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喜提失眠,一闭上眼睛,脑海中的想法就像脱缰的野马般到处乱跑。泰勒从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可以如此活跃,乐此不疲地将同一个场景反复重现,然后不厌其烦地去修改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像一个尝试发明新菜谱的厨师那样,想把每一种调料搭配的组合都尝试一遍,然后找出最美味的那个。
有一个男朋友的体验是很新鲜的,早上出门,就发现他正在公共休息室中等她;牵着手去吃饭,腻歪得她自己都嫌弃;课间去盥洗室,他便在门口帮她拎着包等她;去吃午饭,他递来一杯她最爱的果汁;晚饭过后,挤在公共休息室的角落里一起自习。
任何一个想要交谈的念头划过脑海,转头就可以开口;任何一件有趣的事情被她看到,拍拍肩膀就可以分享。大的、小的,有意义的、无意义的,值得的、不值得的,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不用担心对方会厌烦,因为心中清楚,他们身陷同样的状态中。
潘西或许瞪了她一眼,哈利和罗恩或许气冲冲地盯着他们的背影,但是泰勒哪个都没有分心去关注,随他们吧,她想,人们总会适应、总会接受的。
……
出乎泰勒的意料,哈利和罗恩的反应并不怎么激烈,周三聊开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只是不屑地哼哼几声,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周四早晨,哈利破天荒地地跑来斯莱特林长桌找她,他手中攥着一张信纸,看起来心情十分愉快。
“来这边和我们一起吗?”他站在长桌的另一端对泰勒喊话,“我刚刚收到一封西里斯的信!”
斯莱特林长桌上一大半的目光转向泰勒,泰勒和德拉科对视一眼,捏捏他的手掌,“我去看看。”起身和哈利离开。
到了格兰芬多长桌,大家挤一挤给她腾出一个位置,泰勒刚坐下,哈利就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纸念起来,“……忘了告诉你,暑假时我在英国南部西海岸的一个巫师小镇置办了一处房产,现在刚刚装修完毕,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在圣诞节邀请你的朋友们过来度假,我保证他们会度过一个完美的圣诞假日……”
“你们会来吗?”读完,哈利抬头望向他的朋友们,绿色的眼中写满了期待,“我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邀请朋友到我家里来!”
“我得问问我爸妈。”泰勒率先回答,“有没有具体地址?那个巫师小镇听起来离伦敦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到时候我们是坐火车过去吗?”
“我也得问问父母。”赫敏点点头,“他们原本计划今年圣诞带我去滑雪,不过要是我不去的话他们就可以享受二人世界了。”
“我爸妈不会有反对意见的。”罗恩摊手,“他们对你可放心了,同时又看我哪哪都不顺眼,说不定会直接用飞路粉把我打包扔到你家,到时候就靠你收留我了。”
罗恩的描述把大家都逗乐了,哈利把手搭在罗恩肩上拍两下,突然有了新主意,激动道,“这样如何!如果你们都来的话,那么下了霍格沃茨特快咱们就直接一起去西里斯的新房子,这样也不用去操心各种交通问题,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好好玩一玩。西里斯肯定会同意的,他在信里提到过这房子可大了,只有我们三个住着指定很空旷。”
“三个?”罗恩问,“他找女朋友了?”
“没,莱姆斯——我是说卢平教授,他也会过来住。如果你们都来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凑一个魁地奇赛,每边两个追球手,一个守门员。”
赫敏轻轻蹙眉,转头和泰勒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向来不怎么擅长魁地奇。
“没事!”泰勒冲她自信一笑,“到时候我带你赢。”
罗恩朝她嘘一声,“到时候谁赢还说不定呢。”
“万一咱们是一边的呢?”泰勒问。
“那咱们赢定了。”罗恩立刻改口。
哈利在一旁看着他们乐,末了又问,“所以你们会来的,是吗?”
另外两人心照不宣地低头对付起盘子里的食物,留泰勒一人直面哈利的提问,大家都很清楚,几人中最有可能不去的就是泰勒,所以这话其实只是在确认泰勒的态度。
“我待会儿就给我爸妈写信,这周末前保证给你答复。”泰勒表态,仍然不下什么承诺。
“他们不会不答应的。”罗恩抬头插嘴,“你们两家才是最熟的呢,哈利小时候还在你家住过。”
赫敏抬头警告地瞪他一眼,他理直气壮,“怎么了!我又没说错。”
“其实也不算小时候。”哈利尴尬地反驳,“那时候我都快三年级了。”
罗恩摆摆手表示那不重要,端起杯子喝口水继续补充,“而且你爸妈也认识西里斯……嘶!赫敏,你干嘛?”
赫敏淡定地从盘子中插起一块肉,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那也得和他们提前商量,”泰勒站起来,趁着罗恩低头吃饭伸手拍拍他的头顶,加重语气,“得做个乖孩子。”
罗恩抬头,撂下叉子气冲冲地瞪着她,嘴里塞满了食物导致没法讲话,只发出一些“呜呜”声来抗议。泰勒心情舒畅,站直了整整衣服,“走了,周三见。”说罢顿一顿,看向哈利,冲他一笑,“我也觉得我爸妈会同意的。”
回去当然得到了德拉科毫不掩饰的质问,找个没课的时间在走廊上散着步把事情实话说了,便等着他的反应。他看她半晌,语气肯定,“你打算去。”
泰勒诚实地点点头,反问,“你想让我去吗?”
“当然不想。”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完又转头不看她,“不过我也没打算拦你。”
泰勒捏捏他的指尖,“你圣诞假也要回家不是?反正怎样咱们都见不了面。而且我又不是和他独处,赫敏、罗恩都在的。”
他回握住她的手,转过头来看着她,“但我仍然不想你去,如果把你换成我,波特换成潘西,你知道我要去,会开心吗?”
泰勒认真想了想,摇摇头做了否定的回答,却抓到另一个重点,“你们家圣诞节有舞会吧?”
他点头,丝毫没意识到前面有个大坑等着他跳,还补充说明道,“每年都有,所以我得回去。”
“那你会参加舞会吗?”
“那是个重要的社交场合,肯定得参加。”
她眯起眼睛,“你们肯定会请帕金森家吧,你到时候和谁跳舞?别告诉我没有潘西。”
他把目光移开清清嗓子,又吞口唾沫,“那是正常的社交,至少我不会去她家住上几周。”
泰勒哼一声,“我至少不会握着他的手,揽着他的腰和他跳舞。”
他没词了,想了半天试探着捏捏她的手,“你没生气吧?”
泰勒差点笑出来,没想到他竟在思考这件事,潘西并不会让她产生危机感,所以她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她故作严肃地清清嗓子,“你不许喜欢她。”
“我当然不会喜欢她!”他看出她没有生他的气的意思,便拉着她的手轻轻晃起来,“我保证。”
“好的,你保证。”她语调平平地重复。
他却不满意,停下来转身看她,“你还没说。”
泰勒无语地看着他,他却坚持,于是她说,“我也不会喜欢他,我保证。”
他开心了,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她啧啧两声,“你好幼稚。”
他却毫不在意,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保证了。”
泰勒侧头看他一眼,认真地琢磨起来,他是不是最近变蠢了?
……
周六和萨拉的决斗练习令双方都很满意,萨拉获得了不错的学习机会,而泰勒找到了一个合格的陪练对象,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决定将每周六下午这段时间都用来进行练习。
同时,泰勒也在这天收到了格兰特夫妇的回信,和罗恩说的一样,他们并不会拒绝这件事,只在信中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并在信的最后说,要是她玩得不开心了或者想家了,他们随时过去接她回家。
虽觉得他们的担心实在多余,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怎么会不开心,但泰勒还是把最后那句话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心中暖暖的同时却也愈发意识到这次邀约对于哈利的特殊性——有家人可以依靠的感觉对她来说是如此熟悉,对哈利来说却可能是全新的,需要反复验证的东西。
这次邀请也许是一个分享、一次见证,是当哈利终于确认、接受了这种依靠的存在后,才迫不及待地向他们发出的邀请。他向他们分享,邀请他们见证,分享获得这如何珍贵的东西的喜悦,见证他终于拥有了并品尝到了他们享受了十几年的东西。
如此重要的时刻,收到邀请的人哪个都不该缺席。
泰勒读完信,便立刻用羊皮纸联系了哈利,告诉他格兰特夫妇同意了,并表示自己非常非常期待这次旅行。哈利自是很开心,在隔天的决斗俱乐部活动中和他们说了许多许多的假期计划,包括但不限于骑在扫帚上去海上看日落,一起坐在壁炉边轮流讲鬼故事,在海边放烟花,以及所有人一起去超市大采购。
大家都被他说得很心动,于是也发散思维畅想起美好的假日生活。罗恩发誓他要体验冬天在海里游泳的感觉,赫敏则建议他们可以一起制作装饰圣诞树的小挂件。泰勒这次却赞同罗恩的奇思妙想——因为她也想试试变成花豹在海里游泳。
……
在熟悉了彼此的新身份后,夜巡时间成了泰勒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刻,这是最佳的和德拉科独处的时间,深夜的走廊中只有他们,于是可以尽情地交谈,从事件到观点,从赞同到反对,从争辩到理解,他们总是在如此急切地用语言将自己的灵魂书写,又如此迫切地渴望被另一个人阅读,而对方也确实在阅读。
于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些东西悄然改变,亲密的距离不再令人放松,对视不再坦然,触碰也不再随心所欲,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回应都要在心中反复排练。对方的存在感变得强烈到刺人,只要他在周围,胃里就像藏了一根羽毛般痒痒的,而所有互动都在加剧这种痒意。
想要更多,却又害怕更多;想要走近,却又做了逃兵。精神的、身体的,情感的、理智的,所有的刺激、所有的感受混杂在一起,像一支交响乐团,在泰勒的脑袋里日夜无休地演奏着,奏出一段又一段混乱却又自有节奏的旋律。
十二月初,霍格沃茨举办这学期的第三场魁地奇比赛,也是斯莱特林队打的第二场比赛,对战赫奇帕奇。除了格兰芬多,斯莱特林打其他学院并不十分困难,没有悬念地赢了比赛,队伍热热闹闹地回到公共休息室,大家起哄着办一个庆祝派对。
级长们默契地对这种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当晚一场喧闹的派对就举办起来了,泰勒嫌吵没有参与,早早回了宿舍,又被德拉科用通信羊皮纸喊出来。
出于对他的信任,泰勒虽不想去,却还是随手披上长袍出了门。刚推开女生宿舍走廊和公共休息室之间的木门,就听到有人在身边轻声喊她,转头看不到人,垂在身旁的左手却被轻轻握住了,“跟我来。”他在她耳旁低语,保持隐身的状态带她溜出了公共休息室。
出了公共休息室,他去掉幻身咒的伪装,两人并肩走在走廊上,她假意责怪他,“魁地奇派对没有队长参与可不行,你逃跑就算了,怎么还要拉上我?”
“派对没意思,他们非要办。”他回答,说着加重了语气,“而且,我打赢了比赛,你却不来为我庆祝。”
“上午都祝贺过你多少遍了。”泰勒反驳,“你知道我不喜欢派对。”
他也并没有真的在指责她,嘻嘻一笑,态度转得十分快,“我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拉你单独出来庆祝。”
“好吧,”泰勒在脑海中快速过一遍还没做完的作业,发现剩得不多,今晚可以轻松一下,便顺着话问,“怎么庆祝?”
“没想好,不然去厨房吃点好吃的?”他提议。
泰勒无奈地瞥他一眼,摇头,“晚饭才过去多久,一点都不饿。”
“那去魁地奇场飞一会儿?”
泰勒翻个白眼,“现在是十二月,晚上最低温度都能到零下了,你是希望跑天上去冻成冰雕吗?”
接连两个提议被否决,他沉默片刻,干脆把难题丢给她,“那你说怎么庆祝。”
泰勒想了想,“去天文台吧,我记得今天是个晴天,应该能看到不少星星。”
他不服气,“天文台不一样很冷?说不定比在低空飞一会儿更冷。”
“那不一样,看星星多浪漫啊,”她认真解释,“而且魁地奇你什么时候都有机会玩,和我一起看星星的机会可不多。”
他懂了她的意思,却仍然嘴欠地反驳,“那可不是,天文课每两周就有一次观星实践,所以我每两周都能和你看一次星星。”
泰勒忍无可忍,把他的手甩开,“不去拉倒。”
他倒玩得开心,从她身后跳到另一边,牵起右手,“我可没说不去。”
泰勒再次把这只手甩开,他想一想,试探着一手揽住她的腰,这个动作此前在“待开发的亲密举动”的列表上,于是这样的接触让泰勒浑身不自在。胃里的羽毛轻轻地动了动,她挣开他的胳膊,把那只手牵上,防止他再做出什么其他出乎意料的尝试。他见了她的动作,却觉得自己的小伎俩得逞,于是心情颇为愉快,走起路来脚步都轻松不少。
天文塔很高,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爬上来,在楼梯口却发现观星的位置已经被一群人占了。
出于某种奇奇怪怪的原因,两人退回楼梯的上一处平台上,面面相觑。他压低了声音问她,“周六还有天文课?”
她摇摇头,“好像是观星社的活动。”
两人无奈地对视片刻,他提议,“我们去加入他们?”
她皱眉,“那样好奇怪。”
“我也觉得,但是待在这里又看不了星星,”他环顾四周的石壁,“除非我们把这炸出一个洞来。”
“那可不一定,”她突发奇想,“你看不到,但是我能看到。”
“真的?”他好奇地凑过来,“为什么?”
“因为这颗星星是你,”她为自己绝妙地联想而沾沾自喜,“Draco,天龙座,还是个很大的星座呢。”
他却突然安静下来,他们对视,一秒、两秒,然后他低头来吻她。和以往每一次蜻蜓点水般的吻都不同,他细而密地尝试着,而她积极地回应。不知是谁先找到了诀窍,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闭上眼睛,心脏砰砰地跳着,情感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被感受、被传递,于是他们惊讶地发觉,原来接吻是这样一件有趣的事情。
最后一段删删改改写了俩小时,我要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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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楼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