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与几年前凯特琳娜造访时并无二样,只是和她一起来到这里的人从比安卡换成了卢娜。与比安卡不同,卢娜一进帐篷就对这里的陈设充满了兴趣,特别是各式各样的动物皮毛还有兽角——她简直无法将目光从那些东西上移开,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了帐篷的主人正坐在正中央的镀金火炉后,饶有兴趣地追随着她目光所向之处。
“这些,都是真的吗?”卢娜问。
“当然是真的。这些都是我们狩猎中的战利品,不过放在这里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阿尔忒弥斯回答她。
女神站起了身。这次她没有选用上次八岁左右的外貌,她看起来与凯特琳娜年龄相仿,或者再大上一些。她赭色的头发披散而下,上面有着月桂的装饰。当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三人面前时,身上的衣物发出了铃铛互相碰撞的清脆声响。
“这位便是我们的女神,阿尔忒弥斯。”
塔利亚向卢娜介绍着,卢娜则困惑地看向了阿尔忒弥斯。
“我还以为……女神会是一位成年人,就像是在奥林匹斯时那样。”
“神祇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调整年龄与外貌。”凯特琳娜解释。
“她说得没错。与战场上时不同,日常的时候我更愿意保持与我的狩猎者们相同的年龄,女孩子们最美好的年龄。晚上好,凯特琳娜。阿波罗说我今晚会有意外的来客,他的预言从来没有失效过——如果不是那种又长又拗口的语言诗体就更好了。我从他那听说了你的愿望,与一位女孩儿相关。”阿尔忒弥斯向凯特琳娜投来赞赏的目光,“但他最近会非常忙碌,新的先知,还有奥林匹斯的事——不过我会帮你盯住他的。”
“那就……谢谢你了。”凯特琳娜说。她挠了挠头,没想到消息在诸神间会传播得如此之快。
卢娜踮着脚,她正欣赏着挂在一个巨大鹿头边上的角。那是一个巨大的、灰色螺旋形的兽角,有点像是独角兽的角,但细节上与书本上的插图又不太一样。
“很少有人一进我的帐篷就对我的这些藏品感兴趣。”阿尔忒弥斯笑了,她走了过去,站在了卢娜的身侧,“很不错的眼光,即使是在我这里,这也是一件珍贵而危险的藏品。”
“我想,我家也有这样的一个角。”卢娜回过头来,“是我的父亲在国外寻找素材时候在树林里捡到的,弯角鼾兽的角。”
“弯角鼾兽?”
“一种巨大而害羞的生物,我想你一定听说过她的存在,事实上我曾经亲眼见过她,但是很遗憾没能留下照片。”
“事实上,这是毒角兽的角——一种灰色的大型猛兽,看上去有点像犀牛,皮毛十分厚实,而尾巴像是一条长长的绳子。但它并不是本土生物,而是——”
“在非洲!”卢娜接话。
凯特琳娜从未见过她有如此兴奋的时候,耳朵上的萝卜吊坠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着。
“我在母亲的笔记上有阅读过这种神奇动物的记载,但是还没有亲眼见过。”
“会有机会的。”阿尔忒弥斯笑着说,“还有更多稀奇古怪的生物,和危险的魔兽。”
“比如,弯角鼾兽?”
阿尔忒弥斯皱了皱眉头,她在思考。
“我想,我应该没有听说过这种生物的名字——但或许只是不同地方人的叫法不同。”看着卢娜眼里的光黯淡下了几分,阿尔忒弥斯又赶紧补充道。
“还有泡泡鼻涕怪还有月光鸟。”卢娜比划着,“那些都是母亲曾经见过的生物,她向父亲描述了这一切,还有更多绚烂多彩的生物,所以他才创办了《唱唱反调》,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追寻这些神奇生物上。”
“你的母亲,”阿尔忒弥斯突然打断了卢娜,“她还好吗?”
卢娜停顿了下来,她看向阿尔忒弥斯,有些困惑。
“我的母亲?你们曾经认识吗?”
“在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阿尔忒弥斯说。
“她去世了,在我九岁那年,一场咒语事故。”卢娜平静地说,“但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见到她的。”
“她应该和我一起走的。”
阿尔忒弥斯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现在还记得她,她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孩子,你和她小时候长得可真像,卢娜。那时候我们在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附近狩猎,她能看见我们,远远地隔着溪水朝我们招手,与我们一同完成了一场三天两夜的愉快狩猎之行。当时她拒绝了夜影若依发出的邀请,但我依旧在与她保持联系。她总是有着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对世间万物都保持着最天真的好奇心,更可贵的是她对所有生物而言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就连魔兽,在她的面前也乖巧得像只温顺的羊羔。只可惜,在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爱上了一个男孩。”
“那样就意味着彻底地拒绝了狩猎者的邀请。”塔利亚说。
卢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阿尔忒弥斯,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见过你!在母亲留下的画册里,有一页画了一位赭色头发的女孩,我一直以为那是母亲童年时候的朋友。”
“我想那应该就是我了,没想到她还记得我。”阿尔忒弥斯又叹息了一声,“可惜死者已然无法重生,愿她已走完那片常春花地,获得新生。”
阿尔忒弥斯做了一个祈祷的动作,那是为一位误入歧途的女孩献出的哀思。她在火炉前坐了下来,火炉里没有燃料,却跳跃着温暖的火焰。
“都坐下来吧,孩子们。卢娜,我很高兴你继承了你母亲的天赋。”
要开始了,凯特琳娜想。
“我从塔利亚那里得知了这一切,就开始猜想你是不是我曾经故人的女儿,在真正见到你之后,这一切都已经有了答案了。卢娜,这一路我想菲比她们也已经和你介绍完了狩猎者,而现在我更想知道,你自己怎么想呢?”
卢娜抚摸着怀里的雪狼幼崽,温暖的炉火中,它已经昏昏欲睡了。
“狩猎者会一直在各种地方狩猎魔兽吗?”
“也不一定。”阿尔忒弥斯说,“我们每年春秋时候会有两次巡猎,其余时候除了有得到危害凡人魔兽的消息,我的狩猎者们都会在我的领地上休息,其中也有人会暂时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那我……可以去看望我的父亲吗?”
“当然可以。”阿尔忒弥斯点了点头,“我们只是不愿让女孩儿误入歧途,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必须与所有的家人就此告别。你将分享我的生命与力量,永远保持在加入狩猎者时候的年龄与模样。”
“那……是所有人都可以加入狩猎者吗?”
“未成年的女孩,没有恋爱过的女孩。”塔利亚说,“只要满足这个条件任何人都可以,阿尔忒弥斯从来不看我们的出生,除了我这样的混血者外,狩猎者里有更多的凡人女孩,甚至有森林宁芙。”
“十七岁前?”
“十八岁前。”塔利亚说,“还停留在可以接受女神祝福年龄的女孩。”
“我们可以去寻找弯角鼾兽吗?还有更多母亲留下的画册里记载过的生物。”
“那当然不是问题。”阿尔忒弥斯笑着说,“不如说等你加入我们后,你将经常会见到那些对于凡人而言只是传说的生物。我现在还并不确定你说的弯角鼾兽到底指的是哪种生物或者魔兽,等到时候我们碰到了,请一定要告诉我。”
卢娜看上去心动了,她的眼里流溢出月光的色彩,她快要被阿尔忒弥斯说服了。
凯特琳娜赶紧拍了拍卢娜的肩膀。
“不要冲动啊卢娜!你还没有毕业。如果你现在加入了狩猎者,那么就再也不可能回到霍格沃茨了——我想她们应该不会接受你先再上三年学吧。”
“女校可以的。”帐篷门口的菲比接话,“我们可以等你毕业的。”
凯特琳娜耸了耸肩。
“哦,那就很遗憾了,霍格沃茨是混合学校。卢娜,你真的现在就要这么抛弃你已经熟悉了十四年的世界吗?”
卢娜叹了口气。
“我真的很想去追寻母亲写在书里的那个世界,只不过……就像凯特琳娜所说的那样,从霍格沃茨毕业也是我母亲的愿望。但是——”她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阿尔忒弥斯,“我真的很感谢您,阿尔忒弥斯,母亲双手描绘而出的世界不是想象,那些生物真的存在,她不是众人描述中的‘怪人’,我们都不是——我一直这么坚信着。”
“那是当然。”阿尔忒弥斯说,“只是拥有天赋的人很少,凡人常常会被现实蒙蔽住眼睛。卢娜,那份天赋是来自你母亲的馈赠。”
“我会好好珍惜的。”卢娜说,“母亲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抱歉,阿尔忒弥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