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魔法部透着冷清,但作为一名醉心权力的魔法部高层,主动加班才是亚克斯利的正常思路。
德拉科推门而入的时候,妖精亚维瑞竟然也在。
“你怎么来了?”亚克斯利诧异地转向他,“这个点霍格沃茨马上要宵禁了吧?”
“有点事,”德拉科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了,“要不你们先忙?”
“哪能啊,”亚克斯利笑道,“自然是你的事情重要。”
“没关系,我也比较好奇,古灵阁有什么事情搞不定的,需要找到你这?”德拉科毫不见外地在茶几上摆出一套茶具,清雅的茶香缓缓飘散开了。
“没什么要紧事,”对面沙发上的亚维瑞说,“我是来麻烦副部长先生替我们转交一下莱斯特兰奇夫人补办的金库钥匙。”
德拉科斟茶的动作一滞,“补办钥匙?”
“是的……她说当年钥匙遗失了,特地来调取了近十几年的金库造访记录,好在没有其他人去过……”
“什么时候的事?”
亚维瑞困惑地看了看他,“我们为她走了最快的服务通道,但各种魔法契约变更下来,也花了三个多月……”
这片刻间德拉科脑海里涌上了许多念头,古灵阁的金库钥匙可不容易丢,那是提取财物的最高权限凭证,附着其上的老魔法足以确保钥匙的安全——最大的可能是贝拉特里克斯进阿兹卡班前把它交托给了纳西莎,至少她亲口说过,当年她十分信任她这位亲妹妹。
他一时想不出别的可能,而她宁肯选择补办钥匙,也不愿问纳西莎要回来——那时候她们可没有撕破脸——她不想让人知道她重视自己的金库?
伏地魔掌权之前她不能露面,而三个多月前,恰好是魔法部开始沦陷的时间。
“是你当初为我收缴赎金的时候,她联系你的?”
亚维瑞犹豫了一下,“她私底下找我的……我们有契约,大人,我无法泄露大客户的具体情报……”
“我就随便问问,你不露面的举动很明智,虽然这段时间那位大人不在,但能把潜在风险降至最低,我们就没必要冒险不是吗?”
德拉科垂眸凝视着杯中的茶水,“亚克斯利,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亚克斯利拿着一枚古旧的木盒,坐到正中的长沙发上,将盒子推给德拉科,“我想由你转交莱斯特兰奇夫人的新钥匙或许更合适?”
“我转交?”德拉科轻轻地笑了笑,他端起茶抿了一口,完全没看那只代表了整个莱斯特兰奇数百年来珍藏的木盒,“如果是我把它送回去的,她夜里还能睡着觉?”
“呃……”亚克斯利拿不准他的意思,“你们……”
“别告诉我你连风声都没听过,那我就要怀疑你是不是孤家寡人了。”
德拉科漫不经心的目光绕过他俩,在办公室内转了一圈,落在了陈列架的那枚水晶球上,“你和荣克斯进展不错嘛,她的水晶球可不是什么人都给的。”
“你们真的闹掰了?这可不太理智,”亚克斯利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面孔,像是在诚心替他考虑,“贝拉一直跟在主人身边,深受信任……”
“是啊,”德拉科倚着沙发靠背,惬意地眯起了眼睛,“毕竟我被打发去了霍格沃茨,而她能直接和主人联系,最近好几次会议都是在莱斯特兰奇庄园召开的……所以,还是跟着她有前途?”
“哎呀,那完了,”亚克斯利摊了摊手,作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你看我这么欣赏你的笑话,可见我们才是一路人……”
“得了吧,你是和金加隆一路的。”
“那不正是和你们一路的?”亚克斯利笑眯眯地奉承道,“我们都知道马尔福才是巫师界最大的财主,古灵阁不过是你家的办事机构,你说对不对啊,亚维瑞?”
妖精忙不迭地点头。
德拉科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不以为意。
“事情交给我你尽管放心,”亚克斯利信誓旦旦地说道,“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我也保证给你安排妥帖——”
“你确定?”德拉科身子前倾,放下了茶杯,郑重其事地盯着他。
“我保证。”亚克斯利十指交叉叠放在膝盖上,面色严肃。
“那好……”德拉科看了亚维瑞一眼,后者立即会意地退出了办公室。
“我要处理一些私事,但我不能随便消失在贝拉眼皮底下,否则她绝对会攻击我在暗中密谋反叛。”德拉科说,“正好我发现了波特的踪迹……”
他观察着亚克斯利的神情,亚克斯利却连眉头没有也没皱一下。
这倒令他拿不准了,究竟是荣克斯的心灵魔法效果非凡,还是这里面存在着欺骗?
人心永远没有确定的选项,无论是摄魂取念还是吐真剂,这种强制效忠的手段,对于他们这个脆弱的联盟只能起到反效果。
听他念出魔法部头号通缉犯的名字后诡异地停顿了许久,亚克斯利心里也有些发毛,他看了看德拉科,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你不是……不会要我帮他……”
“你脑子里装的也是叮当作响的金加隆?”德拉科嘴角一抽,似乎被他的想法恶心到了,“我是想请你代替我追踪那位‘救世主’,我尊敬的副部长大人。”
“咳咳……”亚克斯利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是我昏头了……”
“看样子我们之间有些误解,”德拉科笑了笑,放缓了语速,“不过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还记得我的保证,马尔福永远能站在赢家的立场上……是我最近感到魔力提升太快了,神秘事务司可以帮我稳定魔力。”
“魔力提升太快也不好?”亚克斯利奇道。
“等你的魔力像结晶那样奔流在血管里,让你靠着药剂每天也只能睡三个小时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德拉科幽幽一叹,“激活血脉这种事,当真不是闹着玩的。”
“强大的血脉啊,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亚克斯利毫不掩饰他的艳羡,“追求力量的路上哪能没有代价,有多少人举着筹码却找不到门路——你家的血脉源头是什么?”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这在我们家也是最高机密,没准我父亲都不知道——”
说着德拉科从沙发上站起,递出一管如红墨水般莹亮的药剂,“我的复方汤剂,一整天的分量,我期待你利用好它。”
“那就是有猜测了?”亚克斯利也起身接过药水,轻咦了一声,“我记得……哦,抱歉……”
德拉科知道他想问什么,只是复方汤剂的变化原理解释起来又是一长串,他交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让他将记忆瓶交给博金,就施上幻身咒离开了。
亚克斯利在办公司内徘徊了一圈,盯着手里红灿灿的试剂,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当然能把这管复方汤剂作为举报的证据交给贝拉特里克斯,然而这种损人一千自伤八百且凭白便宜了竞争对手的愚蠢行径,他可做不出来。
他不关心派系斗争的胜利,谁能稳固他的权势地位,谁就是他的盟友。
甚至他内心还有些窃喜,被单方面掌握把柄的滋味可不好受,唯有这样互相荫蔽的“情分”,才会令他们的联盟牢不可破。
幻影显形的巫师不可能被追踪,他明白德拉科的意思,只需要调查那位“救世主”的近况,把他们救下的两人一妖精之间关系摸排清楚,再得出一个有利于他们的结论,就算完了。
亚克斯利瞥了一眼架子上闪着微光的水晶球,仰头将手中药剂一饮而尽。
他伪装成德拉科前往魔法监控值班室调取了今天的监控记录,又到交通司调取了幻影显形记录,刷足了存在感之后,才按部就班地追了出去。
而通过楼梯下到魔法部最底层的德拉科却意外地碰见了荣克斯。
她视线准确地落在隐匿身形的德拉科身上,冲他眨巴着眼睛,那张干瘦枯黄的脸被幽蓝的灯火一照,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惊悚”。
德拉科挑了挑眉,荣克斯也不解释,她晃晃悠悠地领着他穿过空旷的大理石厅,却不是走向上次那间飘满镜子的心灵厅。
黑色的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这间屋子里填满了书架和书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钟,数不清的指针自行其是地跳动着,这些纷乱的频率似乎有着扣动人心的力量,踏进房间的那一瞬,德拉科就感到自己的心脏不规律地跳了两下,在胸腔里留下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一只奇特的钟形玻璃罩矗立在拥挤的空间尽头,跃动着钻石般的光芒,罩子里影影绰绰地立着一块刻满花纹的方形石碑,石碑削尖的顶端几乎触到了玻璃罩。
荣克斯懒散地往边上架子一靠,打了个呵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时间厅?”德拉科心中提高了警惕。
“你既然看到了我的成果……”女巫恹恹地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啊……是时候谈谈我的报酬了……”
“你怎么了?”见她状态明显不对,德拉科多问了一句,“被人下了失眠诅咒?”
“假惺惺的同情……”荣克斯抬手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脑袋,强撑着说,“最近消耗有些大……”
“你确定要现在和我谈报酬——凭你现在的状态?”德拉科双手环胸,怀疑地打量着她,“你就那么相信我?”
“啧,我就说嘛——”
普洛斐忒忽然从架子后绕了出来,她穿着皱巴巴的巫师袍,一双眼睛藏在乱蓬蓬的头发后,仍旧遮不住里面的光彩。
“你怎么会在这儿?”德拉科目光故意往后她身后探去,“我们这次放弃了宏伟的‘金字塔’,换在‘方尖碑’开会?”
“优秀的想法,小德拉科,”先知微微一笑,只用了一句话就完美地堵住了他的试探,“同时代表马尔福和布莱克两个千年世家的出席,你父亲会高兴哭的——”
然后气氛就这么僵住了。
德拉科摸了摸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倒不是他感到冒犯,而是普洛斐忒在隐晦地告警告自己,马尔福所剩的机会不多了。
“唉……”过了一会儿,荣克斯轻轻地叹着气,“我不是来让你捣乱的,小洛……”
“我说过了——不要叫我小洛——”
“很好。”德拉科嗤笑一声,饶有兴致的目光她俩间轮转,也没挑明她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策略,毕竟荣克斯帮了他,他不能表现得太过不近人情——哪怕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小洛?”荣克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我真是——”普洛斐忒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又一不小心沉迷在时间魔法的幻像中忘了你的身体——都是假的啊,你怎么能那么执着?”
然后她扭头瞪着德拉科,“你是来看热闹的啊——还不快帮忙?”
“怎么帮?”德拉科举目望向房间尽头的玻璃罩,“追寻逝者的印记,你不去问你老师的‘冥神祭典’,反倒找我要血脉炼金术,这岂不是舍近求远?还是说她其实是想利用时间魔法和血脉提纯剂重新怀上她死去的孩子?”
“喂——你谁啊你?”普洛斐忒用力地翻了个白眼,“说好的报酬你付了不就得了,你管得着我们把它用在哪啊?”
“我是管不着,”德拉科后退了一步,也靠在了架子上,冷漠地审视着她们,“但尼可·勒梅站在你们那边,我就得管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破解我家的传承?”
“不是……”
荣克斯梦游般的喃喃出声,德拉科沉默了一瞬,还是觉得那个灵动活泼的荣克斯有意思,他不喜欢眼前这位悲伤的母亲。
“哦,我开玩笑的,”他又说,“你大概也知道,基于对彼此姓氏的信任,我们没有订立盟约,想必这也是她找你前来与我交涉的原因,而我的确在杰里安的帮助下完成了一份血脉提纯剂——在生意上,马尔福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那拿来,”普洛斐忒把手往他跟前一伸,“完成了交易才有商誉——”
德拉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普洛斐忒眯起了眼睛,“你不信任我们?”
“怎么,就允许你们联手试探我?还是你要说我的那些信息都是你占卜获取的?”
“哈,我说呢,敢情你在这儿等着我?”普洛斐忒一口认下了,“没错,是我们一起商量好了,最后由我老师出面试探你,怕你和你们那位黑魔王一样——关心你也有错啊,得好处最多的人是谁啊?”
越说越气的女巫伸出一根手指恨恨地着德拉科,“你说我们图什么啊?老师他听到邓布利多的死讯直接去了半条命,另外半条命为了追随他去,竟然选择了献祭——他意识离开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见你,而他的躯体还要摆在纽蒙嘉德帮你们遮掩老魔杖的去向——我们到底欠了你们英国佬什么,要这样被你们防备?”
“要见邓布利多,一个‘阿瓦达索命’不就够了,”德拉科无动于衷的神情显得有些咄咄逼人,“那个魔咒在古代就是死神的接引咒。”
“你——好啊——”
“你答应过我的,小洛……”荣克斯低微的声音几乎要被滴答的钟鸣声盖过了,“誓言……”
“荣克斯!”普洛斐忒气得跺了跺脚,“这简直太蠢了!我怎么会答应你今天来这——”
“牢不可破誓言?”这个提议似乎不在德拉科的预料之内,他皱了皱眉,不确定地看着她俩。
“看什么看啊,这下够你放心了?”普洛斐忒彻底没脾气了,“约束类魔咒会影响视域的,你这个没有心的家伙——”
“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急,”德拉科盯着虚弱的荣克斯,“何况现在不是沉湎过去的时候,你完全可以等一切结束——”
“凭什么?”先知抱起手臂冷笑,“那时我们应得的,拿到报酬我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都是些什么人啊,还等——”
“等到我的炼金术再精进些,”德拉科说,“我都不知道你们哪来的信心,对我的炼金术这么有把握?我的炼金术全是从书本和画像里学来的,修一个破柜子都花了大半年的功夫。”
“破柜子?尼可·勒梅可不是这么形容的,”普洛斐忒从袖子里抽出魔杖,“你可以开始考虑条件了,一切好说……”
她忽然停顿了一下,望向那座被时间魔法笼罩的方尖碑,“时间真的不多了……”
那是这间屋子所有钟摆的魔力源,虽然没有上前辨认,但德拉科知道那上面一定镌刻着古埃及的象形文,过去的几个世纪里,英国的巫师乘着大不列颠的航船劫掠了大半个世界,那些古老国度中最伟大的魔法文明遗迹,飘洋过海地来到了这里。
方尖碑是太阳神崇拜的象征,和那位希腊神话中的克洛诺斯一样,主宰天空的神灵,在魔法分野中代表的是时间。
德拉科上前一步,握住了荣克斯的手,罗网咒留下的紫黑色疤痕依然顽固的缠绕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像是昨天受伤的痕迹;荣克斯的手比她的脸要年轻得多,白皙柔嫩的手掌被保养得很好——时间的魔力从来都是相对的。
普洛斐忒站在两人身边,把魔杖头点在他们相握的两只手上。
“荣克斯,”德拉科轻声说出了他的要求,“你愿意承诺不会把我交给你的炼金药剂以任何形式交给除你我之外的第三者吗?”
“我愿意。”荣克斯说。
一道细细的、耀眼的火舌从魔杖里喷了出来,就像一根又红又热的金属丝,缠绕在他们相握的两只手上。
“你愿意为我保密,不将你为我做的事情透露给除你我之外的第三者吗?”
“我愿意。”
第二道火舌从魔杖里喷了出来,与第一道缠绕在一起,构成一根细细的、闪着红光的链条。
“你愿意为我的计划保密,在英国本次巫师战争结束之前,不将你所看到的和你所预见的透露给除你我之外的第三者吗?”
举着魔杖的普洛斐忒有些惊讶,誓言内容居然全是关于保密的,德拉科并没有乘机要求她们再付出什么,甚至连后两条的措辞都懒得多想,像是完全不重视这个誓言——安全感这玩意儿,果然从来不讲道理。
“我愿意。”
第三道火舌将他们这一角照得通红,像是破晓前的太阳,把一抹红光渲染在了乌云里。
蠢作者为了翻以前的伏笔,翻着翻着一不小心就熬了个夜,于是白天那个酸爽啊……果然熬夜这种活动不适合夕阳红的作者,所以作者很艰难地把前天写的拾掇拾掇凑成了这章。
以及这章牢不可破誓言前两段光效描写,直接引用了原著,前面或多或少有一些引用,大部分在四年级,写的时候本来想额外标注的,但是作者已经懒癌晚期没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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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44.牢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