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手里抓着那了个笔记本定了定神,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面前的橙汁,缓缓说道:“摄魂取念,原来不是吐真剂啊……”
“和你的教授虚与委蛇好玩吗?”斯内普冷哼一声,“你还不至于沦落到在我面前哭诉你的黑魔法防御课即将不及格。”
“那我想我们可能就没什么好聊的了。”德拉科垂下眼睛。
“这该由我来定,”斯内普冷冷地说,“看在卢修斯言辞恳切的份上,我不介意在指导他儿子功课之外,关心一下青少年成长中的心理问题。”
“不好意思,我觉得我心态稳定情绪平和,而且我不觉得您有心理医生执照——”
——或者有过青少年生活。
后半句话德拉科明智地咽了下去,没敢挑衅面色阴沉下来的斯内普教授——尽管由于父亲的原因,他对自己一直很不错。
“是吗——”斯内普拖长了声音,“这么说我应当为我们学院最擅长煽风点火打架斗殴四处惹祸的坏学生浪子回头而起立鼓掌了——”
说着他真的站了起来,把德拉科吓了一跳。
他再次躲开了斯内普的目光。
“告诉我,你知道了什么,德拉科,”斯内普的目光宛如实质地钉在他身上,“别逼我真的摄魂取念,卢修斯授权我——”
“不!”德拉科飞快地抬起头来,灰色的眼睛里燃起了怒火,“你没资格——你们都没有资格这么做——”
“这也该由我来定,”斯内普冷漠地说,“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德拉科。”
德拉科倔强地瞪着他,毫不让步。
房间里一时沉寂了下来。
“好吧。”斯内普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从长袍里抽出魔杖,在德拉科面前凭空变出了一只玲珑剔透的水晶瓶,“交出记忆还是摄魂取念,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别逼我动手。”
德拉科盯着他指间那根漆黑的魔杖,眼神黯淡了下来。
斯内普瞥了他一眼,又开口说道:“我和卢修斯一致认为,在当前时期必须保持警惕,对于一个破绽百出的大脑而言,某些信息太过危险,很可能将你暴露在敌人眼中——”
“敌人?“德拉科讽刺地笑了,”您说的是哪边的敌人?邓布利多还是——“
“看起来我们的小朋友的确知道了一点情报,“斯内普的瞳孔宛如两条深不见底的隧道,”如果你不在乎我从你塞满孔雀毛的大脑里提取出什么马尔福家族隐秘的话。“
他的魔杖对准了德拉科。
“只要关于你的?“德拉科盯着杖尖那一点漆黑的幽光,声音飘忽不定。
“我不是多管闲事的格兰芬多。“
德拉科沉默地抽出了自己的魔杖。
乌黑的杖尖点在少年人苍白的太阳穴上,有一种异样的脆弱感。
斯内普轻轻移开了目光。
“其实邓布利多知道这件事。”
一缕银色的记忆被提取了出来,德拉科把记忆甩进那只水晶瓶,补充了一句。
斯内普接过那个瓶子,眯着眼睛盯着瓶底那层浅浅的、似雾非雾的记忆,狐疑地问道:“只有这么一点?”
“对你们是只有这么一点,对我是全部——”看到斯内普危险的神情,他连忙改口道,“我保证,以家族的名义!”
斯内普目光审视着他,仿佛在探究他的保证到底有几分诚意。
“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你自己吧?”德拉科说,“其实你们没必要为我的这点记忆大动干戈,因为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会验证它的。”
“我也保证我会练好大脑封闭术的,”德拉科直视着斯内普的眼睛,“要是真的知道了我不该知道的,你们是不是真的要对我施遗忘咒?”
“那取决于我是不是知道你究竟知道了什么不该你知道的。”
“以后我绝不会让你们有机会知道的。”德拉科不服气地站起身来,恼怒地瞪着他,“现在我可以走了吧,教授?我还得完成您布置的那篇十二英寸长的月长石论文——”
“我还以为你在整整一年没有进步之后不敢在我面前提起你的魔药作业了,”斯内普轻哼一声,“显然与你胆量一起高速膨胀的还有你的脸皮,可惜你的头脑似乎没能赶上,我对此深表遗憾。”
——那就是可以走了。
德拉科扬了扬眉毛,果断转身。
“容我提醒你,”斯内普在他身后说,“练习大脑封闭术并不耽误你用餐,再有下次我就要重新考量一下一位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级长的履职能力了,如果说你想被我拎到办公室里‘亲自指导’——”
“您消息可真灵通,”德拉科手搭在门把手上回头看他,“这次是我妈妈了?他们真应该给您开双份工资。”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这么做。”斯内普站到了书桌后面,轻飘飘地望了他一眼。
“感谢您的今晚招待,教授!”
德拉科咬牙切齿地关上了斯内普办公室的大门,大门砰的一声发出了巨大的响动,吸引了走廊里路过的学生震惊的目光。
胆敢在霍格沃茨明目张胆挑衅斯内普教授权威的,德拉科无疑是唯一的一个。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觉得自己身上需要常备一瓶缓和剂了。
要是早知道卢修斯如此信任斯内普,他就不费心和他对抗了,被维克多奚落不说,还害得纳西莎那么担心。
德拉科摇了摇头,不再纠结于斯内普的立场了,这于自己而言没有多少意义。
他摒弃脑海中的杂念,脸上恢复了冷漠的表情,朝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走去。
公共休息室内响着嗡嗡的说话声,哔啵的火焰在大理石的壁炉里跳动,大家三五成群地坐着下巫师棋、交头接耳或者埋头书卷。
克拉布和高尔坐在靠墙的桌子上,手里握的羽毛笔顶端沾着湿漉漉的口水。
德拉科嫌弃地瞥了一眼,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在他们旁边坐下。
“啊,德拉科!”高尔如梦初醒般叫喊出声。
“睡醒啦?”德拉科没好气地说,“你们能不能改掉这种恶心的习惯——把论文给我——”
高尔慌乱地盖住自己的羊皮纸,却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墨水瓶,克拉布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看起来你做的不错,文森特?”
克拉布的笑声立刻卡在了嗓子眼里。
“行了,”德拉科斜乜着他们,“你们大概又是除了名字什么都没写,把你们的魔法史——算了,我还是用我自己的吧……”
他从那只墨绿色的零钱袋中翻出一支羽毛笔和几张羊皮纸,最上面的那张羊皮纸记着今天魔法史课堂上的板书。
德拉科对着他的笔记在一张新纸上抄了几个单词递给他俩,“你们照着这个把书上的文字摘录到你们的论文上,只要把概念、经过、结果写清楚,宾斯教授会给你们及格的——记得千万别翻错了页码。”
克拉布和高尔忙不迭地点头,这时他们的魁地奇球队队长忽然找上了德拉科。
但是德拉科看上去并不十分高兴,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兴致缺缺地问道:“要训练了吗,我还想多休息几天来着……”
“格兰芬多今天晚上就去找麦格教授定了场地,我们不能松懈了,”蒙太瓮声瓮气地说,“斯内普教授已经在我的申请表上签了名,我们每周二和周六可以使用魁地奇场地。”
“明天?你不用先选拔球员吗?”
“选拔赛你不来了吗?”蒙太惊奇地问。
“我不觉得有人会跟我竞争找球手的位置,那我去不去就无所谓了。”德拉科打了一个哈欠,“还有其他安排吗?”
“没有了,临时有变动我会再来通知你的。”
蒙太庞大的体型挪开了,德拉科顿时觉得休息室内敞亮了许多。
但是他不想在这个吵嚷的环境做任何事,他朝克拉布和高尔嘱咐了两句,就回到自己的宿舍了。
斯内普教授给他的那本笔记摊开在书桌上,上面扭曲的细长文字有点难以辨认——尽管他自己的笔迹也是一种细长的花斜体。
比起黑魔法防御课本上官方的概念,教授字里行间都流露着对黑魔法浓厚的喜爱,难怪每年都谣传他向邓布利多申请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职位。
这可真是有意思,德拉科翻阅这本这很可能是教授N.E.W.Ts终极巫师考试的总结笔记,不以为然地想道。
笔记里谈及黑魔法时景仰的论调,德拉科深表认同,它们本就是巫师手中强大的武器——五花八门,种类繁多,变化多端,永无止境——只有了解它们,才能防御它们。
黑魔法和防御术好比矛和盾,它们都是由巫师魔力铸造的,没有坚实的魔力基础,它们就会犹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攻自破。
因此掌握它们的先决条件,就是正确认识自己的魔力状况。
这也是这本笔记里最宝贵的内容,斯内普教授完完整整地记录下了他探索自身魔力的过程,有着巨大的参考价值。
德拉科埋头阅读,时间在不知不觉向凌晨推移,布雷司推门进来了。
“哇哦——”布雷司怪叫道,往门外退了两步,故作惊讶地瞟了一眼门楣上的银绿色装饰,“这里不是拉文克劳的宿舍啊——”
“你和邓布利多一样老糊涂了吗,还是睡觉前需要梦游一番?”德拉科没有看他。
“邓布利多有没有老糊涂我不知道,”布雷司带上了门,“福吉看样子是神智不清醒了。”
“是吗,我爸招待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德拉科讽刺道。
“你这个语气杀伤面太广了,我就暂且理解为你赞同我了。”布雷司笑着说,“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就先去洗澡了?”
“我不介意你在里面呆上一个小时。”
“了解。”布雷司应了一声,提着他的睡袍扭头出门。
德拉科收好笔记本,扯过一张羊皮纸开始写他的魔法史作业。他决定换个顺序,把最枯燥的论文排在最前头,反正这学期因为O.W.Ls他们没有平时分了。
虽然前几年他也不在乎它们。
第二天天气阴冷,寒风凛冽,上午的草药课乏善可陈,城堡前的温室里斯普劳特教授又强调了一遍O.W.Ls的重要性,安排他们用龙粪照料一株自花传粉的、会咬人的龙舌兰。
等他们带着一身龙粪味儿返回城堡去上变形课的时候,德拉科竟然什么都没说。
而接下来的日子,他也都对所有事情都表现出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不再对低年级生欺凌取乐,也不再对格兰芬多冷嘲热讽,仿佛一具苍白的幽灵般冷漠地游荡在学校里,与他那在报纸上高调抨击邓布利多的父亲相比,简直低调的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惊奇于这位令人痛恨的、斯莱特林最可恶的校霸急遽转变的作风,一时竟然无所适从。
没了德拉科的带领,布雷司竟然在克拉布和高尔这两个大块头身上看到了形单影只的孤独感,和他俩化孤寂为食欲响彻公共休息室的咀嚼声,这令他忍无可忍。
终于在一天的晚上,德拉科刚刚迈进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布雷司就一把拉住了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梅林在上,你们家终于破产了吗?”
喧闹的公共休息室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望向这边。
“松手,布雷司。”德拉科冷淡地说。
他眯起了灰色的眼睛,双手插在胸前,抬眸扫了一圈,其他人纷纷避开了他的目光。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如此荒谬而不可理喻的错觉,布雷司,”他语气漠然,“难道说你终于将迷乱剂当作迷情剂下到了自己的南瓜汁里却还对此一无所知?”
“我可没本事往所有人的杯子里下迷乱剂,你知不知道,现在不光是格兰芬多,整个霍格沃茨都议论纷纷,他们都说……”布雷司犹豫了一下。
“他们都说我们家出事了?”德拉科直接点明了他话语里的未尽之意。
“我可没有这么说……”
他冷笑一声,“联系波特的疯言疯语,难保不会有人这样猜测,那你们呢?”
“怎么又扯上——”
“与其追逐毫无意义的流言蜚语,不如多想想你们自己,”德拉科嘲弄地说,“据我所知这里的大部分人连个铁甲咒都释放不出来,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为此感到羞愧?”
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一声,迸飞出几颗火星,似乎在掩饰几个人发出的抽气声。
“怎么,满意了吗?”德拉科目光灼灼,“你们还期待从我这里听到什么,难道你们毕业之后都打算给《预言家日报》投简历?”
他轻蔑地笑了,意味不明地瞥了布雷司一眼,迈着悠闲的步子往宿舍走去。
“你还真敢说啊……”布雷司不满地嘀咕了一声。
德拉科一离开,休息室里的空气仿佛重新开始流动了,三三两两扎堆的人群互相交换着眼神,低声议论起来,而低年级的学生却一脸迷茫。
“他说的是那个意思吗……”有人在窃窃私语。
“马尔福肯定知道些什么……”
魔法家庭的孩子从小听着黑魔王的恐怖故事长大,即便纯血家庭出身的斯莱特林学生,也无法抑制心中对这个名字的恐惧。
与学校里的小打小闹相比,未知的战争是如此的狰狞可怕。
阴云悄悄笼罩上他们的心头,而与此相关的流言也像长了翅膀的金色飞贼那样,迅速地传遍了霍格沃茨。
学生私底下小动作不断,于是斯内普教授再次找上了德拉科。
想起上学时被老师请喝茶支配的恐惧,emm……怎么会呢,作者一直都是好学生(可把我牛逼坏了.jpg)
这个审核好蛋疼,修一下错别字和防屏蔽审核半天,搞得我完全没有修文的动力了(主要还是不想码字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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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11.黑魔法与防御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