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活动?波特当老师的那个?我才不去。”
蹭不了威廉的约会时间,又考虑到对话需要的私密性,泰勒只好悄悄把德拉科“偷渡”进了霍格沃茨。暑假的霍格沃茨空空荡荡,不用费力爬楼梯去有求必应室,两人一人端着一杯冰镇汽水,靠着休息室巨大的玻璃墙并排坐着。泰勒心不在焉地讲了会儿废话,然后终于鼓足勇气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上,可刚一开口就吃了个闭门羹。
“可你的魁地奇比赛我每场都去看了,决斗俱乐部对我也很重要,你就从来没有来给我捧过场。”
德拉科丝毫不觉得他的逻辑有问题,想也没想就反驳道:“潘西·帕金森又不会在球场上出现。假如她是魁地奇队长的话,不管我在不在,你都绝对不会来看球赛的。”
泰勒一时哑口无言,这倒是真的,“……那我们俱乐部也不止一个活动,另外两个也从来没见你来过。”
德拉科定定地看了她两秒,然后毫不掩饰地白了她一眼,“首先,你主持的决斗比赛从来没有邀请过我,我连你哪一次自己下场决斗了都没听你说过。斯莱特林参加的魁地奇比赛一年也就三场,你们决斗活动一周两次,你都不告诉我哪一天你有比赛,其他人的决斗又没什么可看到,你希望我怎么做?次次活动去蹲守直到看到你出场吗?其次,那个娱乐活动是韦斯莱在负责,这和跑去波特手底下听课有什么区别?别告诉我你想让我去给他俩当学生。”
在泰勒的设想中,面对她的质问,德拉科会沉默,会勉为其难地答应,但绝对不可能这样理直气壮地反驳乃至指责她。可现在他摆出这样的态度,她反而既不忐忑也不紧张了,一个念头在心里冒出头来:啊,原来是这样小的一件事。
心里放松了,泰勒更有兴致和他争辩了,“你也没问过我什么时候有决斗比赛,你的比赛你即使不邀请我我也会去看的。”
德拉科露出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来,“拜托,霍格沃茨每个人都知道魁地奇比赛什么时候举办,会有哪些学院参加,我不说你也当然知道我什么时候有比赛,更别提平时我们的训练安排我和你说的也不少。可你呢?你们那个决斗一周两次,一学年办了多少次?至少有50次,你下场几次?除了刚开学第一周,五十次中你出场的次数不到五次。而你基本上没和我提过你们决斗俱乐部的“内部机密”。你自己不说,难道还得我每周两次地问你吗?”
泰勒气势弱了下来,她理亏,“我真没和你提过吗?”
“没有。”德拉科回答地斩钉截铁,“我还没问你呢,我总感觉你很不乐意我参与你的……”他顿了一下,抬起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你的那一筐子事。你和那群女生办报社,出版的报纸从来没有说给我,你的男朋友,留一份,我想看还得自己去找卖报纸的人抢购……”
泰勒出声打断他,“你也没让我给你留一份啊。”
“你就没有自发地,主动地想给我留一份的念头吗?我是说,它相当于你的作品不是吗?你从来都没有主动和我分享一下你的作品,给我介绍一下这里面哪部分是你负责的,哪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哪张照片是你拍的。”
泰勒沉默片刻,“我记得我在构思文章的时候和你讲过我写的东西。”
“但你没给我看过最终版。”
泰勒眨眨眼睛,“你想看吗?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重点不是我感不感兴趣,是你想不想和我分享你的成就和喜悦。”
“其实……算不上成就,也没啥喜悦,因为每次我写那些文章的时候都只觉得前路漫漫,简直望不到头。”
德拉科叹口气,靠回玻璃墙上,拿起放在地上的汽水,“从你的角度看好像也没啥问题,但我总觉得我们在说两回事……我们刚刚怎么说起这个的?”
泰勒坐直了些,“你说我不愿意……”她顿了下改口,“你觉得我不愿意你参与我的‘那筐子’事。”
“哦,”德拉科侧头看她,神情有些无奈,语调变得懒懒的,“其他事也差不多,你和威廉在研究的炼金术,你们决斗俱乐部的事,还有你和韦斯莱家那俩双胞胎一起搞的笑话店……这些你都很少主动和我说。总给我一种‘这和你无关,你不需要知道。’的感觉。但是说你不愿意和我分享你的事也不准确,除了这些,其他的事你似乎挺乐意说给我听的。
“而且你也不总是这样,我们在伦敦——伦敦的麻瓜界的时候你就很大方,连你们打算把笑话店开在哪里都能告诉我,但是一离开麻瓜界,好像这些事情在你那里就成了坚决不能告诉男朋友的机密内容。”
她是这样吗?泰勒听着有些迷茫,至少她从未察觉到德拉科所说的这些。她转身看他,研究着他的表情,从中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于是想了想,试探地开口,“我没有刻意不告诉你,也没有不想让你参与,如果真像你描述的那样……也许我是下意识的,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没事,”他冲她笑笑,揽着她的肩膀让她放松靠向凉爽的玻璃墙,“我也没指责你的意思。今天叫我过来只是想说决斗俱乐部的事情吗?”
“不全是……”她踌躇片刻,还是打算说出来,“是关于帕金森,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我是说,在她对我做了那样卑鄙的事之后,你还和她看起来关系不错的样子,这让我很不舒服。”
他猛地转头,盯着她反驳,“那不是关系不错,我只和她保持了最低限度的社交关系。”
“既然是最低限度的,为什么还要维持呢?”她也侧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之前一直在说服自己,你们做了许多年的朋友,有积累了多年的情谊,不会这样因为一件事就轻易消失。我能说服自己不去干涉,但是骗不了自己的感受。事实就是我理解不了,在感情上也接受不了,我不要求你对她态度有多恶劣,但是起码,你能不能不要维持这所谓的最低限度了?在她和你道早上好的时候无视她很难吗?”
德拉科收回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垂眸避开了她的视线,“很难。”
“为什么?”泰勒转身瞪着他,感到难以置信。
他继续回避着她的视线,“因为她会去告状。”
“告状?”泰勒重复着这个对她来说快要陌生的字眼,“向谁告状?斯内普教授?”
“我父母。”
“哈?”
他突然抬起眼睛看她,加重了咬字,“是的,我父母,也许还有她父母。”
泰勒困惑到快要忘记愤怒了,“你们,十六岁的人了,闹掰了告父母?还有用?”
他微微侧头,再次避开了她的视线,“这个情况比较特殊。”
“怎么特殊?不是,你们都快成年了,他们为什么还要管你们之间的关系?别告诉我你们之间还有什么订婚或者联姻的复杂关系。”
“没有那种东西。”德拉科回答,却并不做其他解释。
他的父母,这意料之外的因素让泰勒一时忘记了自己本来想得到的结果。她靠回墙上,仰头喝完了瓶中剩下的汽水,然后在电光火石间恍然大悟。
“那个特殊情况指的是我,对吗?”
他没有回答,但她全想通了,“她联合其他男生造我的黄谣这一举动,在你的父母看来是没有道德上的问题的,因为被迫害的对象是我,一个麻瓜出身的女巫,而不是一个纯血统家的小姐。在他们眼中,这件事不是她羞辱了你的女朋友,而是她让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麻瓜种认识到了自己应在的位置。他们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是赞成她的做法的,所以当然不会容许你,因为我这样一个麻瓜巫师,和一个来自神圣二十八家族的女孩闹掰,对吗?”
他低低地道了声歉。
泰勒盯着垂头逃避着她的视线的德拉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震惊,愤怒,还是预料之中的悲哀?冰冷的玻璃墙突然硬得硌人,她却僵在原地没有动。
“你父母,他们做了什么对你这么有效?”
他含糊其辞,“也没什么,这只是……我不得不做的让步。”
“为什么?”她立刻追问。
他沉默了约有半分钟,而后突然语速极快、一刻不停地说起来,“自从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每周的每一次通信,他们都在为这件事向我施压。每一封信,同样的主题不同的内容,他们不知说了多少。
“到了假期就更加糟糕,只要他们见到我,他们就能想起来这事,那之后就是没完没了的说教。我最开始和他们吵,然后我妈妈就哭,我爸爸就拿断绝关系来威胁我;再后来他们说什么我都装作听不见,我妈妈就变成了只要在我面前就是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我爸爸呢?当着我妈妈的面痛斥我,私底下却还要演个贴心的好父亲,告诉我他理解我,只要我不认真,只要我有分寸,那么玩一玩也是可以的。我当然反驳了他的说法,但那只让事情变得更糟糕,再之后我默认了他的说法,而后他们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才有所缓和。”
泰勒于是头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德拉科仍是一个孩子,一个在经济和情感上都还没有从父母那里独立出来的孩子。纷杂的情绪好像暂时离她远去了,她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平静得惊人,“所以和帕金森的关系就是你在和我玩一玩的时候不能忘记的分寸。”
“是的。”
“我从来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要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他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忙转头去看她的神情。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巡视着,却好像一无所获,于是他急切地摇头否认,“不是的,这不算什么。我之前没有告诉你也是因为我觉得这不算什么。这只是我家里的事,和你没有关系,我自己可以处理好,我也基本上处理好了。”
她小幅度地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没有觉得你处理得不好,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在你家里这么严重,有点意外。”
他似松了口气,却仍直直地盯着她,“那你……”
她打断了他,声音缓慢而平静,“我刚刚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我的父母这样大力反对我做什么事情的话,我肯定会很痛苦。尤其是我妈妈,我受不了她因为我哭,即使当时和她吵得再激烈,我再生气,之后回想起来我也会非常愧疚,会觉得自己简直罪大恶极。所以你能这样坚持下来,并且没有把压力或者任何的负面情绪带给我,我真的很感动。”
她停顿了一下,吞了口唾沫,抬手将他垂在眉间的一缕头发拨开,他屏住了呼吸。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秒,两秒,然后垂下了视线,“尽管在某些观念上有冲突,但是我知道,你很爱你的父母,你的父母也很爱你。和家人闹矛盾是很痛苦的,我不希望你……”
她突兀地停了下来,不想让接下来的话染上哭腔。
德拉科偏偏在这时候质问,“不希望我怎么样?”
她没有回答,他却骤然抬高了声音,“不希望我因为你这样痛苦,不希望我因为你和家人闹翻对不对?然后你就要提分手了,打着不让我痛苦的旗号,向我提分手,是这样吗?”
事情出乎意料地发展打断了泰勒的思绪,悲伤的情绪好像突然没有了源头,只剩挂在睫毛上的几滴泪水。她惊讶地抬眼看他,看到他几乎愤怒的神情和泛红的眼圈,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以为这样是为了我吗?不,你是为了你自己!你害怕了,我不怕承受这些压力和痛苦,但是你怕了,你怕看到我承受这些,你怕这些是因你而起,你怕我在之后的日子里让你为此负责。是,这些看似是因为我和你谈恋爱导致的,但造成我和我父母冲突的真正原因是你吗?不是,是我们的观念冲突。我愿意为这样的冲突承担代价,我不需要你为此负责,甚至没想着要你和我分担,如果你接受不了潘西……”
“我宁愿我可以和你分担!”泰勒大声打断他,“但是我知道我分担不了,和家人的矛盾没人分担得了。你们本质的冲突是观念冲突,但是它不一定得是如此激烈的形式,它本可以是更为平和的,更有商量余地的,是你和我的关系引爆了你们的观念冲突中最尖锐的那部分。”
她叹口气,缓和了语气,“你说得没错,我是打算提分手,但那不是因为我害怕了,而是因为我不希望你痛苦,不管是不是因为我,我都不希望你痛苦。如果这痛苦是因我而起,我的确会非常自责,但即使它和我没关系,我也会做任何可以减轻你的痛苦的决定。你和我分手,你只会难过几个月,最多一年,然后你就走出来了,你的世界仍然美好,而你和父母之间的矛盾也会消失。可如果我们继续这样下去,你和父母之间就会一直隔着这样一颗炸弹,时不时就会爆炸一次,而那会让你既痛苦又迷茫的。”
“你怎么知道分手不会让我一直痛苦下去?”德拉科也平静了些许,但他仍固执地反驳。
泰勒不合时宜地笑了,“别傻了,没有人会被一次分手困住一辈子,有时疗愈伤痛所需的时间远比你想象的要短。”
“那我也不接受这样的决定,分手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幼稚的反驳没有意义,泰勒叹了口气,看着他,没有说话。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渐渐地,德拉科再次慌张起来,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声音滞涩,“你别急着做决定,别这么快就决定放弃。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不是吗?只是我父母反对而已,他们影响不了我们的。”
说着,像是突然在散乱的毛线中抓住了线头,他眼睛亮了起来,满是希望地看着她,“如果我不受他们影响,如果他们无法给我带来太多压力,这对你来说还会是无法调和的矛盾吗?”
泰勒摇头,想告诉他只要他不彻底独立,只要马尔福夫妇不改变主意,他的压力就不可能减小,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便满心欢喜地觉得自己找到了解决方案,“在学校的日子,只要见不到他们,我基本不受影响的,最多也就是每周收到信的时候烦心几分钟。之后等我们毕业了,我自己赚了钱,我就搬出来,这样他们更管不着我。所以其实我和他们的矛盾没有你想象得那样严重,我也不怎么会因为这件事痛苦,你更不用做什么决定来让我不再痛苦。你可以把今天我说的忘掉,我们就和以前一样,怎么样?”
国庆快乐宝子们
小修了一下最后几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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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第二百一十八章 重大决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