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和赫敏被一只可恶的海鸥缠上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家伙看着还有几分可爱,站在她们大大的落地窗外,歪着脑袋瞪着一双圆眼睛,颇有几分古灵精怪的感觉。她们看得开心,就打开窗给它了些吃剩的零食,谁知过了几十分钟,它喊来了一帮同伙,把她们给的食物吃得连渣都不剩才吵闹着飞走了。
事情到这里也还算一桩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趣事,但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彻底呢,这只狡猾的海鸥就带了一个同伴来敲窗户,比送报纸的猫头鹰还有毅力。两人被它们硬生生从睡梦中吵醒,怒火中烧,打开窗子把它们赶跑了,结果吃完早饭回来,就在擦得如空气一般干净的玻璃上发现两坨异常醒目的鸟粪。
有时候,动物太聪明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认命地擦完玻璃,中午的时候,海鸥强盗们又来上门收取保护费了,这次泰勒忍无可忍,原地变身花豹,对着窗外做了一个猛扑的动作,惊走一大片白羽毛街溜子。这个办法效果显著,海鸥们再也不找她们了,不过也不是很彻底,因为它们找上了哈利和罗恩的卧室。
男孩子们的苦难就和两个女孩子没什么关系了,她们平时在屋里写作业,学累了就去他们房间欣赏下海鸥的战绩,日子过得好不痛快,时间稳稳地往前走着,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二十三号这天。
上午西里斯帮他们带回来了许多包装礼物用的纸盒和彩纸,为了不破坏拆开礼物时的惊喜感,几人领了包装纸,各自在房间里找了个角落包装礼物。中午把礼物收起来,聚在一起品尝两个成年人花了一上午烤出来的火鸡——这是他们的第二次尝试,虽比第一次没烤熟的有进步,但也不怎么好吃。下午六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去镇上的猫头鹰邮局邮寄礼物。
韦斯莱夫人每年都会给三人组寄圣诞礼物,所以哈利、赫敏和罗恩都要给韦斯莱夫人和海格准备礼物,除此之外,罗恩还要给自家的其他成员寄礼物,赫敏则需一些小礼物维系一下和一起办报社的姑娘们的友谊。
比起这三人,泰勒今年需要用礼物来维系的人际关系可就太多了。
一起搞钱的韦斯莱双胞胎明年就要毕业,准备两份有些贵但实用的礼物寄去;科研小伙伴威廉应该会长期合作,要抓住这个机会增进下感情,送个不怎么贵重但是能看出花了心思的怀表——再顺带着给他的小妹妹埃德娜捎一份有趣的小摆件做做人情;一起训练的萨拉需要拉拢,寄去一份表示心意的小饰品;决斗俱乐部的两个小帮手本杰明和格蕾丝上个学期表现都不错,也需要照顾到,寄两张贺卡鼓励一下;最后和赫敏一样,寄些小礼物维系下学生报社成员之间的情谊。
成年人这边,给她帮了不少忙的邓布利多教授不能忘,却也要注意着分寸,既要用心还不能太贵重,寄一份集市上买的甜点礼包;常常想起却分别后就没怎么联系过的阿曼达也有礼物,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寄到;还有帮她练成阿尼马格斯的麦格教授,送一只可爱的小猫摆件;自家爹妈当然不能忘,随礼物寄去一封长长的家书,让他们不用担心。
最后是今年刚刚晋升为男朋友的德拉科,除了那条情侣手链,她还在圣诞集市上给他买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值什么钱,比他送她的双面镜差远了。不过泰勒的心理负担不大,他在给她双面镜的时候就保证过,以后不会送这样昂贵的东西了。
以个人名义送完礼,泰勒还要以挥金如土笑话公司的名义,向去年在写为三强实为四强争霸赛上认识的芙蓉和威克多尔送上圣诞大礼包,虽然目前他们的业务和这俩人也没啥联系,但是谁知道未来会怎样呢?一个好的商人应该有把生意做到全世界的野心。
人际关系打理起来既费心力又琐碎,但若是搞清楚自己的目标和原则了,做起来更像是完成游戏日常而非什么麻烦的烦心事。泰勒在众人越瞪越大的注视下一口气寄出去十多份包裹,终于把来时装得满满当当的书包清空了。
“哇哦,大忙人。”罗恩摇头感慨,“我要是这样送礼物,一年下来就破产了。”
泰勒悲痛地接话,“虽然都是不值钱的小家伙,但是说实话,我也离破产不远了。”
“你有做个出色的商人的潜力。”西里斯评价,“我会连他们谁是谁都记不清。”
“谢谢。”泰勒顺着他的话接句玩笑,“我其实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把每个我见过的人都写下来,不然我也会把他们搞混。”
“我们不会也在那个本子上吧?”哈利在一旁接话。
“巧了,”泰勒侧头看他,“你在第一页,每次见到你我都得先查看下本子,啊,原来这人是哈利·波特,对,头发乱得像鸟巢的那个。”
众人哈哈大笑,互相打趣着往回走,路过集市,看到圣诞树只剩最尖端是绿色的了,便清晰地感受到,圣诞节快到了。
回屋,大家都自觉自己负责的菜品练习得不错了,便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开始着手将屋子装饰起来。每人都从集市上买了些圣诞树挂件,这时便把它们从卧室里翻出来,选择自己喜欢的位置挂上去。
作为房子的主人,西里斯的挂件最多,他去集市买挂件就像去进货一样,甚至没有费心挑选,把每一个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都买了一份,就算完成了采购任务。莱姆斯什么都没从集市买,只挂了一个他称之为“幸运挂件”的小星星上去。
罗恩有两个挂件,都很出众,一个是个食尸鬼,一个是只长得丑丑的雪怪,他把它们挂在了很靠上的位置,戏称它们为“黑暗大军入侵圣诞树”。赫敏买了一系列躺着的、站着的、打哈欠的、伸懒腰的,各种动作的猫咪挂件,把它们按照螺旋上升的排列挂在了圣诞树上,罗恩看了直喊不妙,说赫敏带着她的猫咪大军要占领圣诞树。
泰勒和哈利的挂件就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偏好了,圣诞挂件在集市上卖一西可一个,对他们来说并不贵,所以两人都是喜欢哪个就拿哪个,连对比斟酌、精挑细选的流程都省去了。他们插着空将自己的挂件挂上去,很快就分不清哪些是西里斯的,哪些又是他们的了。
再给明净的大窗户上贴上圣诞窗贴,在天花板上挂上槲寄生和冬青,前门挂一个硕大的圣诞花环,屋子就大体上装饰完毕了。
忙活一上午,中午去好心情酒店吃顿昂贵的牛扒大餐,再回别墅时,看到满屋子的圣诞气息,不禁对这里生出了几分家的归属感,几人旋即又想起自己的家,气氛便有些低落。哈利察觉出来,试图活跃气氛,提议大家一起去打魁地奇,然后众人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整个屋子里只有哈利有扫帚。
于是魁地奇大战不得不泡汤,四人转而在一楼玩起噼啪爆炸牌来,玩得固然开心,但想家的情绪也并不好驱散。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从窗子望出去只能看到黑漆漆的海面时,谁也没心情继续打牌了。
各自回屋,赫敏翻出一本小说读了起来,泰勒换上保暖外袍,谎称自己打算去集市转转,偷偷去了海边。
此时其实不过下午快五点,并不算晚,只是冬日的英格兰天黑得实在早,给人一种已近深夜的错觉。海边沙滩上没有其他人,泰勒沿着海岸缓缓地走着,沙滩上的脚印勾勒出海的边界。
和罗恩赫敏这些如假包换的青少年不同,她并不怎么想家,即使有怀念,也都和今夜的月色一样浅淡。吹着冰冷的海风,宁静而惬意,心中却也还有几分惋惜——西海岸看不到日出。
现在离八点有些远,不过泰勒还是打算尝试下双面镜,打过去,德拉科很快接起,却不能和她多说一会儿。
他穿得正式,看起来心情不错,声音却压得很低,“家里来了些客人,我爸妈正在客厅和他们喝下午茶呢,我借口来了洗手间,不过待会儿也得回去。”
泰勒熄了聊天的想法,只告诉他今天把礼物寄出去了,便没再多说,和他互道一声晚上见就结束了通讯。踩在潮湿的沙滩上深深浅浅地走几步,才意识到心中的失落,忽然间就理解了假期刚开始时德拉科的心情。
她轻啧一声,心情有些烦闷,寂静的海滩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顺眼了。从岸边拾起一块石子,横着甩出去,一个水漂也没打起来,于是心情更不爽了,她开始四下寻找更适合打水漂的石头,转了半天一无所获,倒是想明白了心情烦躁的原因——一个人轻轻松松就改变了她的情绪,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令人惶恐又厌恶。
害怕这种情绪可能带给自己的影响,厌恶放任这一切发生的自己。
熟悉是因为所有她暗恋过的人都曾让她有过这样的感受,陌生是因为这种感受从未因德拉科而产生过。
为什么呢?是因为清楚地知道他喜欢她,所以安全感足够?还是因为她在此之前对他的在意程度还不足以让她的情绪被他轻易左右?
或者再进一步,多质疑些,她喜欢的是德拉科这个人,还是和他相处时的感觉?在决定开启这段关系时,她更期待的是一段美好的恋情,还是一段和德拉科·马尔福的恋情?
这些问题重要吗?泰勒想是重要的,在她对爱情的定义中,在她对爱情的所有期待中,她应该爱着和她相爱的那个人,而不是这段关系。可是现在她却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又在想什么了。
德拉科对她是怎样的?她觉得他喜欢的应该是自己这个人,虽然开始得莫名其妙,但是足够明显。可是,她真正清楚他为什么喜欢她吗?她从没有问过,这是否说明对她来说,他因为什么而喜欢她根本不重要呢?
可是若是换作两年前的塞德里克,一年前的哈利,若是他们在她还喜欢他们的时候告诉她,他们也喜欢她,她会不在意原因吗?不会,她会欣喜若狂地去一遍遍确认,她会红着脸去问为什么,然后将他们的答案深深记在心底。
为什么要记下?为什么要知道自己的哪一部分吸引到了别人?因为害怕自己哪天不小心抛掉了这些优点,他们就会转身离开。
赫敏曾经问她,为什么喜欢德拉科,当时她没有来得及回答,现在却也说不出来。若是有人在三年级问她为什么喜欢塞德里克,她会说他身材高挑,相貌英俊;她会说他风趣幽默又绅士体贴。若是有人在四年级问她为什么喜欢哈利,她会说他是她最亲近的异性朋友,她熟悉他的一切;她会说他正直善良,又有足够的勇气来坚守这份正直善良;在秋张出现之前,她还会说他对她很好,有足够的关注和在意,她和他在一起快乐又放松。
可是现在,当赫敏问起德拉科,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真的喜欢他吗?她此前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喜欢他?
或许她不喜欢他。
可是……难道她在日出时亲吻他只是因为对视的那个瞬间像极了爱情?难道她和他恋爱,只是出于对爱情的好奇,而非对他的情感?
她那天对赫敏说,她更加喜爱的是这样肆意燃烧的青春岁月,而非和德拉科恋爱这件事。当时说出这句话时,她只是觉得她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热爱,可现在仔细想想,藏在背后的逻辑是否是,她爱的是这段关系带来的感受而不是这个人?
这两者最大的区别是,当和她同在这段亲密关系中的另一个人被旁人所取代,她的爱是否还在。
她曾说过,德拉科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个不可或缺的,这句话是相对于她的人生历史来说的,即,如果德拉科·马尔福不存在于这个时空,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和他不怎么相似的灵魂,那么他们仍然有可能相爱。
可若是将这句话的背景放到现在呢?在当下这个所有和德拉科·马尔福相关的可能都已经发生的时空,此时此刻,他对她来说仍然不是不可或缺的吗?
他是她可以缺少的,她大概会有些痛苦,但是可以接受结束。但是,他是可替代的吗?
泰勒闭上眼睛,尝试去想象,如果她现在没有和德拉科恋爱,仍然喜欢着塞德里克,而现在他决定抛下秋张来找她;如果她仍然喜欢哈利,而他现在过来和她告白……
在这两种情况下,她会怎么做呢?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前提条件不存在便无法以此为基础去做推导,她现在不喜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可是为什么?她刚刚分析得出她或许并不喜欢德拉科,如此,她的心中并没有什么人在占着位置。无论是哈利还是塞德里克,他们身上令她喜欢的品质并没有改变,她为什么不喜欢他们了?
她不喜欢这些好的品质了吗?她尝试在脑海中构建一个完美恋人的形象,高大帅气英俊幽默,善良温柔勇敢正直……她一层层将所有优秀的品质都给他累加上去,却意识到,一年前的自己大概会对这样一个人展开无数甜蜜的想象,而今天站在海滩上的她,对这个完美男人的兴趣并不比对路边的一块石头多。
于是她猛然意识到,她已然改变了许多,而记忆中暗恋他人的感觉却还停留在过去。
曾经的她仅仅看到足够多漂亮的标签就能喜欢上一个人,而现在的她做不到了,单纯凭借标签无法看到背后的人,而她也拒绝再根据别人的喜好来用合适的标签塑造自己。与其说她不在意德拉科喜欢她身上的哪些标签,不如说她下意识地认为她身上没有什么标签;同样的,她说不上来喜欢德拉科什么,是因为他在她眼中也没有标签。
回到那个问题,现在的德拉科于她是可替换的吗?她无法坚定地回答不是,但是她至少搞清楚了,塞德里克替代不了他,哈利也替代不了。
不是他们不够好,而是她根本没有真正看到过他们,而他们也没有真正看到过她。
她只看到塞德里克成绩优秀、温和有礼,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好学,又因什么谦逊;她只知道哈利勇敢坚定,善良正直,却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善良,又是什么给他力量。同样的,他们看到她对斯莱特林众人所为的反抗,却不清楚她在对抗的究竟是什么;他们看到她的成绩,却不知道她在为什么而奋斗;哈利看到她的痛苦她的挣扎,却看不到藏在背后的恐惧和无助。
对比起来,德拉科却是她看到最多的人,也是看到她最多的人。
她终于找到了一块扁平的石头,最适合打水漂的那种,却不打算将它扔进海里了。海浪层层叠叠,永无止境,是很难打出漂亮的水漂的。她或许应该把它回黑湖,她想,那里水面平静且开阔,或许它能跳很多次呢。
写得我脑子累
为了写这章的后半部分,我甚至画了个思维导图。
希望我把逻辑捋清楚了,倒数第二段那句话之后本来跟了展开(一些例子加解释),但是后面又删掉了,因为其实和德拉科的感情线正式展开以来,相关的剧情已经写了很多了。这时候再回忆一番一是有些啰嗦,二是用单薄的几句话概括一下的话总感觉就把一件可以从很多方面解读的事情写死了,所以就让它们保持薛定谔的状态吧~
泰勒相关的观点认知为什么会转变也铺垫了不少,这块同样在这章里没有展开写,不过如果还记得前面的剧情的话,我相信你们是可以get到的!
最有趣的部分就在于人不那么容易在自身的改变发生后立刻意识到它的发生,通常要等到一个契机,把曾经的自己带回到面前,然后我们才意识到,啊,原来我变了这么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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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打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