕迹,德拉科忽然想起去年圣诞前在霍格沃茨厨房看到的多比,那只追求自由的家养小精灵。
虽然一只追求自由的家养小精灵特立独行了点儿,但不可否认的是,任何生物都难免执着于一些对自己意义独特的东西,对于克利切而言,他的生命意义全在布莱克古老姓氏的荣耀上了。
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堂舅,可以说是将克利切最珍视的东西,放在脚下践踏。
自己当时对多比说了什么来着,似乎是……“你在追求你注定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只有以前那个从未体会追求痛苦的自己,才会说出那么决绝的话语吧。
德拉科眸光微动,至少这个追求的过程,是他自己选择的。
“……克利切讨厌少爷和他的朋友,也讨厌少爷的教子,尽管他是大家都喜欢的哈利·波特,”克利切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生活中的琐事,“少爷千方百计地帮助他,为他答疑解惑,哈利·波特把少爷当成自己的父亲,他什么话都会对他说……”
德拉科注意到卢修斯的精神陡然振奋了起来,他以他前所未见的期待目光紧紧盯着克利切,盼望着能听到更重要的消息。
卢修斯甚至从未这样看待过自己,德拉科沮丧地想着,他不关心他究竟想探听什么,但显然他要对付的人是哈利·波特。
一直以来,他都天真的以为哈利·波特是自己的对手,眼前的事实却告诉他,哈利·波特的敌人已经轮不到他了,他的父亲正在处心积虑地对付他。
之前他还为此一筹莫展,现在却对此无比振奋。
自己应该是嫉妒的吧?
德拉科不太确定,长久地练习大脑封闭术,他快要把脑海里沉浮的情绪扫干净了,除了心底真正在意的,他好像越来越不在乎其他东西了。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或许斯内普教授说得对,他要先暂停一阵子,反正没人期待他真的对上黑魔王,而他那些记忆本来也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可是他就要练成了,德拉科心有不甘,如果他连自己珍视的记忆都保护不了,他还能保护什么呢?
克利切的话语颠颠倒倒的,纳西莎见他再说不出什么新东西了,便安排庄园内一只年老的家养小精灵照看他,又对德拉科叮嘱了两句,同卢修斯上楼去了。
德拉科自觉无趣,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让西比直接把晚餐送到卧室,卧室里厚厚的天鹅绒窗帘紧闭着,德拉科听见风声在窗外呼啸,天上大概又飘起了雪花。
克利切仅呆了一天就回去了,他对纳西莎非常感激,但他必须得走了,德拉科知道这种身负契约的魔法生物,必须用他们的灵魂和生命替主人效力。
这个圣诞假期德拉科过得很沉闷,卢修斯没空给他规划圣诞礼物,纳西莎也整日不在庄园内。
他偶尔会拿着去年那枚门钥匙,去芬兰的小木屋探望那头属于他的驺吾,而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偷溜进家族的藏书室中,寻找自己感兴趣黑魔法书籍。
霍格沃茨的确收藏着全英国最多的魔法书,却因为要兼顾全部魔法门类和学生的年龄而无法涉及太深,相比之下巫师家族私人收藏的魔法书就胆大多了。
尽管他父母不许他过早地接触这些黑魔法,但庄园内有一条密道直通家族藏书室,卢修斯年少时候一定是好学生,没有发现这条密道,不然一定会命令它禁止放他进来。
然而他厌倦了同自己父亲斗智斗勇,他渴望被他们信任,好过他一个人胡思乱想——虽然在维持大脑封闭术的时候,他还是得靠着“胡思乱想”,不断用理智干涉自己的情绪。
那可真是累人,纳西莎寄来的点心他自己一个人都不够吃了,这学期他一块都没有分出去。
可惜现在纳西莎不经常亲手制作点心了,小精灵的厨艺或许更好些,他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假期的尾声,德拉科正在藏书室内一边翻找,一边往零钱袋内塞一些他认为有参考价值的书籍。
藏书室内没有灯具,房间中心四根恢弘的银色立柱纵向排开,为这处狭长的空间提供着稳定的光源。每一根立柱上都盘踞着一条巨蛇,他在学校里绘制“圣食之蛇”的一部分形象就是参考了它们。
突然,他的家族戒指震动了一下,向他传达了客厅有人到访的信息。
德拉科深感意外,几乎没有几个人能通过壁炉拜访马尔福庄园,而且是在他父亲不在的情况下。
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用戒指在房间尽头立柱上的某片蛇鳞上敲了敲,柱子颤了颤,底部旋开了一扇拱门。
德拉科费了点时间穿过摆满各种材料和宝石的秘藏室,通过花房后的捷径,来到客厅。
七盏美轮美奂的波浪形水晶灯将客厅照耀得金碧辉煌,华丽的大理石壁炉嵌在客厅正前方弧形的墙壁上,如同一块华美的橙宝石被高大的蛇形壁龛浮雕拱卫着,明亮的炉火在壁炉里熊熊燃烧,壁炉前摆着深红色的龙皮沙发,上面坐了一位衣着体面妖精。
德拉科扬了扬眉毛,他认得这位古灵阁的前董事:“亚维瑞?”
还在把玩礼帽的妖精吓了一跳,他猛地扭过脖子,惊讶地看着现身在门边的少年:“怎么是你——”
“不好意思——”德拉科懒洋洋地倚着墙壁,故意拖着腔调,“但这里好像是我家才对吧?”
“咳,”亚维瑞面色尴尬地放下礼帽,搓了搓手,“我的意思是你爸呢?”
“他不在,”德拉科双手环胸,下巴冲壁炉方向一抬,“你可以走了。”
亚维瑞咳得更大声了,他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马尔福家继承人向来不太友好,却没料到他竟然这么不客气。
“呃,”亚维瑞干笑道,“是你爸让我来的……”
“我说了他不在,你听不懂英语是吧?”德拉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脸上挂起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你是不是还想让我请你喝一杯?”
“你——”亚维瑞皱皱巴巴的大脑袋涨成绛紫色,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他。”
德拉科眼珠转了转,忽而诡秘一笑,他走上前去,在亚维瑞对面坐下。
亚维瑞狐疑地盯着他。
“去年金融界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好,”德拉科笑容戏谑,“今年你们又遇上什么新困难?”
“你听谁说的?”亚维瑞顿时面露警惕。
“这还用听说?”德拉科鄙夷地望着他,“就你这智商,也能做古灵阁董事?难怪古灵阁要破产了。”
“就你这教养,不也是马尔福家的继承人吗?”亚维瑞凸起的灯泡眼瞪着他。
“所以古灵阁真的要破产了?”德拉科悠闲地倚在沙发上,“你们的好日子是不是要到头了?”
“妖精的产业永远屹立不倒!”亚维瑞尖刻地说。
“只是难免会碰上你们无法解决的难题——年复一年,年年如此?”
“如果不是卢修斯转移产业抽调了——不对!”亚维瑞立刻反应过来,“你想套我话?”
“套话?”德拉科嗤笑一声,“您也不先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尊贵的古灵阁‘前‘董事先生?我进我爸书房可不需要像您这样辛苦等候,您说呢?”
“那也得能看懂才行,”亚维瑞不满地说,“不然你至少会学着对我放尊重些。”
“那是他们的事情,”德拉科轻轻一笑,“与我何干?”
“你……”
端坐在沙发上的妖精还想再说点什么,壁炉的火焰忽然转为绿色,手持蛇杖的卢修斯踏入了客厅。
“你来早了,亚维瑞。”他冷漠的灰眼睛扫过客厅,对沙发上的儿子视若无睹,“去我书房谈。”
卢修斯目不斜视地朝德拉科进来的那扇橡木门走去,亚维瑞拿起礼帽匆匆跟了上去,路过时还不忘诧异地瞥了一眼这位神色不变的少年人。
德拉科也仿佛没看到他似的,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沿着相反的方向离开客厅。
他和卢修斯还在冷战,但只要他父亲不再用魔杖指着他,他也就懒得管那么多了。
假期的最后几天,天气逐渐放晴,德拉科偶尔会在庄园里转转,同画像里的祖先交谈两句,顺便逗一逗孔雀,驱赶那些围着花房的魔法灯跳舞的月痴兽,抖落缠绕着树篱的银蛇藤上的积雪。
他素来不喜欢冬天,过于密集的风雪把整个庄园压得阴沉沉的。
圣诞假期结束的时候,他都没能和卢修斯说上一句话。
在客厅空等了一个白天后,他通过壁炉回到了霍格沃茨。
而斯内普教授正在他的办公室里喝酒。
这可是相当少见,德拉科惊疑不定地喊了他一声:“教授?”
斯内普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史无前例的光彩。
“您没事吧……”德拉科对这样的斯内普教授极其陌生。
“你和他和好了?”斯内普问,他镶在中分的黑发帘里那张蜡黄的脸庞看上去情绪不佳。
“他没有告诉您?”
“也是,”斯内普报以一个惯常的冷笑,“这样他就能够毫无负担的瞒着你了。”
“激将法?”德拉科冷漠地笑了笑,不为所动,“我对您说过了我不关心这些。”
他父亲煞费苦心地从克利切嘴里套取哈利·波特的情报,却对四年来一直与哈利·波特敌对的自己不闻不问——纵然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客观地评价事物,他扶摇直上的魔法史成绩可以佐证。
可卢修斯就是摆明了不想让自己知道。
这样也好,多比背叛了己方,克利切背叛了对方,双方扯平了,不是吗?
斯内普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德拉科提防着他的摄魂取念。
空气静默良久,才听见斯内普轻声开口说道:“你怎么练的?”
他的语气不像是质问,反倒像是求助,德拉科愈发疑惑了:“这个问题您需要问我?”
在两大势力之间游刃有余,没人的大脑封闭术成就能超过眼前这位魔药大师。
“战争之于人潜力的催发,是你不可想象的,”斯内普抿了一口酒,“何况那时我已是个成年许久的巫师了。”
“感谢您的经验分享,教授,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去吧,”斯内普点了点头,“你成绩的飞速提升,所有老师都很满意。”
德拉科走到办公室的门边,又听他说道:“这几天会出新消息,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知道了。”德拉科反手关上了门。
开什么玩笑,他是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要是他在意,以前就不会在学校横行霸道了,何况在他大脑封闭术小有所成的今天?
德拉科觉得这样的斯内普教授很诡异,像他这种平常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人,究竟是什么能令其方寸大乱?
在黑魔王回归之后,父亲依然与他关系密切,说明黑魔王信任斯内普。但又没有完全信任,不然他不会不知道卢修斯的计划。
而邓布利多仍留他在霍格沃茨执教,把黑魔王欲除之后快的哈利·波特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所以他为什么突然问起大脑封闭术?
德拉科带着一路的思索回到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
原著剧情扩充,教授知道了黑魔王准备动手了,但又不知道具体的计划,所以忧心忡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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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16.意外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