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敲了几下窗户,就扑通扑通直接飞进了屋。
是只无礼的猫头鹰。
白色的猫头鹰十分好看,与这破窗户破屋子格格不入。
西弗勒斯瞥了一眼停在桌上的猫头鹰,布鲁会意,去取下爪子上绑的信。
是一个纸卷,约的地点是霍格莫德,就在两个小时之后。
西弗勒斯头痛地闭上眼睛,感觉那猫头鹰的视线,如附骨之疽,钉在自己身上。
他活动了一下左臂,周围魔法痕迹的流动骤然清晰,那猫头鹰所在,却比他自己更加明亮。
比他更强大的巫师,还是个阿尼玛格斯,带来了邓布利多的回信,还十分凑巧,在约定时间的两个小时以前送达。
西弗勒斯一瞬间不敢动了。
这谁能想到呢?邓布利多的阿尼玛格斯,竟然是一只白色的猫头鹰。
不过他只僵了一瞬,就淡定地继续他刚才的事情:“我们时间不多了,继续。”
“安东宁·多洛霍夫。”
“……”
名字本就已经列的差不多,小精灵没有再讲故事,那很快,人名就列完了。
西弗勒斯看了一眼名单,就吩咐:“还有伊戈尔·卡卡洛夫,明天让莱斯特兰奇去和他打一架,还有谁……奥古斯都·卢克伍德,那个道貌岸然的疯子……”
布鲁听懂了,啪地一声消失不见。
西弗勒斯和猫头鹰对坐无言。
也不用多用力,两行泪就滑落脸庞。
那猫头鹰似乎是震住了,随后侧过头哒哒哒哒的敲桌面。
猫头鹰表达的饿了显然没有对西弗勒斯造成什么影响。他留着肚子去波特家吃夜宵,到现在,已经是一天一夜,期间不曾吃过什么。
他连自己的肚子都不关心,自然不会关心一只鸟的。
他甚至有闲心恶劣地想:邓布利多现在是鸟,我又不知道鸟是人,我自然不用关心它想吃什么。
不过显然是西弗勒斯高估了布鲁,布鲁并不是暂避,而是去了马尔福庄园,端着精致的盘子杯碟,流食点心,要往西弗勒斯面前布晚饭。
“你自己去吃吧。”西弗勒斯看了布鲁一眼。
“主人让多比来送晚饭。”布鲁尖声道,“多比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说着就神经质地去撞那只猫头鹰站着的破桌子。
是个好演员,西弗勒斯心里啧了一声。
猫头鹰被迫飞起来,布鲁趁机把餐碟杯盘一股脑儿堆在西弗勒斯面前,堪堪摆了一桌。
西弗勒斯就把火龙果拼盘推到了猫头鹰的方向,唤那只猫头鹰:“小白,来尝尝。”
西弗勒斯并不亏待自己,只是实在吃不下。腹中坠得厉害,感觉不到饥饿,只是有些心慌,吃了几口,却又觉得撑了。
于是小精灵又把盘子撤了,只留了一盘冰川雪梨和一盘火龙果。
西弗勒斯慢慢地吃梨,满口生香,却不是熟悉的味道。
彼时在月神庄园,每晚用完了正餐,就腻在三楼的图书室里,沙发边的茶几上必是一盘冰川雪梨。
里德尔喜欢吃。
他把这个当奖赏。
有时候是帮他取一本书,有时候只是仰头看着他,也有时候,是两颊发酸,心慌气短……
他会奖赏一般抚一把西弗勒斯的头发,衔了一块冰川雪梨,俯下身来,喂猫一般的逗一逗。
真的是逗猫一样的,揉完头发揉后颈,安抚完了就喂一块梨作为奖励。
西弗勒斯印象里的冰川雪梨,多半杂着书页或羊皮纸的味道,或是里德尔身上血幻花的清苦气息,再或者,是淡淡的腥气。
西弗勒斯失神也是一瞬。他只吃一口,家养小精灵一走,他就不吃了。
那笨鸟显然不这么想,他吃火龙果吃得津津有味。
西弗勒斯就闭着眼睛,运转大脑封闭术。
自己恳求黑魔王放过莉莉,桌上这份人员名单。
再往下才是关于莉莉的那份假记忆。
并且,单独拎出莉莉死亡那一幕再往下藏了一层。
如此还是不放心,又临时找几段伏地魔的集会的记忆。
西弗勒斯无意在邓布利多面前演太多戏,因为邓布利多会信他,信他所谓的爱。
其实是邓布利多相信自己。
世人皆知邓布利多博学,睿智,低调谦逊,仁慈到悲悯的地步,却无人知邓布利多的清高,自负。
某种程度上,邓布利多和黑魔王很像。
西弗勒斯当着邓布利多的面用大脑封闭术整理记忆。邓布利多突然出现,无非是不相信他投诚的说辞,而只信自己看到的。西弗勒斯已经准备好了投诚的台阶给邓布利多看,他不需要说。
人生得一张嘴,大概是为了迷惑同类,迷惑上级,迷惑敌人,也迷惑伴侣,迷惑自己。
邓布利多的睿智无人否认,对邓布利多解释什么,反而有迷惑之嫌,不如不说。
给邓布利多看什么呢?紧绷着压抑了一天的感情行不行?
西弗勒斯放任自己在胡思乱想的边缘试探,半真半假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宛如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痛苦又可怜,倒也发泄了一通情绪。
布鲁尽责地做一个一惊一乍的闹钟,报时,替马尔福家监视可怜的斯内普先生,恶人该做的都做了,一样不落。
于是西弗勒斯失魂落魄地赴约。
猫头鹰在西弗勒斯起身时就装作被惊吓到的模样,慌不择路从窗口飞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