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It Takes a Villa 第4章 （4）

他们从圣芒戈回来后，麦格应斯内普的请求和贝茜谈了谈，结果是麦格走出房间时看上去身心俱疲，而教女在她身后咣当关上了房门。斯内普第一万次叹气，他觉得照这个衰老速度，自己活不到贝茜成年。

“和贝茜谈感受是件很困难的事。”麦格说着，在沙发上坐下，舒展了一下身子，“很难说服一个像她那样聪明又掌握了太多知识的孩子去体察别人的感受，她觉得尴尬是件愚蠢的事。”

“我明白。”斯内普说，想起莉莉在他面前哭泣，而他只想说服莉莉赞同自己的观点。

“她也不肯承认自己不愿意你生下第二个孩子，是因为害怕你对她的关心会被分走。她坚持说那是因为你已经太累了。”麦格继续道，“当然我相信这也是原因之一，但她抓着它不放，导致关于前一部分的话题根本没法展开。她觉得会那样想太卑鄙和幼稚，认为我们在轻视她。”

斯内普抹了把脸，对贝茜在这点上的执着他已经无计可施。贝茜的童年有一半时间是在圣芒戈度过的，他疲于奔命，不得不请回斯拉格霍恩来分担教职工作。很难阻止治疗师和同病房的人对此产生自己的看法，“有这样一个病弱的孩子多不幸啊”“他真的需要一个Alpha的支持”“希望他能再生一个健康的孩子”，他设法使说这些话的人付出了代价，却不可能让贝茜把它们忘掉。甚至在理解第二性别分化的概念之后，贝茜有段时间对麦格都充满敌意，直到麦格给她讲了自己与已逝丈夫埃尔菲斯通·厄克特的故事，告诉她自己再也不会想和其他人结合，她们才恢复往日的亲密。

贝茜认为自己是个拖累的念头每每令斯内普心碎，更叫他五内俱焚的是，贝茜对自己的情况有多清楚——她接触最多的人群是病房里来来去去的病友，聪明到完全理解一觉醒来旁边的病床空了是什么意思。闹闹嚷嚷的消失是康复，安安静静的消失是死亡，她亲口这样总结过。孱弱的身体导致贝茜失去了大部分与同龄人相处的机会，与她相伴的是书本、死亡的阴影和两个严肃担忧的成年人，这也是她形成当下性格的原因。

斯内普曾想去做永久的绝育疗程以便打消贝茜的顾虑，同时免除发情期的麻烦，却遭到了贝茜的激烈反对。她非常清楚自己有可能在某次发病中死去，在她的概念里，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确保Omega父亲还能生一个孩子来替代他。布莱克只和他们见面了一次，就看出没了贝茜他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然而他却无法对贝茜解释清楚为什么她无可替代。

贝茜就是他的全部，她的出生救了他的命。只要她不愿他找Alpha他便永远不找，她不想他有第二个孩子就永远不会有，她不在了他也不想活了。有时斯内普真想掰开那小小的固执的脑袋瓜把这些敲进去。

“她入学后，被那些和她不一样的同龄人包围……会有一段难过的日子。”麦格忧愁地说，“他们很难相互理解。”

斯内普握紧拳头，他很清楚十多岁的孩子能有多么残忍，想到贝茜经受他从前经受的事就像杀了他，可他也不能让贝茜一直与世隔绝。他的确考虑过贝茜十五岁前让她在家学习，但麦格认为那对孩子的成长很不利。

“所以我有个想法。”麦格说，斯内普不由自主地坐正了一些，他很难摆脱从前学生身份的影响，“在贝茜入学前，我们可以先让她与其他年龄相仿的孩子接触，而不是突然面对所有人。这样她或许能对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有所准备。”

“你已经有人选了？”

麦格点头，“上个月我恢复了与莫莉·普威特——现在是莫莉·韦斯莱的联系，他们一家都是很好的人，或许感情对贝茜来说有些过于丰富。但亚瑟和莫莉保证如果我们带贝茜去做客，没有任何一个孩子会说不礼貌的话。”

“韦斯莱，”斯内普对这个姓氏有印象，实际上，深刻的印象，“如果我没记错，我已经教了……五个，都是格兰芬多。还有对双胞胎。”

“进度过半。”麦格大概是就等着说这句了，“他们还有两个，小儿子明年入学。”

斯内普深受震撼地沉默了一下。

“简直没法想象莫莉是怎么对付的，对吧？”麦格笑问。

“我会死掉。”斯内普笃定地说。

“别太小看自己，西弗勒斯。”麦格调侃道，“他们最小的女儿金妮只比贝茜大不到一岁，小儿子罗恩比她大两岁，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斯内普犹豫了一阵，问了许多关于韦斯莱家的细节，麦格一一回答，于是他同意了。他对把贝茜带到一个陌生拥挤的家庭里深感不安，但麦格跟他一样谨慎和关心贝茜，如果没确定这不会给贝茜造成什么不可控的伤害，她是不会提出建议的。贝茜需要同龄朋友，或者至少是一些与其他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为此冒点风险也值得。

“此外，关于西里斯·布莱克，”麦格好像一下子无法决定该怎么称呼另一个旧日学生，“你确定要让他住在这里吗？”

“既然我是代表贝茜提出申请，依法他出院后必须和她住在一起。”斯内普回答，“只不过你这三个月不能住在这里了。”

他给布莱克住的那间房往常是麦格来照顾贝茜时住的，这件事他们早已商量妥当，麦格质疑的自然不是这个。

“那男人杀了十几个人，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他们当时有多要好，如果那时谁告诉我西里斯会背叛詹姆，我会觉得他疯了。”麦格沉重地说，“我知道你已经决定了，但你确定吗，西弗勒斯？”

“我没想在他面前下跪。”斯内普紧绷地说。

“我知道你没有。”麦格忙说，“但让他待在贝茜身边——”

“他爱贝茜。”斯内普回答，“提到贝茜的时候，他的信息素会发生变化，这是骗不了人的。贝茜也应该得到一个了解Alpha父亲的机会，你知道她的性格，阻止她没有任何好处。”

麦格仍然皱着眉，想来她同样不愿与布莱克照面，在那件事之前，格兰芬多院长从来都是以波特和布莱克那群人为傲的。

“我完全清楚布莱克对信任他的人做过什么，不会给他机会对我们做同样的事。”斯内普说，“但这世上爱贝茜的人已经太少了，多一个也是好的。”

他或者流露了太多的疲惫，不是抱怨，但照顾贝茜有时真的让人精疲力竭。斯内普总是在一天结束后疯了一样想着我做不到了，我明天就把贝茜交给那些配得上当父母的人；然后第二天的阳光照进窗子，贝茜赶在他上班前爬起来，睡眼惺忪地要求吃带焦边的煎蛋，他意识到谁把她从自己身边夺走，他会把谁撕碎。

麦格把手放在远离他腺体的那边肩膀上，来回轻抚从肩颈处到上臂的地方，这是作为朋友的Alpha安慰Omega时最亲近的表示。

西里斯在圣芒戈住了三周，差不多把摄魂怪后遗症的典型症状全尝了一遍，最严重的时候一天发作三次癫痫，以致后来他的病房似乎成了某种景点，实习治疗师们进进出出，观摩经典病例。只要他们不打扰他睡觉，西里斯就没意见。毕竟，这还算他多年来第一次给巫师界做了贡献呢。

斯内普和麦格显然把工作做得不错，三周来没有一个记者出现在他面前，也几乎没有治疗师以外的人，他们对外宣称这间病房的患者得的是某种烈性传染病。除了带他出院那次，斯内普从没单独来过，西里斯有理由相信前几次都是贝茜缠着父亲来的。她坐在椅子上追着西里斯问关于杀人和生孩子的问题，把谎话编圆越来越难。西里斯觉得如果当初审讯他的傲罗有这份劲头，没准他就翻供了。不为了翻案，就是嫌编故事怪累人的。

贝茜是那种典型的小天才，脑子里装着过多的知识和过少的共情能力，西里斯考虑了一阵，还是分不清这部分更多源自自己还是斯内普。幸而她还懂得尊重别人（绝对归功于麦格），你基本没法指望她体察你的感受，但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想谈”总是管用，贝茜会毫无异议地由着对方换到下一话题。至于她将来会不会旧事重提，唔，这就没人能保证了。

此外，贝茜博学多识，与部分毕业生比可能都不逊色。除去她本身的兴趣，西里斯想更多也是因为她很难培养起阅读以外的爱好。她还会下麻瓜的象棋、军棋和跳棋，不过只有斯内普和麦格能陪她下。小巫师间流行的巫师棋和噼啪爆炸牌对贝茜来说都存在风险，而且她也没有玩伴。贝茜可能是西里斯见过最擅长独处的孩子。

他总觉得这样的成长过程未免太孤独了。

斯内普和贝茜的家在霍格莫得，这个选择倒是不错。教授们工作忙碌，如此方便了他与麦格照顾，有什么情况可叫庞弗雷夫人应急，要买东西也很方便。贝茜自豪地告诉西里斯家里的采购都是她负责写购物单，西里斯便大大地赞美了她一番，夸得贝茜咬着嘴唇也止不住笑。他表扬她做的每件事：她读的书，她刚掌握的咒语，她上午打扫了客厅地板。贝茜的两位监护人想必采取了吝于赞美的教育方式，导致向西里斯炫耀很快成了她最热衷的事，她那些问题也就暂时搁置了（一部分）。

除去偶尔在贝茜太无视社交礼仪时提醒一声，斯内普通常都是坐在墙边读他的报，并不干涉贝茜跟西里斯的对话。西里斯时常觉得他在听，这种情况下拍他女儿的马屁有点叫人尴尬，但要是斯内普能学学怎么赞美别人，对贝茜也没坏处。他笑起来的时候贝茜总是一副被冒犯或者被吓到的表情，要是监护人的不苟言笑导致贝茜负责笑容的那部分肌肉发育不良，可太不幸了。

这跟西里斯的初衷背道而驰：他想离贝茜的生活远远的，然而到他出院的时候，贝茜已经越来越喜欢他。甚至有两回，她无意识地身体前倾，把手腕贴向他的，这是孩童确认Alpha父亲的姿势。西里斯尽可能不着痕迹地躲开，但他确定斯内普注意到了，那人坐在墙边的姿势僵得像块石头。再这样下去贝茜可能真会去主张西里斯是无辜的，不是因为有任何依据，而是那种“我喜欢的人就是好人”的孩童式信念。这会为她带来麻烦。

他希望贝茜好好地长大，希望她不会被自己影响，同时他还想要很多东西。他想看到贝茜笑，想陪伴她、保护她，他甚至在脑中勾勒出一幅图景：长大了的贝茜告诉他自己找到了真命天子，于是他提醒那个男孩贝茜有个父亲是杀人犯，而且随时可以逃狱。

那个他很久不去触碰的念头浮出水面：假设能查清真相……西里斯不去管它，没有人会为他这么做，贝茜也许会一厢情愿地相信这个新认识的、有趣的Alpha父亲，但他绝不允许她碰这件事。

出院时，为免招人注意，斯内普直接带他随从显形到家。西里斯抓住对方的前臂，感觉到肌肉极为紧张，男人在抗拒他的触碰，所以显形后不等站稳他便立刻松开了。

整洁明亮的客厅里，等待已久的贝茜快步朝他们走来，嘴角带笑，这景象使得西里斯的心脏飞快地跳了几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