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麻瓜在魔咒的控制下不断摆出各种扭曲的姿势,因为恐惧和疼痛而大喊大叫。其中有一个个子不高的小男孩,是罗伯茨先生的儿子,凯瑟琳白天的时候见过他,红头发、绿眼睛,看上去也就五六岁,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话,很活泼,也很吵。他此刻正在黑袍巫师们的控制下在两面保加利亚的旗帜之间飞来飞去,就像一只失控的鬼飞球。
凯瑟琳的内心深处突然涌上来一股异样的快感。
兰伯特被麻瓜抓走那年也是六岁。
兰伯特去世那年也是六岁。
树林里有越来越多的人涌进来,德拉科抱着手臂靠在树干上,盯着那些惊慌失措的人群。凯瑟琳把目光从那几个麻瓜身上移开,向左跨了一小步,来到了他身旁,但是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德拉科开口了,他有些迷茫,“今天会死很多人吗?”
“我不知道,每天都有人会死,那是梅林的旨意。但是至少,马尔福和费拉拉今天不会死。”凯瑟琳平静、冷漠地说。
“你总是和我提起你姐姐,她现在在德国当傲罗,对吗?我记得你们的关系很好。”德拉科又说。
“我很爱塞西莉亚。我也仅仅是爱她。”凯瑟琳回答。
“你以后也会为魔法部效力吗?”德拉科继续问。今晚的月色很美,但这里却不是一个谈理想的好地方。
“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许这还需要取决于谁是魔法部部长。”
又是长久的沉默。
树林里仍不断有巫师跑进来,他们有的还醉着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家人一路拖拽着过来;有的只在睡衣外面随便套了一件衣服,在英国的夜晚里瑟瑟发抖。
“凯茜,再过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家。”德拉科突然说。
巫师们基本上都已经跑到树林深处,周围的环境逐渐安静下来,那几个麻瓜已经发不出声音,像一个个烂布偶一样挂在空中。
“砰”,黑暗的天空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巨大的绿色骷髅,它的口中正吐出来一条扭动的蛇。
“黑魔标记!”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树林里和营地里再次爆发出一阵阵尖叫声,那些戴银面具的食死徒也四下散去,纷纷幻影移形离开了这里,只有两个人没有走,他们脚步匆匆地往树林西侧走去。
“怎么会这样,”德拉科变得有点慌乱,“我们走。”然后他拉着凯瑟琳也往树林西侧走去,大概走了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德拉科停了下来,他从地面上捡起一个金枪鱼罐头易拉罐递给凯瑟琳,“回家吧,凯茜,门钥匙可以直接把你送回费拉拉庄园。”他的手指很凉,像冰。
凯瑟琳看见德拉科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两个成年人的身影,一男一女,都有着淡金色的头发,她什么也没有问,只留下一句“开学见”,然后就拿着门钥匙消失在夜色里。
门钥匙——一种用来迅速传送巫师的交通工具,通常被做成麻瓜世界不起眼的东西,比如易拉罐和烂贝壳,它由14世纪的一位名叫男巫克里克斯发明。
门钥匙问世之初并没有获得市场,甚至一度被魔法部列为危险物品。因为它在传送过程中经常会出现一些事故,比如让巫师的脑袋和身体分家,又比如把巫师传送到错误地点。但是随着咒语的不断改良,这些毛病基本上再也没有出现过,除了偶尔的意外,比如现在。
凯瑟琳拿着一个易拉罐迷茫地站在一条麻瓜大街上,这里可能是一个居民区,因为远处有几座挨在一起的小别墅,路边绿色的指示牌上有几个白色的油漆字母“拉个比镇”。附加在易拉罐身上的魔法失效了,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易拉罐。凯瑟琳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看了一眼指示牌上的字,总算发现了一个好消息:她至少还在英国。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而骑士公交车的运行时间是19:30到23:30,凯瑟琳沿着路灯小心翼翼地往那片别墅区走,鞋跟踩在柏油路面上不断发出“哒、哒、哒”的响声,思考着自己究竟是应该找个地方熬到明天19:30乘骑士公交车,还是直接掏出魔杖随便施一个咒语,让魔法部的人来把她抓回去。
这条麻瓜大街上连条狗都看不见,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站在路旁一闪又一闪。英国八月的白天平均气温最高只有17度,何况现在已经是深夜,凯瑟琳裹紧了自己的外套,双手冰凉,哆哆嗦嗦地想找一个地方避一避风。她运气不错,“避一避风”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不久,前方不远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杂货铺,她加快了脚步往哪里赶去。
杂货铺里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柜台里打盹,凯瑟琳推门的时候溜进去了一阵冷风,男人不耐烦地抬了抬头,然后立刻变得热情起来,“需要什么帮助吗?小姐。”,他穿着一件沾染了油渍的黄夹克,约么五英尺半高,头发稀疏,肚子凸起,胸口的工作牌上写着“保罗·弗兰克”。
凯瑟琳有些嫌恶地后退了半步,勉强问道“我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吗,先生?”
“可以,当然可以。”弗兰克搓了搓手,浑浊的眼睛里冒出精光,“你是一个人吗,小姐?”
“一个人。”
“你不是本地人,对吧?”
“我来自伯明翰。”凯瑟琳随口扯谎。
“伯明翰是个好地方。不如我给你热一杯牛奶吧,怎么样?”弗兰克站了起来。
“不用了,谢谢您,先生,我很快就走。”凯瑟琳对这个男麻瓜莫名反感。
“现在已经晚上一点多了,你能去哪呢?今天晚上就住在店里吧,我会照顾你的。”
“我想我应该走了,先生。”凯瑟琳往门口走去。
可是弗兰克立刻挡在了门口,并且放下了门栓。“你在我店里坐了这么久,不能说走就走啊,小美人。”
“我可以给你一些金币。”
“可是我不想要金币,小美人。”弗兰克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又黄又黑的烟牙。
这间杂货铺距离别墅区至少还有一公里,周围再也没有其他人,即使这里出现什么奇怪的声响也不会有别人知道,凯瑟琳突然有点兴奋,她慢地向鲍勃逼近了一步,作出最后的提示,“我劝你,尽快把门打开。”
弗兰克没说话,一口黄牙继续露在外面,然后他突然扑了过来。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凯瑟琳向后侧方后退了一步迅速掏出魔杖。
弗兰克像一个氢气球一样漂浮在了杂货店的天花板上,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三秒钟以后他开始大叫,“妖怪,妖怪!”,然后他落了下来,肥硕的身躯砸坏了一排货架,一排又一排的玻璃瓶子掉了下来,全都砸在他的身上。
血,一滴一滴从他头上落下来,在地板上留下肮脏的痕迹。弗兰克像一条狗一样在玻璃瓶堆里挣扎,他佝偻着腰站起来,没迈出一步就再次摔倒,破碎的玻璃扎入他腰腹和手臂。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弗兰克再次漂浮起来,紧接着又落了下来,摔在了墙角的垃圾堆里。一个没喝干净的酸奶瓶子掉在他身上,黏糊糊的酸奶覆盖在他扎着玻璃的伤口上,“我错了,我错了,你走吧……”,他呻/吟着向杂货铺后门爬去,结果指缝里又扎入一颗丢在垃圾桶里的钉子。
“蜇人咒!”
弗兰克的脸上、脖子上和手臂上顿时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马蜂包,他痛苦的吱哇乱叫起来,在垃圾堆里来回打滚,鼻涕和眼泪直流,疼得说不出话来。
凯瑟琳走出杂货店,反锁了门,忍住了放火烧店的冲动,然后坐在马路边的台阶上开始思考如何应对魔法部的盘问。
她违反了“未成年巫师不能在学校以外的地方使用魔法”这条规定,按照惯例,魔法部一定会来盘问她。但是今天情况有点特殊,她是迫不得已才拿出魔杖,那么魔法部应该不会故意为难她。
魔法部的成员大概是都去忙有关食死徒和黑魔标记的事情了,凯瑟琳直到凌晨才看见一个长得像癞蛤蟆一样的女巫用幻影移形出现。
“就是你在学校外使用了魔杖!”粉癞蛤蟆带着两个个跟班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我……”
“闭嘴。我没有让你说话。你应该先向我问好,我是魔法部副部长乌姆里奇。”
“乌姆里奇女士,您好。我想我可以解释我在校外使用魔法的原因。”凯瑟琳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不把乌姆里奇也搞上天的冲动,毕竟她才四年级,不可能打过三个成年巫师。
“我没有时间听你的解释,我很忙。我现在要把你带回魔法部审问,然后让霍格沃茨开除你。马尔斯,去把那个麻瓜的记忆消除掉,约瑟夫,把这个不听话的女孩抓起来。”乌姆里奇的一个跟班走了过来,他夺走了凯瑟琳的魔杖并且钳住了她的手,又是一阵幻影移形,他们来到了魔法部大厅,这里乱糟糟的。
“真是一个麻烦精!所有人都在忙食死徒的事情,却还有人违法《未成年巫师守则》。”乌姆里奇用一种令人无比厌恶的神情讲话。
“我这么做是因为……”
“闭嘴,我没有让你讲话。副部长不让你讲话的时候,你就不能讲话。”乌姆里奇再次打断了凯瑟琳,“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会让人把开除通知书直接送到你家。”
“凯瑟琳·费拉拉。”
“费拉拉?原来你是阿方索·费拉拉的女儿,你母亲结婚以前的名字是米迦列拉·克劳奇,对吗?”乌姆里奇换上了一幅幸灾乐祸的神情,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女士套装,肉色丝袜,脸上还扑了一层厚厚的粉,黑湖里的章鱼都比她好看。
“我会亲自审判你。”乌姆里奇说。
凯瑟琳被安排在一间闭塞的黑屋子里等待她的审判,她讨厌极了那个副部长,恨不得也给她来一个蜇人咒。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凯瑟琳感受到从未所有过的疲惫和厌烦,却不害怕。如果真的被霍格沃茨开除,我就去再把那个麻瓜收拾一顿,然后转学去德姆斯特朗,她想,唯一遗憾的就是德拉科还在霍格沃茨。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黑屋子的门终于开了,凯瑟琳的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睁不开,她只听见了一个在熟悉不过的声音。
“凯茜。”德拉科迅速地跑到了她身边,“凯茜,你没事吧?魔法部的人为难你了吗?”
“你怎么来了?”凯瑟琳的眼睛渐渐适应门外的阳光,她看见德拉科依旧穿着熨烫得笔直的黑西服,只是领带打得有点歪。卢修斯和阿方索正站在门外和亨德莱·格林格拉斯说着什么。
“达芙妮告诉我的。早晨达芙妮来信告诉我,他父亲的上司乌姆里奇抓了一个未成年巫师,姓费拉拉,我们一猜就知道是你。”德拉科解释。
“然后我让家养小精灵可可去你家找朱莉打听,结果发现你的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可可说,你父亲本来打算直接来魔法部,但是临出门之前又去了一次书房,然后他就决定先去找我父亲。他们在我家书房又待了一会儿,最后一起去见了魔法部部长和达芙妮的父亲。”
德拉科啰里啰嗦地解释着,“对了,这是你的魔杖,我爸爸从乌姆里奇那里要回来了。”
凯瑟琳听得有点发懵,从昨天早上算起,她已经十六个小时没有用餐,并且整整三十一个小时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德拉科一会儿说她爸爸,一会儿说自己的爸爸,一会儿又说达芙妮的爸爸。听得凯瑟琳晕头转向,她现在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可以回家了,还不用被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