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狗记路，猫记家 第4章 （4）

尽管每天都可用双面镜与西里斯通话，假期最后一周见到的状况实在让哈利放心不下。经过再三讨论、央求和争辩，西里斯同意他将真实情况告知麦格教授，哈利总算获准在周末由凤凰社成员护送前往霍格莫得看望西里斯。莱姆斯去狼人中执行任务了，于是护送人选基本固定为唐克斯，她的状态跟哈利暑假在陋居见到的差不多，郁郁寡欢，头发呈棕灰色。不过心情并不妨碍她恪尽职责，而且这段时间她跟西里斯的关系似乎近了许多。

“安多米达也来过两次。记得吗，朵拉的妈妈，我最喜欢的堂姐。”西里斯说，“她们两个在某些方面可真像啊，虽然个性上朵拉大概更像泰德。”

“之前你说她被除名是因为嫁给了麻瓜出身者，”哈利试探地说，“难道唐克斯也爱上了一个麻瓜出身的人？”

西里斯笑了起来，哈利胃里产生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那笑声听起来很苦涩。

“要我妈妈来评价，比那更糟，麻瓜出身者至少还是人类——倒不是说高贵的纯血统巫师们有把他们当人看。”

“不是人类？你是说……唐克斯爱着莱姆斯？”

哈利想起书本上的狼人图片，这样的话唐克斯头发的颜色就讲得通了，而且此前照顾西里斯也一直是他们一起，但是……

“以防你误会——不是单方面的。”西里斯阴沉地说，“躲到狼人堆里去，以为这样我就不能踹他屁股了吗？”

哈利整理了一下思路，“所以，莱姆斯是为了躲避唐克斯而到狼人那边去的？”

“去年已经试过了，邓不利多对争取狼人的支持没抱太大希望，他自己要求的。”西里斯在躺椅上挪动了一下，按摩着髋部，哈利知道他肯定疼得厉害，“我对这个状况大概也有责任……但把他和唐克斯与我和斯内普类比未免太蠢了，他们至少还没搞出人命呢。月亮脸总说他永远不会要小孩，狼人和人类的孩子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可能会遗传狼毒。”

哈利慢慢地点点头，他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是狼人，遭受恐惧和厌恶，每天活在伤害他人的噩梦中……他大概也不会愿意把这一切带给自己的孩子。何况这对莱姆斯来说，可不是什么想象。但想到莱姆斯日益落魄的样子，他所有过最好的老师就因为这种原因被迫离职，无法找到工作，遇到心中所爱却不得不拒绝，实在令他难以接受。

“他们不是非得要小孩，不是吗？”他说，“他们可以只是在一起，结婚，但不要小孩。这在麻瓜中很常见。”

“在巫师中也很常见，巫师和麻瓜的区别没你想的那么大。”西里斯哼了一声，“这才是最让我生气的地方：大概是为了不耽误一个年轻姑娘的前程这种令人作呕的高尚理由，他拒绝了唐克斯，结果两个人都搞成这样。要是我能动弹，就把他捉回来，按在朵拉面前，看看他的自以为是把她害成什么样子。”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哈利小声说，西里斯瞪向他，“狼人是没有治疗办法的，对吧？如果唐克斯和他在一起，就也可能会受到那些偏见的影响……不是说我赞同莱姆斯的选择，但希望自己爱的人过得好，这种想法没有什么错。”

西里斯表情有些古怪，哈利猜测教父是又在想教子与已逝好友的差异了。詹姆波特一定是那种无比笃定自己会给心中所爱带来幸福的人，极少反思自己或者考虑他人，至少在哈利这个年纪是如此。神秘事务司一战后，邓不利多终于透露了那个决定哈利以及詹姆和莉莉波特命运的预言的全部内容，哈利花了好几周时间消化自己注定要与伏地魔你死我活的事实。他本想再见西里斯时就谈这个的，但西里斯的肚子把他的话堵回去了。

“你没法左右他人，人们不会因为你安排了他们幸福就去幸福的。”西里斯最后说，接着明显转移话题地：“对了，前两天斯内普来了。”

“什么？”哈利惊叫，“他——？”

他使劲回想过去两天魔药教授——不，黑魔法防御术教师——看起来有没有什么不同，但课堂之外他跟斯内普根本没多少交集，他巴不得离斯莱特林院长越远越好，省得对方找什么借口给自己扣分。

“对，他知道了。”西里斯语气平淡地说，“我告诉他了对这孩子的后续安排，他没提反对意见。”

“他同意你把孩子送走？”

“你觉得他有可能会对我表示同意吗？”西里斯反问，哈利不得不承认问得有道理，“他没反对也没咒我，我就把这当赞成了。而且反正他也没发言权，谁叫他不——你懂的。”

“我真的不需要再听一遍。”哈利苦着脸说。

所以斯内普也不想要这个孩子，不能说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但是——想到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也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送走他，哈利还是觉得很生气。西里斯总把手放在肚子上回应胎动，有时轻柔地说悄悄话，哈利看得出他爱这孩子，如果他愿意做这孩子的父亲，一定会做得很好，可他却擅自假定某对素未谋面的夫妻更应该成为孩子的父母。即使父母都是凤凰社成员，即使可能会有丧命的危险，只要有得选，哈利知道自己是绝不愿离开爸爸妈妈的。

“西里斯，我——说实话，我反对你这么做。”哈利大着胆子说，“而且我觉得我爸爸也会反对的。”

“你没必要总把詹姆拉进来。”西里斯看上去并不惊讶，也没生气，“不过我同意，詹姆会反对这种做法。但他不在这儿，不是么？”

“是因为我吗？”哈利冲口而出，“因为我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被伏地魔杀害，导致我被送到德思礼家？我知道你不会给他找一个德思礼那样的领养家庭，但邓不利多选择德思礼是有其他原因的，主要是为了我的安全。我妈妈用生命保护了我，这种保护也存在于佩妮姨妈的血液里。”

“是啊，你活下来了，这不意味着你过得很好，或者我就会赞成邓不利多的做法。”西里斯冷淡地说，“要保护一个孩子，方法多得是。”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其他方法呢？”哈利追问，“如果，我是说万一，你看错了人怎么办？就算他们现在是真心想要这个孩子，如果他们以后生了自己的孩子呢？或者领养了别更喜欢的孩子呢？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能做得比你好？”

“我已经说了，这是目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西里斯撑着躺椅站起来，企图强行结束对话，哈利恼火到有点不想帮他，

“什么叫最好的办法？”他抓住西里斯的胳膊，西里斯挣了一下，“让孩子离开父母，怎么会是最好的办法？我父母——”

“他们死了！”西里斯有点可怕地喝道，把哈利吓了一跳。他确保教父站稳，默不作声地跟着西里斯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分娩前这就是西里斯每天最大的活动量了。西里斯坚持要经常走走，而且不让哈利搀扶，他总得使劲咬着牙才能完成。

“对不起。”终于再次坐下时，西里斯说，气息粗重。

哈利摇摇头。

“没什么，我只是——我很高兴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当邓不利多告诉我为什么伏地魔不能碰我的时候。”他说，“摄魂怪让我听到我爸爸妈妈死前的尖叫，这很可怕，但也让我知道，我父亲用生命阻拦伏地魔，保护我妈妈。我知道他们相爱，我很感激他们生下了我……而且我想念他们。”西里斯抓紧了哈利的手，哈利也紧紧抓住教父的，“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德思礼一家太糟糕，所以知道我真正的父母有多爱我，真是太好了。”

西里斯的手抓得更紧，哈利都觉得有点疼了。他教父把脸转向一侧，哈利知道自己大概不该说起这个话题，西里斯情绪激动的时候总会很不舒服，而且现在已经到孩子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生的阶段了。不管怎么说，那一天都很快会到来的，但哈利还是希望能多陪这孩子一阵，虽然对一个胎儿而言这根本没影响。

“正因如此……”西里斯慢慢地说，“这里的情况完全不同。詹姆和莉莉确定对方是自己的命中注定，每个见过他们在一起的样子的人也都能确定，他们期待着你的诞生，哈利，詹姆过来找我当教父的时候高兴得简直像个疯子一样。对像他们那样的人来说，冒这个险是值得的，哪怕只能和你待一天、一小时。在他们离去之后，每个人都会对你讲爱的故事。”

哈利的鼻子突然一阵酸痛，他使劲眨眨眼，最终还是不得不将眼睛闭上，以免泪水夺眶而出。那张珍藏的照片在他眼帘后浮现，詹姆与莉莉波特的婚礼，他母亲因幸福而容光焕发，西里斯在他们身边大笑。他们在照片上永远地欢笑着，永远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你能想象吗，在我和斯内普死后会是什么情况？”西里斯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人们要怎么对这孩子说他父亲们的故事？尴尬的避重就轻？不知所谓的含糊其辞？还是实话实说，你的两个父亲花了半生相互憎恨？你没法决定自己会被谁吸引，但彼此渴望，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我和斯内普是不会相爱的。”

“你们都还没有活着，还有机会改变。”哈利坚持道。

“即使有，现在我可不打算把跟他之间的问题放在首位，他肯定也是。”西里斯用一种爱怜的动作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养父母会知道这孩子是个意外的产物，如果他平安长大，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了解亲生父母是怎样的人——和你一样。”

哈利半伸出手，征询地看了西里斯一眼，西里斯点点头，他便小心地摸了摸教父的肚子。可以感觉到皮肉下面有个小生命懒洋洋地活动着，马上就要变成一个婴儿，纯洁无瑕，不知人间疾苦。突然之间，他比此前更痛恨伏地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