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让金妮在他幻影移形去魔法部时跟上,但是她甚至连魔杖都拿不出来。有人在旅馆前放声大笑,这个概念真奇怪。世界上还有快乐的人吗?那些仍然笑着、爱着、没有理由哭泣的人?
不能再哭了,她坚定地对自己说,她的眼中没有泪水。无论是在一个小时之内还是第二天,她都要去见德拉科,这是她离开德拉科之后第一次见他,她不能泄露任何东西。她必须出席他的预审和审判,她必须看着他,忘记她知道吻他是什么感觉,他的手落在她的皮肤上是什么感觉。彻底忘记。从她的脑海中抹去。
她把头靠在砖砌的围栏上,叹了口气,抬头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在伦敦一直看不到星星,即使是少数夜空晴朗的情况下。一个多月前的一个晚上,德拉科开车载着她去索尔兹伯里,就为了看星星。他们在一个小村庄里,坐在他汽车的引擎盖上,享用着一顿野餐,头顶上突然出现了数百万颗星星。
“看起来好像你伸手就能摸到天空。”他轻声说。“好像就在我们头顶上。”
“我忘了有这么多星星了。”她说。“我很久都没见过了。”
“那么……虽然要开车过来,但还是个好主意?”
她对他灿烂一笑。“这个主意好极了。非常感谢你能想出来。”
就在那时,他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他们的手紧握在一起,他温热粗糙的手掌贴着她的小手,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它们完美契合。金妮从未有过这样心满意足的感觉,所以——
他让我完整。
金妮睁大眼睛,慢慢坐直了身子。
他们等待着火之女,等待着他变得完整的唯一机会。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是最好的自己。
火之女。
他让我完整。
在她短暂的傲罗职业生涯中,她一直很专业——她抓住了多尔芬·罗尔,不是吗?还有那个想在一场公开演讲中杀死魔法部部长的疯女巫?在她和哈利分手之前,在他让她去处理没人愿意接手的枯燥案子之前,还有无数其他的案子。甚至面对其他有吸引力的巫师也是——丹尼·奥康内尔和她一起参与了暗杀行动,他们很合拍,仅次于奥利弗·伍德。处理那个案件时,金妮十分迷恋他。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她的工作;她不允许。丹尼也许都没有发觉。
韦斯莱一向痛恨马尔福。一向。这丝毫不能解释她为什么在处理一件重要的案子时那么快就爱上了德拉科。她不抱任何期望时,却出人意料地找到了他,精神疾病抹去了他对早年生活的记忆,还有预言,预言……
正是这使她相信预言是真的。西蒙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控制空气中的能量和魔力——但是预言本身……他们确实让彼此变得完整。她确实火之女。
她的火去了哪里?从她第一次意识到她爱上德拉科,就已经失了踪迹。
他得到救赎的唯一机会。她是他的唯一机会。
在蹩脚的言情小说里,男女主角似乎永远也不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时,那句肉麻的话怎么说来着?如果你爱他,就会放他走。她会的,她愿意为他而战,不让他被关进阿兹卡班,如果一切结束之后,他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的话——她会放他走。她应该离开他,因为她已经被自己的情感蒙蔽太久了。格韦诺格·琼斯决不会让自己的感情影响到魁地奇比赛,对吗?
她坚定地走向平常幻影移形的地点,再次出现在公共厕所入口附近的一条小巷里。已经很晚了,她不能直接幻影移形到魔法部;罗恩事先得到了特别许可。她走进一个隔间,把自己冲下去,在经过保安室时向埃里克挥了挥手。空无一人的魔法部总是有些吓人,恢弘的拱形天花板,邓布利多那尊奇怪而又逼真的雕像矗立旧雕像之前所在的地方——那尊没人愿意提起的雕像。
她下楼去了神秘事务司,电梯每往下一点,都叮咣作响地呻吟着。铁栅栏哐当一声打开,把她吓了一跳,她发现哈利就站在她面前。
“你做到了。你做到了,金!”他高兴地叫道,差点搂着她跳起舞来。金妮也就随他去了。“所有人,最后一个食死徒!天啊,我们需要计划庆祝——”
“你已经看到他了?”金妮问,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十五分钟前,罗恩带着被击昏的马尔福从这里经过。”哈利解释道。他拉着她的胳膊穿过走廊,她猜他们要去拘留室。“既然已经找到了他,有趣的部分来了:我们需要给《预言家日报》发新闻稿,安排预审日期——部长会想要知道的,这样他就可以在年度发言中提到这件事——”
罗恩突然从通往法庭和拘留室的拱门里走了出来。“金,他看起来有点憔悴。”他皱着眉头说。“你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没生病吧?”
金妮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哦,天啊。”她轻声说,心跳得很厉害,虽然她在想,不可能,他们说他不会……“罗恩,快点——去医疗站拿白藓、莫特拉鼠汁、绷带和补血剂。”
“怎么了?”哈利问。
“去拿就是了,你这个笨蛋!”她叫道,从罗恩身边挤过去,手忙脚乱地跑下楼梯,一直来到石头走廊的尽头,有两个警卫在看守拘留室。她向他们亮出了傲罗徽章,他们站到一边,让她进去。
她飞快跑过去时,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站在他的牢房门口。“他们现在允许我们配偶探视吗?”他咯咯笑道,斜睨着她。金妮没有理会他,而是到处寻找着德拉科。在魔法部深处,唯一的光线来自墙上间隔几码放置的火把,虽然这里空气凝滞,但火焰仍然抖得厉害。走廊上排列着金属外壳的木门,门上有一个栅栏小窗。被关在这里比去阿兹卡班要好——但是也好不到哪去。
她终于在右侧找到了他,他蜷缩在光秃秃的牢房角落里。她挥动魔杖,解开复杂的锁咒,进去看他。
罗恩说得没错——在微弱的火光中,德拉科脸色惨白,被他身上那件白色厨师服衬得格外显眼。他闭着眼睛,双臂放在胸前,呼吸急促。她跪在他身边,明知不对,仍然轻轻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她惊讶地发现他的脸很冷。
“你做了什么?”她轻声说。“哪里?”
他颤抖地睁开眼睛,朝她的手靠了过去。“金妮。”他叹了口气。
“你答应过我。”她说,声音因生气而颤抖。“你答应过我再也不会这样做的。”
他避开了她,厌恶地皱着嘴唇,眼神如钢铁一般冰冷。“我收回我向你承诺或说过的话。”他嘶嘶地说。与此同时,他放下右臂,她看到了他手上那块玻璃碎片和手腕上深深的伤口。他的胳膊刚才所在那里的制服都被染成了深红色。
“你真傻。”她说,立刻按住他的伤口,把他的胳膊举到了头顶。“你是一个大傻瓜——”
“对,我是傻瓜。”他痛苦地说,将脸转向墙壁。“对你来说,我是傻瓜。对所有人来说,我都是傻瓜。你骗我,约翰和西蒙也骗我,他们说你可以把我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你想知道什么?”她问。她将玻璃碎片——被他打碎的一只玻璃杯的残片——从他手中拿走,扔到一边。
“我的过去。”他轻声说。一滴眼泪从他脸上滑落下来。“我的人生。我的姓名。”
“德拉科·马尔福。”她轻声说。
他沉默了许久,她还以为他没有听到她的话。但是,他突然睁大眼睛看向她,眼里噙满了泪水。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闪过千万种情感,就好像这个人知晓了世界上最深奥的秘密,对得到的答案十分惊讶。
“德拉科·马尔福。”他轻声说。“你一直知道,却什么都没说?”
“德拉科,对不起,我不应该——”
这时,哈利和罗恩拿着她要的东西走了进来。“哦,该死。”罗恩看到了血迹。“怎么会——”
“——你没发现他割腕吗?我也想知道。”金妮回敬道。“把白藓给我。把绷带用莫拉特鼠汁浸泡,将白藓放在伤口上,然后缠上绷带。”
他们严格按照她的指示去做了。她拿起那瓶补血剂,哄德拉科张开嘴,把药水倒进了他的嘴里。几分钟后,他的脸色大有好转,呼吸也均匀了。
“我发誓我没看到,金。”罗恩说。“他坐在客厅的角落里,胳膊和膝盖都压在胸前,我就那么把他击昏了。”
“你宣读了他的权利吧?”哈利急切地问。“该死,罗恩——”
“这不重要,哈利。”罗恩指着德拉科说。“他以为他叫本·汉密尔顿,是一个麻瓜。不可思议地失忆了,朋友。”
哈利皱着眉头看向德拉科。“真的吗?”他冷冷地问。“你真的认为你是一个麻瓜?”
金妮相信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罗恩说出哈利的名字时,德拉咬紧了下巴,下巴上的肌肉都颤动了一下,他的眼中流露出了纯粹的愤怒。他保持沉默,没有回答问题。
“好吧,那我来说。”哈利恼火地说,他也蹲了下来。“德拉科·斯科皮·马尔福,你因对巫师不利之罪被捕,包括但不限于杀害你的一位同类。你将在最高法庭威森加摩面前接受审判,且可以使用法院认为必要的任何方式为自己辩护。你有权保持沉默,因为你所说的任何话都可能成为对你不利的证据。如果你需要律师,我们可以为你安排。在审判期间,你的魔杖将被没收,不能使用,如果你被判处终身监禁,你的魔杖将被折断。”
“你拥有他的魔杖,哈利。”金妮恼火地指出。“你记得吗?”
“这是话术里的一部分,我必须得说。”他反驳道,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看向马尔福。“我敢打赌,你一定后悔当初没有接受邓布利多的帮助吧,白鼬?”他笑着说。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才配得上这样一个古怪的绰号。”德拉科拖长声调说。“但是你的想象力肯定比这更丰富。我没有杀任何人,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或试图这样做。”
“两个目击证人,马尔福。”哈利雀跃地叫道。“两个。”
“你真的那么幼稚吗?”金妮厉声说。“我们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你在说什么?”哈利皱着眉头说。“新闻稿——”
“不是,你这个蠢货。是马尔福夫妇。在其他事情发生之前,德拉科要去威尔特郡看望他的母亲。”她感觉到德拉科在她身边绷紧了身体,浑身颤抖。
她还没说完,哈利就摇着头,站了起来。“他现在被魔法部拘留了。”他说。“他不能离开拘留室——”
“那就让我用一种你能理解的方式来表达。”金妮也站了起来。“满意的卢修斯·马尔福就是慷慨的卢修斯·马尔福。如果纳西莎能见到她的儿子,你明晚就可以开始计划怎么使用那些加隆了。”
“她说得对。”罗恩慢慢地说。
“这违反魔法部的规定。”哈利坚持道,但是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动摇了。
“马尔福家族什么时候遵守过魔法部的规定?”金妮问。“罗恩和我会护送他。他将会得到足够的保护。”
哈利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举起了双手。“好吧。”他说。“不过这件事已经报告给部长了,所以马尔福在天亮之前就得回到他的牢房里,明白吗?”
“天亮之前。”罗恩同意了。“快走吧,你知道得越少越好。”哈利最后瞪了一眼马尔福,然后离开了,猩红色的傲罗长袍嗖嗖作响。
“我的妈妈。”德拉科嘶哑地说。“她——还有我的爸爸?我……”
“对,要去见他们,起来吧。”罗恩不耐烦地说。“你听到哈利的话了。离天亮还有十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