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时光彼岸 第63章 第 63 章

荒原上，一金一绿两个人影前后错开行走着。前面那个拖着一棵杉树头也不回，后面那个左右两边各拖了一棵同样高大粗壮的原木，眼睛紧盯着前面的人不停思索。他之所以能被乌鲁克的巫女长西杜丽安抚，乃是因着安努的神妓莎玛哈特教会了他智慧与理性，被命名为“恩奇都（Enkidu）”的人偶理应奉行神明的意志行动。

——但是，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想要不断的挣脱出来，挣脱这贫瘠的枷锁破土而出，就像是一粒参天大树的种子。茫然无措之时他曾想潜入意识深处看看这不断挣扎的究竟为何，除却一片柔和的绿色外却一无所获。

我，是恩奇都，我，到底是谁？

面前的那个人，又是谁？

也许是他的目光过于专注，走在前头的金发青年忍不住停下，转身十分不满的瞥了一眼：“蠢货，你在看些什么？！”突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得意起来：“啊！我明白了，你是被本王伟岸的身躯与完美的□□吸引了？哈哈哈哈哈，看不出你脑子虽然有毛病，竟然还有些基本的审美意识，真是有趣。”

或许我有些问题，但怎么看真正有问题都是眼前这个人吧！啊……不，应该是我们两个都有问题——泥偶内心深处不由吐槽了一句，脸上仍旧保持着完美无缺的棺材脸。

“喂！蠢货，这张脸，你是对本王有什么意见？”金发青年的心情又开始向危险的边缘滑落，少年微微动嘴道：“恩奇都，不是蠢货。”

再蠢货蠢货的喊老子就要暴躁了！

也许是看出了他眼神里传达的意思，也许是欺负一个没反应的人没有任何愉悦感，总之吉尔伽美什不再理他，捡起扔掉的那棵杉树继续行走。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拖着杉木朝着乌鲁克进发，他们比空手行进的西杜丽一行还要早到达城门。戍卫的士兵见到自己的王纷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仰视，吉尔伽美什看也不曾多看他们一眼把粗壮的杉木随手扔在广场上：“让那些工匠们过来，以及，三年内都不要再拿这样的事来烦本王了。”说着他走到路边一处商户处，随手拿起一堆果子中最顶尖的那个咬了一口转身就走。

什么？给钱？你是不是疯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本王的所有物，本王在自己家里吃自己的东西，给什么钱！允许你们如同向上天进贡果实般供奉本王就已经是恩赐与荣耀了，还想要其他的？简直得寸进尺！

老板一脸如丧考妣的看着尊贵的王随手拿走了自己最完美的果子，连个屁也不敢放。他看到后面那个和吉尔伽美什王一同拖着杉木回来的少年也一脸渴望的盯着自己果子，内心泣血的同时双手托起三四个水果伸向他——失去一个是失去，失去一堆也是失去，第一个没有得到报偿，后面更没必要为了这几个触怒王和他的朋友。

……什么？你说不是好友？不是好友王怎么会允许他跟在背后？！

于是，几天还打生打死不分上下的两个人就这么“被好友”了。

少年有样学样把杉木扔在第一棵落脚的地方。他看到吉尔伽美什如入无人之境般大摇大摆理直气壮从别人的摊子上拿了最好的果子走开了，一时之间脑子里搅合得跟团浆糊似的——那个果子看上去很好吃，走了几天确实有点渴，是照着母神（宁孙女神）的儿子学，还是顶着太阳出城去森林里找点水喝呢？

不等他想出结论，贩卖水果的人微笑着手捧三四个水果向他看过来，怕他不明白什么意思还把胳膊往回勾一勾做了个“快来”的动作。饱满水灵的果实就像几天前吃到过的那样，他一个没忍住就走到了摊贩遮阳的布蓬下朝他伸出双手——要洗手手，要吃果果！

果摊老板一开始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愣了一下视线下移看到了一双牛奶一样白皙没有任何瑕疵的手……骨肉匀亭，纤秾合度，看上去就像是闺中娇养长大什么活计也没做过的贵族少女才会有的手。他再抬头看看少年美好的面庞和翠绿的眼睛……嘶！莫非这其实是哪位顽皮的女神化作的少女？

虽然胸前抱歉了点，也许这位女神本来就还是个小姑娘？

如果是神明的话，这般不谙世事要求人类侍奉的模样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人家原本就是该要供在头上的嘛！

想到这里，老板立刻乐颠颠的招呼还在屋里忙活的老婆子把他们喝水用的水瓮带出来，很快一个圆脸穿着传统服饰的中年妇女就一边应声一边抱着水瓮走到外面：“什么事儿啊！太阳又不大，你要喝水怎么不进来自己喝？”

果摊老板用胳膊肘顶了顶老婆：“快去帮这位大小姐倒水洗一洗手！别那么多没用的废话。”

老板娘看到绿发少年伸出来的手就笑着大声道：“哎呀！你是哪位长老家的千金？偷偷跑出来玩的吧，看把小手造的，赶快洗洗，不洗手可不能吃东西。”

“不洗手……肚子疼？”泥人聪明的活学活用，把巫女长西杜丽曾经告诉他的话学了出来。老板娘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是呀是呀，会肚子疼哦。快来，我帮你倒水。”

清凉的净水倒在手上，将杉树汁液和尘土泥块一一洗净。旁边做布料生意的邻居看到这边的情景忍不住赶紧取出一块布料帮他擦净手指，果摊老板这才将手里捧了半天的水果一股脑全塞给少年：“您吃，您吃，渴了吧？”那小眼神儿，就差没把“好想吃”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少年一只手揽着这些饱满圆润的果子，另一只手挑了个最红的咬下一口……这个，就是“甜”吧？美好的滋味，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感觉好像快要飞起来……这就是生命与机体存活所带来的体验？

“咱们家的果子有好吃到让人快哭出来的地步？”老板娘被他眼角夸张的泪花吓了一大跳，同样用胳膊肘去顶了顶老板，老板一头雾水冲她摇摇头——不知道啊，刚刚王还把最好的那一个给拿走吃了呢，也没听着什么赞赏之语啊？

少年静静体会了一番生命的美好，睁开眼睛冲善良的人们绽出一抹微笑。他用袍子下摆兜起剩下的果实，伸手看上去好似在衣兜里掏，实际上从虚无中取出几块坚硬的宝石——泥人从大地上坐起来，大地母亲愿意馈赠这个孩子。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嘛！果摊老板和老板娘一致认为今天就算损失所有的果子，在这个微笑下一切也都值了。加起来用不了一个巫女之银就能买到的果子换取神明展颜，他们家别是哪位祖先显了灵？

怔愣间，那绿色长发的孩子却伸手从衣兜里取出了几块未经加工便足够闪亮动人的红宝石递过来，老板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认定卖了自己的全副家当也不够换取其中一枚。他涨红了脸连连摇头拒绝：“不不不，我不能收下远远大于商品价值的报酬。真的，请收回去吧。如果您真的喜欢我家的果子，欢迎您随时来拿取贡品。”

少年疑惑了，莎玛哈特传递的智慧中有关于等价交换的原则，那为什么这两个人不愿得到回报？

还是做布匹买卖的邻居及时张嘴替他们做了解释：“您赐予的太多啦，几个果子可不值哪怕最小的那块红宝石。没关系的，快回家去吧。”这是谁家不知民间疾苦的糟心孩子呦！幸亏这里是乌鲁克，换个城市看他不叫人抢了宝石去。

他摇摇头坚持己见，留下最大的那块红宝石硬塞进老板支撑遮阳布的木头柱子上：“加上那一个，只有这一次，以后想吃果子……就来这里。”他说的是吉尔伽美什拿走的那个果子，神奇的是旁边的人居然都听懂了。

好吧，做布匹买卖的邻居立刻闭上嘴退了回去——我错了，这孩子不去打劫别人就算得上品行极其优秀了。呵呵，呵呵呵，谁能像是把石头按进粘土那样轻松将宝石塞进柱子里，这是不收也得收的意思。

果摊老板和老板娘也被他这一手也震住了，呆呆愣愣看着少年兜着果子离开，心里再次确定这怕不是一位新降生的脾气极好极公正的神明。不但自己吃东西记得要给钱，连缺心眼儿的朋友的账也记得一并付清。

虽然在肚子里腹诽自家王缺心眼儿有点那啥，但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比较起这个虽然单纯稚嫩但如此可爱的绿发少年，吉尔伽美什王果然显得格外不招人喜欢起来。老板和老板娘用嫌弃自家儿子的眼光从头到脚挑剔了一遍神塔中坐着的那位王者，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撇嘴走开，这要真是自己的孩子绝对一天揍他八遍不嫌多！

昨天一怒之下把所有存稿全发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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