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笑声落下后,迈尔斯谈起了新的话题,“你们上过黑魔法防御课了吗?”
“还没,明天才有,”接话的是西奥多,“怎么了?”
“你知道他第一堂课教我们什么吗?”一个女生感慨着。
“我们新来的黑魔法防御课老师可是一位狠角色。”另一个女生说道。
“我记得他是曾经的魔法部傲罗?”德拉科想起那个满脸疤痕、似乎对他抱有恶意的黑魔法防御老师,“总不会一上来就教你们守护神咒吧。”
“喔哦,”迈尔斯吹了个口哨,“你猜的真准——”
“注意表情,迈尔斯,下次开玩笑记得提前准备。”德拉科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我就打赌你骗不过他。”第二个说话的女生是和迈尔斯同级的索莉娅·菲尔坡特,她双手环胸,高挑的身材格外惹火。
“所以?”德拉科询问地视线投向她。
索莉娅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怎么说出那个词不让大家吓到:“是……不可饶恕咒。”
公共休息室顿时一片寂静。
唯独德拉科冷笑一声,丝毫不受影响:“我当是什么呢,黑魔法?”他唇边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看样子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邓布利多的人也不能免俗,这位‘前傲罗’是不是运用得特别熟练?”
“你永远猜地那么准——”索莉娅朝他抛了个媚眼,惹来潘西警觉地一瞥。
她撩了撩她那头漂亮的、深紫色的秀发,“——难怪都没有人愿意和你下巫师棋。好了,你们玩吧,孩子们,开学的第一天,我们就被布置了两篇论文,哦,都是为了以后的N.E.W.Ts——”
她黑色的学院袍在安静的空气拨出一条路,“你要是动作慢了,就没‘参考’论文了,迈尔斯。”
“哦见鬼,我又哪里惹你了……”
迈尔斯急匆匆地跟着她走出了斯莱特林休息室。
德拉科灰色的眼睛盯着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吊灯,脸上笑意不减:“很值得期待不是吗,布雷司?”
布雷司罕见地沉默了下来,反倒是西奥多率先发出了质疑:“我们才四年级,教……黑魔法是不是太早了点。”西奥多迟疑着回避了那个词,但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眼中掠过几缕嘲弄,“我都忘了,那位‘救世主’波特和我们一级,这么看全年级都沾了他的光了?”
“万一只是邓布利多校长的试探呢?”潘西犹豫地说道。
“我说,”德拉科不悦地皱了皱眉,“置身于校长的地盘,你们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明目张胆地表达对他的不满,是不是太过于嚣张了?”
“那不是还有你在吗?”布雷司重新回神,笑嘻嘻地对他说,“你可是我们斯莱特林的‘勇士’,就凭你连着三年持续不断地挑衅波特,而邓布利多还让你活蹦乱跳地念你的四年级。”
“你这么一说,我现在突然觉得头好痛啊——”
德拉科装模做样地痛呼一声,“快,潘西,帮我看看是不是上面冒出了一道闪电形伤疤——”
休息室里的众人会心地笑出了声,沉闷的气氛为之一松。
“你别理他,我帮你按按——这个力度怎么样?布雷司就是个谁都能骂的混蛋。”潘西替他轻柔地按着太阳穴,还不忘刺布雷司两句。
“哦,潘西……”布雷司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女孩,“你可真令我伤透了心,明明我刚才还给你解释了——”
“咳——”哈罗德瞪了布雷司一眼,让他别得意忘形说漏了嘴。
“行行知道了,不会耽误你的发财大计的。”布雷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尽管休息室里恢复了活跃,但大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十三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不仅格兰芬多没有忘记,斯莱特林其实也没有忘记,那些黑魔王统治的黑暗时代下的恐怖和伤痛。不可饶恕咒与黑魔王的名字一起,成了人们下意识回避的词语。
因为黑魔王不可饶恕咒指向的目标,是包括纯血巫师阵营在内的所有人,德拉科重新确认了这一点,虽然他曾不止一次读到过书本上的相关内容,但如若不是那晚突发奇想的偷听,恐怕他至今仍不会理解战争的意义。
只有当战争降临在你身边,才会表现出它真实的残忍。
布雷司正同哈罗德热烈地讨论着全校哪些人是他们的潜在客户,西奥多时不时地补充一两句,他们看上去相处得十分融洽。
德拉科开始盼望起第二天的黑魔法防御课了。
不可饶恕咒,即便在如马尔福这样历史悠久的黑巫师世家里,未成年巫师也是被严厉地隔绝在黑魔法之外的,因为黑魔法与普通魔法之间有着深深的鸿沟,它们能扭曲灵魂。
不论是施放者还是承受者,都会被黑魔法带来的、极端负面的魔法磁场笼罩,灵魂朝着不可逆的方向转变。事实上他非常怀疑,正是黑魔王没有克制的在黑魔法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以至于把自己的灵魂扭曲到面目全非了。早年的黑魔王——在他祖父画像的描述中——可是以英明睿智著称的,远不是后来那个可怕的疯子。
第二天上午,德拉科特地早早地赶到了黑魔法防御课堂,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他可没忘记自己从那位穆迪教授身上感受到的、微妙的恶意,才不会凑到他鼻子底下给他发作的机会。
这学期的黑魔法防御课由斯莱特林与赫奇帕奇一起上,教室里没发生额外的插曲,学生们摆上课本,教室里的空气格外肃穆。
很快他们就听见了一个独特的、噔噔的脚步声顺着走廊传来,“魔眼”穆迪出现在门口,他的长袍没能遮住他那只爪子状的木脚——这位前傲罗居然一直凭借一只假腿行动,怪不得平常都拄着拐杖。
“把你们课本收起来。”他一边喘着粗气对学生们吩咐着,一边艰难地挪到讲台边上,“在我的课堂上,你们只需要带着脑子和魔杖。”
德拉科挑眉,他不得不承认这位老师的脾气出奇地对他的胃口。
可惜他是邓布利多的人,这给他造成了些微的不愉快。
穆迪从他的文件包中拿出花名册,用他那只正常的眼睛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开始点名。而那只蓝色的魔眼则忙碌地转动起来,盯着每一位应答的同学。
德拉科感到它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其他人略长一些,不太拿得准。
“好了。”当念完最后一名学生的名字,穆迪收起花名册,“通过昨天给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上的那堂课,我对你们的水准有了大概的了解,我想你们也都打听清楚了我的课堂内容,但我还得给你们强调一遍——”
“——咒语,形态不同,规则各异。”他表情严肃,“原本根据魔法部的规定,我应当向你们传授一些解咒,而不是冒着风险教你们认识黑魔法,那是等你们升到六年级后才被允许接触的高深魔法。”
穆迪吊起了他们的胃口。
“可既然邓布利多对你们信心十足,我也刚好认为越早了解你们要对付的东西越有好处。试想如果一样东西你从未见过,就根本谈不上得当适应的应对和保护——当然,你们中的某些人很可能早就见识过黑魔法的威力了,比如说……马尔福先生?”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教授。”被点到名的德拉科站起来,“很抱歉,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嗯,可怕的魔法。”
“我以为你知道,”穆迪的正常眼睛和魔眼一齐地盯着他,那枚魔眼似乎带着某种力量,“当年你父亲可是打着中了夺魂咒才为黑魔王做事的幌子,圆滑地逃过了战后清算——”
“不——”德拉科袖子底下的手攥成拳头,灰色的眼睛因愤怒而发亮,“魔法部规定,除非被威森加摩宣判有罪,任何人都是清白的,我想作为威森加摩的首席巫师,邓布利多校长无疑很拥护这一点。”
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低呼声,穆迪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是吗……我希望小马尔福先生心里能和表面保持一致。”
在他魔眼阴森的视线下,德拉科浑身汗毛竖了起来,好在他确定那只魔眼没有摄魂取念的功能,这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斯莱特林加五分,为马尔福先生‘精彩’的回答。”
在穆迪阴阳怪气的加分声中,德拉科重新坐下,听他接着提问道:“现在你们有谁能回答我,除了夺魂咒之外的另外两个不可饶恕咒?”
没有人敢举手。
“令人失望的表现。”穆迪环视了一周,冷硬地评价道。
他笃笃地拄着拐杖挪回讲台。
穆迪自讲台抽屉里取出一个玻璃瓶,瓶子里有三只黑蜘蛛在爬来爬去。他旋开瓶盖抓起一只,放在他摊开的、疤痕遍布的手掌上,好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举起魔杖对准蜘蛛,喃喃念道:“灵魂出窍。”
然后受他控制的蜘蛛在大家面前表演了一支八足版的踢踏舞。
滑稽的一幕缓解了课堂上凝滞的氛围,至少赫奇帕奇们不用再小心翼翼地呼吸了。
“这就是摄魂咒。”穆迪说,“它能让你们变成完全受人操控的傀儡,在十几年前的战争中,夺魂咒正是那个人惯用的魔咒之一——事实上三大不可饶恕咒都是他惯用的——他用它控制了许多巫师为他效命,给魔法界带来了巨大的混乱。
“同时这个魔咒也给魔法部战后清算带来了麻烦,因为要分清谁是被迫、谁是主动所需的成本非常昂贵,而魔法部不可能把所有精力放在这一件事情上……”
德拉科察觉到有几道隐蔽的视线投向自己,他心里冷笑一声,记下了那几个名字。
穆迪却没再看他,只是抬高了音量,几乎是朝他们吼道:“但摄魂咒是可以被抵御的!提高你们的警惕,坚定你们的意志,锤炼你们的技巧,会让你们获得足够的力量同它对抗!”
“接下来的两个咒语则没有人能够对抗,抵御它们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被、命、中。”穆迪气势凛然地站在讲台上,一左一右两只眼睛严厉地扫过他们的脸。他把手里的蜘蛛丢回玻璃瓶,抓出了另一只,“第二个,钻心咒。”
他魔杖指向蜘蛛,“我得让你们看得清晰一些——速速变大!”
讲台上的蜘蛛像一个无辜的气球飞快地膨胀起来,它身上钢针般的细毛和狰狞的八条细腿显然让很多人感到不适,有些人已经顾不得掩饰,大幅度地往后倒去,试图与这只怪物拉远距离。
穆迪又举起魔杖对准蜘蛛,轻声念道:“钻心腕骨!”
一瞬间,蜘蛛的八条腿全部蜷缩起来紧贴着身子,它无声地翻转着、抽搐着、左右晃动着——德拉科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它身体内部同样蜷缩抽搐着的痛苦灵魂。
他相信,倘若蜘蛛有嗓子,此刻充斥教室的一定是它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他让你们卑微地匍匐在脚边,无用时再一脚踢开,提心吊胆地猜测着他下一个对你们施放究竟时钻心咒还是索命咒……
德拉科眼神变换,脸色迅速地苍白下去了。
这个咒语……这个咒语……!他不敢想象当它被用在人身上时的恐怖景象,更不愿去想他的父母是否曾经承受过这种痛苦……
他长袍下的身躯微微颤抖,胃里有东西往上翻滚,几乎顶到了喉咙,他强忍着这种极度恶心和反胃的感觉,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穆迪抬起了魔杖,他们看到那只蜘蛛已经一动不动了。
“它死于灵魂碎裂。”穆迪平静地宣布道。
所有人都被吓住了,他们呆呆地盯着腹足朝上的蜘蛛,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速速缩小。”穆迪把蜘蛛变回原来的体型,把手伸进玻璃瓶任它向瓶底滑去,抓起了第三只拼命挣扎的蜘蛛,把它放在讲台上。
“最后,死咒——”穆迪再一次抬高音量,魔杖指向那只仿佛预料到自己结局,在不顾一切往前爬的蜘蛛,“——阿瓦达索命!”
耀眼的绿光闪过,蜘蛛仰面躺在桌上,毫发无伤地死去了。
落针可闻的教室里,德拉科感到脑袋里某根绷紧的弦断了,脸上一片空白。
——虚伪。
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脑海尖刻地嘲弄道,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蜘蛛老鼠死在你们手里,这三只蜘蛛算得了什么?
——这不一样……
德拉科的理智辩解道,因为不可饶恕咒……
——没什么不一样!
那个声音占据着上风,它尖锐地指出他故意忽略的事实——你以为为什么穆迪不用老鼠做实验?因为老鼠和你们一样,能毛发竖立、尖叫出声、能流出和你们一样红色的血!
你看,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他们用自己富余而敏感的心灵去同情那些能够引起他们共情的生物,却从来对更低等渺小的生物视若无睹,但是它们谁又比谁更高贵?
——这与我无关。
德拉科冷漠地下了定论。
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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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勉勉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