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伸开翅膀滑越风雪,来回奔波于两地。
昼夜轮转,霍格沃茨的崽子们打着瞌睡在繁重的课业间隙里数日子,一天,三天,一个礼拜……一月末好似还在好几页日历后,所有人正为几英寸长的作业焦头烂额,但又眨眼间到了那个众人期盼的日子。尽管阴云仍旧盘踞着天空上,最冷的风已经呼啸着远去。英国各地都轻轻缓了口气,开始迎接春天,除了苏格兰。
又入夜了。
寒冬冰雪依旧覆没着坐落于北部苏格兰的霍格沃茨城堡,黑湖今年结了厚厚的冰层,滑冰成为打雪仗之外最受欢迎的活动。如果不是斯莱特林休息室能看到底下的湖水波动,谁都要怀疑底下变成了一整个大冰块。太冷了。哪怕有保暖咒和厚厚的披风,也没有哪个崽子过了晚饭时间还愿意在礼堂呆着,尤其是周末。这当然不影响礼堂的灯火明亮,漂浮的白蜡烛时不时上下游动着。
这样的寂静里,只有一道影子格外醒目。
一只猫头鹰从礼堂大门半人宽的缝隙里飞了进来,被门刮掉了两根羽毛。但它目的明确,在那道影子跟前丢下了一张卷好的羊皮纸,并迅速在礼堂里旋转一周,掉头离去。
温暖的火焰照亮了桌前低垂的头发。
浅金色的长发闪闪发光,垂在一侧,而它的主人正伏在长桌上打着哈欠,面色如雪,一只手玩着她的魔杖。
她对猫头鹰来信毫无兴趣,又或者说,那本就不是属于她的信件。
女巫愉快地哼着莫名的调子,含含糊糊地吟唱着“星期一”“恶龙”“死亡”,像是在忙于谱写一首勇士之歌,用于期待或者说庆祝什么不为人知的盛典。她的魔杖点着手边一张撕下来的白纸,合着节拍,将它变成纸鹤、雨燕、狐狸、狮子……最后又铺开成最寻常的白纸。梅林知道这有多么奢侈,足以让德拉科眼皮一跳。她在消耗所剩不多的魔力——前不久的舞会上,从德拉科身上强抢来的魔力,不够她释放一个比锁腿咒更有威胁的咒语,但似乎也不该被肆意挥霍。
但她乐意。
那些魔力的光点跳跃着消散在昏暗的角落,同时,有脚步声从外头的走廊上响起。
她挑起了眉毛,总算将那张卷好的羊皮纸慢悠悠地塞进袖子里。
“真少见。”一个高瘦的男孩推开门,目光精准地捕捉到独自玩乐的琉莉,没有言辞中的意外,他就是为此而来。
是西奥多·诺特。
“马尔福怎么舍得将他的洋娃娃放在这里。”诺特说。与尖锐讽刺的言辞不同,他的语气平平,可以说是冷漠,不像几次遇到德拉科时表现的那么紧张、虚伪、警惕,又或是惺惺作态的友善。他沉默又安静,没有丝毫洋洋得意,犹如躲在昏暗里的孤独影子,而不是一个锋芒毕露的十三岁少年,不是白日里被众星拱月、对格兰芬多冷嘲热讽的斯莱特林三年级首席。
琉莉将头轻轻歪了过来,笑眯眯地打量了诺特片刻,“你似乎比德拉科以为的还要聪明一些。”这让她提起了些许兴致。
“……”诺特轻嗤了一声,仿佛在表示对德拉科的不屑。
他的指尖摩挲着袍子,轻声说:“他可能以为我和我的父亲一样,而诺特本该对马尔福趋炎附势。但这不过是他自大的错觉,和他傲慢的父亲一样,大错特错,以至于所有人都荒唐地认为诺特只是马尔福的附庸。事实上,不仅诺特家族和马尔福家族是平起平坐的,就连我父亲,也从未向马尔福低头。过去不是……今后,当然也是痴人说梦。”
他的嗓音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不见起伏,神色冷漠,仿佛不是在申明什么,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在这一刻,没有旁人的见证,他才隐约透露出些许独属于他的高傲来。
诺特冷漠地注视着琉莉,“很难理解,你选择马尔福的缘由……”他顿了顿,露出有些厌恶的表情,似乎很不愿意吐出这个单词,“斯莱特林小姐。”
这当然是一种侮辱。他拒绝承认她的身份。
琉莉没有被激怒。
恰恰相反,她神情放松,仿佛真的是个乖巧精致的洋娃娃,没有展露自己凶恶的戾气,柔声回复:“简单的问题。弱小者的言辞锋利从来只是一种虚张声势……”
她仔细想了一想,才补上,“诺特先生。”
“……”诺特咬紧了下颔。
“你得承认,哪怕文明的进程走到今日,魔法的本质依旧是野蛮的战斗,是魔力的高下而非权柄的轻重,是前者决定后者。”琉莉相当有风度地对诺特微微一笑,温柔又冰冷道,“而在这点上,你只能作为一个奔走劳碌的卒子,而不是执棋的手。诺特先生,你够聪明,但这不够,你太弱了。这才是德拉科轻视你的原因。”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她也回答了他的疑惑。
愤怒像气球在诺特心口膨胀,然而在那双深眸的凝视下,他莫名感觉到一丝毛骨悚然,这让他咬紧了牙尖放话:“马尔福难道不是你的马前卒,他与我又有什么区别。”
“……”琉莉笑眯眯地盯着他。
天差地别。诺特对此一清二楚,只能绷紧了面容,越发轻声:“你会尝到错误和懊悔的滋味,斯莱特林。”
“嗯哼。”琉莉懒洋洋地垂下目光,显然对这个年轻的男孩失去兴趣。
“小汤姆有什么话带给我?”她说。
诺特沉默了一瞬,忽然紧绷的身体仿佛下一刻就会发射一个诅咒。但他没有,他恢复了平静,以尖锐的目光重新审视洋娃娃似的女巫,“‘祝你玩得愉快,女士。’”他说。
“谢谢。”琉莉客气地说,“告诉他,我在火焰杯的加冕仪式上恭候他的大驾。希望他会带来不让我失望的演出。”
诺特缓缓地吸了口气,没有再费口舌,转身快步离去。
礼堂的大门被狂风吹出了些许响声,滑得更开了些,又过了一会儿,仿佛听到猫头鹰在夜里咕咕叫,诺特的脚步声已经彻底消失在长廊上,昏暗的角落里才缓缓地走出了一个戴着兜帽的人,谁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精彩极了。”他说。德拉科将兜帽掀开,用冷淡的气音夸奖了琉莉,“虚张声势的琉莉小姐。他没能发现你的孱弱给你一个索命咒真是梅林的一时慈悲,蒙瞎了他的眼。我以为里德尔不会忘记给诺特一个伺机诅咒你的命令。”
“当然不会。”琉莉甜甜地说,“他急于取走我的性命,但你怎么舍得,亲爱的德拉科。梅林的仁慈可比不上你的魔杖来的及时。”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如果你真的是一个斯莱特林,至少学习一下审时度势该怎么写。”诺特至少说对了一点,他当然不会将这个危险的洋娃娃单独搁置太久,如果不是必要。梅林知道这个女巫在挥霍自己的生命额度上有多么地粗暴大胆、肆无忌惮。真是个疯子。
“我不是你狐假虎威的工具,女士。”
“当然。”琉莉大笑起来,仿佛吃了蜜的小姑娘,甜滋滋道:“你是我的胜利女神,先生。”
“……闭嘴。”德拉科说。
他轻轻挥了一下手,将琉莉收入袖中的羊皮纸捞走,低垂的淡眸好似酝酿着暴风雨,不如他表现得那么恼羞成怒。她在兴奋。德拉科解开羊皮纸,不动声色地思索着缘由。为明天的争霸赛?不,是为一件他所不知道的事兴奋不已。他察觉到了,她从来不掩藏这些意义不明的情绪,但在这个夜晚格外明显,以至于一向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她竟然和诺特攀谈起来。
这值得警惕。
不对劲。相当古怪,让他有一些不详的预感。
琉莉幽幽地凑到了德拉科身边,笑眯眯道:“所以,你做了什么准备,先生——为了我的胜利。”
德拉科没有理会她。
“噢先生,亲爱的,德拉科,”琉莉好心情道,“只剩那条龙了。尽管我知道你崇拜巨龙,但很遗憾,你不能再做一个单打独斗的勇士,那毕竟是我的性命。”
德拉科两三眼将羊皮纸扫了一遍,重新卷起来,“中国火球,”他抖了一下羊皮纸,底端落款的两个字母,N.S,露了出来,“匈牙利树峰,威尔士绿龙,瑞典短鼻龙。”他漫不经心地说,像是个在征求下午茶吃什么点心的绅士,“感谢梅林你还惦记着你的小命。有你喜欢的吗,勇士小姐?”
“噢,或许。”琉莉挑起眉毛,“中国火球。”
但她眯着眼想了想,舔着唇又改口,“匈牙利树蜂。”
“噢。”德拉科用相似的语气哼了一声,袖子里落出一大一小两个玻璃瓶,将其中小瓶的、颜色古怪的随手丢给了琉莉,“那就看你明天的手气了。”蜡烛火光被风吹得摇晃了一下,琉莉打开瓶子轻轻嗅了一下,没有味道,她似乎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想对这瓶味道不大好的药水发表什么意见,但最终没有。她喝下了这一小瓶魔药,如同饮下了什么高浓度的苦酒,娇气地皱了皱鼻子。
德拉科出其不意地在这瞬间扯走了琉莉的一根头发。
“……”琉莉瞪大了眼。
“哦,我很抱歉。”德拉科毫无诚意地说。
他用指尖捻着那根金发,将其收起,手中的魔杖紧跟着点了一下琉莉的袍角,“作为赔礼,今夜你可以先欣赏恶龙的英姿,勇士小姐。”
“如果不是那瓶魔药,我几乎要以为你想以我的面目溜进搏斗场,先生。”琉莉摸着自己被拔掉一根头发的地方,难得失去笑容嘟囔道,“这是一种无礼且变态的行为。”
“你没有睡醒吗,女士,没有人会比一个索取灵魂的女巫更变态。”德拉科语气温柔,“还是波特教会了你如何用肌肉思考?”
礼堂漂浮的蜡烛在他们身后先后一根根熄灭,从远至近。他戴上兜帽,率先向外走去。
“斯内普会赞扬你的魔药,先生,真难喝。”她耸耸肩,也戴上兜帽跟了上来。
“不用我提醒你,你身上藏着两罐子糖果,女士。”
“事实上,你的魔药让人很难不做出恰当的想象,先生,火灰蛇蛋,你认真的吗?”
“……只是一种常见的魔药配料。”
“是吗。”女巫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知道,先生,刚才你提到介绍龙的时候,很像是在推销一位联姻对象。”
“很高兴你有这样的联想。”
声音逐渐远去了,直到最后一根蜡烛熄灭,宵禁将至,走廊里空空荡荡见不到任何一个崽子,费尔奇提着灯如同幽灵一般和他的猫在城堡里巡游。城堡里的画像伸伸懒腰,突然注意到活动的楼梯上有个小不点在一蹦一跳。头顶有个冲天炮,让人想到曼德拉草,但那些小家伙离开土壤是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好像还光着屁……嗯?打着哈欠的画像们瞪大眼看了过去。在这个间隙里,两人的身影也一并彻底消失在火光里。
夜里停了雪,依稀有几缕月光穿过厚厚的云层。
禁林的边缘,积雪的草坪上凭空出现了四行脚印,它的主人们停住了,大约是发现了这点破绽,将它轻轻擦去了。
风呼过林子和长廊,发出嘻笑。
而在离城堡和湖泊很远的地方,树丛里没有积雪,倒是有一团一团的火光在跳跃,犹如篝火晚会现场。大约有三十个人坐在厚木板围成的场地边上,而那里头是四条昏睡的怪物:一条银蓝色的、有一对长长的尖的火龙,一条鳞片光滑的绿色火龙,还有一条红色的火龙,脸的周围长着一圈怪模怪样的细细尖角,最后是一条黑色的巨龙。它们身上拴着链条,呼哧呼哧地喷着鼻息,偶尔有青烟和火星从鼻子里涌出来,这股热浪足以让四周的雪融化,空气里甚至飘着焦炭的味道。
那些驯龙者正坐在一起抱怨天气太冷。
“……我实在想不明白,冬天,火龙。”一个巫师说,“怎么会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进行第一个项目,还是火龙。早两个月都会好很多。”
“没有火龙喜欢冬天,尤其是苏格兰的纬度太高了。你看我这胡子,被烧掉了半截,现在没有比它们更暴脾气的姑娘了。”
“你知道,火龙的暴脾气不会因为几天的昏睡就消散,反而会与日俱增。”另一个巫师说。
“明天估计够呛,不管是谁,摊到哪条龙。”有人叹息,“我们明天有的忙。最好没有人不幸抽中匈牙利树蜂,梅林保佑,一个菜鸟从它身旁通过,和奔向地狱大门有什么区别。”
“我听说,这次的三强争霸赛里,有位代表选手才十三岁。”一个红头发的巫师皱着眉说,“还是霍格沃茨的代表。我妈妈要是知道我带着火龙来是为了第一个项目,恐怕要焦虑地昏过去。不管是谁,十三岁实在是太小了。”
“噢老天……”巫师们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送死?邓布利多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没有人注意到树丛的摇动,只当是冬天里的寒风在游走穿梭,引来林木簌簌如笑声。
直到他们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厉咆哮,驯龙者们下意识地拔出魔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高呼着:“它们醒了!”呼呼大睡的巨龙苏醒过来,还没有站立起来,绑在铁柱上的链条先发出了当当响声。不知道是突然被激怒,还是来到霍格沃茨后一直处于暴怒与恐惧之中,它们的脖子高高昂起,一团团火焰从它们张开的、长着獠牙的嘴里喷出,射向黑暗的夜空【1】。
夜更深了,禁林的树丛被照亮,天空也被或蓝或红的火焰涂上强光。
风里隐约传来疑惑的低语:“母龙……龙蛋。”
格兰芬多塔楼里,有人说着梦话翻了个身,有人突然被惊醒望向窗外……红发的兄弟举着魔杖在床帐里点起“荧光闪烁”,一个推醒了另一个,想起了一件遗忘已久的事:“弗雷德,我做了个梦。”
微光打在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上,照亮了雀斑和兴奋的笑容,“噢,我也是。”
他们熟练地摸索着换掉睡衣,穿上袍子蹑手蹑脚地钻出寝室,并在冷风里打了个喷嚏。
天很快就亮了。
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太阳从云层后钻出了一角。
星期一的课程平平无奇,大多数人都觉得从早到晚的课程是一场煎熬,高年级甚至无心于黑魔法防御的战斗,在乱飞的魔咒里心不在焉地对表,又或者暗地里交流和猜测第一个项目的内容,险些被魔咒砸了满头,因此被扣掉了大量的分数。而这其中,三年级的斯莱特林表现尤为突出,他们像是得了多动症,又或是被虫蚁啃咬,一刻也不肯安生地坐在原地,时不时地瞄一眼他们的代表勇士。那些大半个月来的轻蔑与讥笑在这一天更加可怕。就连格兰芬多的院长麦格教授都忧心忡忡,那张严肃的面孔几次在碰上斯莱特林们时欲言又止。
但很可惜,他们关注的对象仍旧在呼呼大睡。
“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有人迷惑不已。
“我赌十个金加隆,她已经放弃了,不管争霸赛的第一个项目是什么,她都不可能抗衡。就算她真的是斯莱特林后裔,也不过是三年级生,能知道几条有用的咒语。”
“恐怕她要在赛场上哭着喊妈咪!”也有人大放厥词。
“我们输定了。”有人满脸沮丧,“霍格沃茨会成为笑柄!”
“邓布利多应该取消她的勇士身份!我听说她甚至对付不了几个斯莱特林,被堵在盥洗室里。”
“没问题,我已经准备好一大包纸巾为她哭泣了。”有人冷嘲热讽。
“这样胜利就会自己长脚跑到她手里吗?”
会。
事实上,她就是这样取得了她的果实,在众目睽睽之下。
所有人在礼堂里目送斯内普带走琉莉,而他们,则在学校的安排下,陆陆续续地前往观众席落座,并在哨声响起后发出尖叫,“龙——他们要对付的是龙!!”勇士们必须从准备孵蛋的巨龙的巢穴里,将那枚混在真蛋里的金蛋取出来。他们看着芙蓉·德拉库尔催眠了威尔士绿龙,却被昏昏欲睡的火龙打呼时喷出的火焰烧着了裙子;威克多尔·克鲁姆对火龙使用眼疾咒,让中国火球发出可怕的吼声,痛苦地在原地挣扎,踩碎了它守护着的、心爱的龙蛋……太大了、太惊险了,观众席离得那么远都能感受到巨龙踩着地面的震动,何况凑到它面前,仿佛将自己变成豆子一样小呢。伴随着卢多·巴格曼的解说,观众们无不尖叫、高喊、倒吸冷气、欢呼喝彩,并在勇士们得手时不吝啬地交出雷鸣般的掌声。
哨声再次响起,巴格曼喊道:“最后一位,霍格沃茨的斯莱特林小姐!”
真幸运。
德拉科嘴角轻挑了一下,冷淡地垂目注视场地里先出场的黑龙。
匈牙利树蜂。是她选择的恶龙。
成百上千双眼睛下,高挑但瘦骨嶙峋的女巫从栅栏的豁口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观众席隐约发出嘘声,但更多的人屏住呼吸,想知道这个小女巫能怎么对付那条浑身长满鳞甲和尖刺的庞然大物。哪怕是早就知晓琉莉·斯莱特林本事不凡的哈利,在那条蹲伏着的、竖着瞳孔的匈牙利树蜂面前还是打了个寒噤。赫敏更是哆嗦地咬住了牙,“上帝啊……”她的舌头打结,用力握住了哈利和罗恩的手。格兰芬多的黄金三角忍不住探头去寻找德拉科,目光里含着同样的意味:“真的没问题吗?”
但德拉科坐在另一侧斯莱特林学院的末尾,从他们的角度,别说对上眼了,能勉强看见他的半个后脑勺都不错了。反倒是听见潘西抱着双臂,尖刻地对德拉科说:“你为她准备好棺木了吗,德拉科。”
“究竟是谁把琉莉的名字丢进去的,这一定是要她的命。”赫敏头晕目眩地说。
罗恩面色苍白地直点头,“哈利,德拉科有没有……”他语无伦次,顾不上被赫敏掐痛的手,“你有没有问过……?”
“我原本也没想到是龙啊!”哈利瞪着场内,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并感到心虚和羞愧,梅林知道他这半个月来为什么完全没有心思在琉莉成为勇士这件事上,“德拉科说不用我管,他、他会解决……但我没想到是龙啊!”这远远超出了小崽子的想象。
他们只好和观众席的上千人一起瞪着底下的女巫朝着巨龙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没有避让、没有后退、没有痛哭、没有害怕。她在巨龙恶狠狠的盯视里,慢吞吞地靠近了。
她会用什么魔法?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问题,没有人例外,忘记了嘲笑和担忧。
于是,所有人看着她就这么平淡无奇地走到了巨龙跟前,像一个看不清的小豆子,没有施放任何一个魔咒,连魔杖都没有抽出。寒风呼呼地吹着她的头发,在难得晴日里格外耀眼。
龙没有动,她也没有。
观众迟疑地望着这一幕,逐渐感觉到不对劲。
紧接着,她站住了,仰着头打量了一会儿长刺的黑龙,而黑龙低下头,好似也有些困惑。就在所有人笃定它会用那些锋利的獠牙咬断她的身躯的时候,火龙用它那巨大的鼻子闻了闻女巫,而女巫并没有避开有可能冒出火星的鼻息。
观众席上接二连三地传来,“不,怎么可能”“她做了什么”的声音,不是因为足够大声,而是因为太多人同时发出了这样不可置信的惊叹。再往后,她走到火龙的窝里,反倒是与火龙进行了一场不为人知的交易——那条匈牙利树蜂张开了嘴,但没有显露它狂暴的脾气和尖锐的牙齿,而是小心翼翼地提起女巫袍子的后领,将这只觊觎龙蛋的“狼”拎进了巢穴的最中心。德拉科始终平静地看着,像是对比赛漠不关心,又或许……胜券在握——在它的前腿中间有很多石灰色的龙蛋,女巫细细看了一会儿,好似在确认什么,并很快取走了那个会闪闪发光的金蛋。
轻而易举,朴实无华。
她拿走了那颗代表成功的蛋。
那么平静,那么嚣张。
就……这样?观众呆住了,负责解说的巴格曼先生也瞠目结舌,忘记了语言。
这不对……这真的没有作弊吗?
但是谁能让一条火龙放水,任由一个陌生的巫师取走它宝贵的龙蛋?这不可能。琉莉抱着金蛋,似乎因为沉重还有些吃力,缓慢地走出了火龙的巢穴,并远远向场地边缘的裁判席——五张金色椅子,五位裁判——举起金蛋示意。冬日的太阳穿过云层,像是将金粉撒在她浅金色的长发和苍白如雪的脸上,她笑了一下。裁判们等待了片刻,确认那条黑龙对此确实毫无反应,而琉莉不论利用什么手段,她都毫发无伤地完成了项目,才举起魔杖,在观众恍惚的神情里准备打分。
胜利就会自己长脚跑到她手里吗?
会的。
那些今天口出狂言的人很难不面红耳赤,感觉一个响亮的巴掌凭空打到了他们脸上。但他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当马克西姆夫人迟疑许久,用魔杖喷出一个“10”的时候,终于,有人在观众席上尖叫起来——
“不——这不可能——她一定是作弊——”
“她一定是用了别的诡计——她带了其他魔法道具!!”
观众席上喧嚣不断。
卢多·巴格曼皱起眉头,转头看向邓布利多,“如果是作弊,这是相当恶劣且不公平的比赛。但我确信,在帐篷里做了周密的检查,没有发现除了魔杖以外的任何东西。”他停顿了一下,“邓布利多,恕我眼拙,你看出这位小姑娘用了什么办法制服了那条火龙吗?”
邓布利多深沉地望着底下抱着金蛋的女巫,“很抱歉,巴格曼,”他温和地说,“在这件事上,恐怕我也得服老。可见魔法的广阔远在你我的认知之外。”他站了起来,用魔杖喷出了一个“10”作为满场争议的回复。
霍恩比·莫雷蒂,这位很少在霍格沃茨现身的现任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的司长也站了起来,“很有意思。”他微微露出笑容,似乎看破了秘密,又似乎没有,“但不值得惊奇,魔法的本质就是不可思议,不是吗。”
他给了第三个“10”。
接连三个满分,让上千名观众哗然,也让有争议的人气急败坏——“见鬼的……这些裁判都被下了**咒吗!”
当然不。
场内的女巫她似乎猜到了那些不服气的观众在咒骂什么,她的肩膀抖动起来,并无声作答:是那条火龙中了**咒。
准确的说,迷情剂。
谁会想到把迷情剂和魅惑咒用在一条火龙身上呢。
尽管它被修改了一部分配料变成了一种新的魔药,但它仍脱离不了迷情剂的本质——让饮用者产生强烈的痴迷。
这场比试的重点在于火龙。龙具有强大的视觉、嗅觉和听觉,又有着坚硬的鳞甲防身,这让德拉科想要提前对付一条龙几乎是痴人说梦,帮助琉莉作弊也是不切实际的笑话。但并非是毫无漏洞——如果仔细翻阅所有的资料,就会发现,龙的舌头用于触摸和感应,却没有同样敏锐的味觉。魔药,是德拉科唯一的选择,难题在于选择什么魔药。
总不能让四条巨龙第二天都倒在赛场上。
那就不是勇士斗恶龙,而是大家一起来捡漏了。
然而赛制出于公平的考虑,直到进场的前一秒,勇士当然不该知晓要对付什么。他必须对四条火龙同时下药,并只能对琉莉·斯莱特林发挥作用。
好在他在发现这是一群正在孵蛋的母龙,并意识到机会所在,龙虽然具有极高的危险性,是如今魔法界里最危险的神奇物种之一,但同样大多品种也是需要建立特殊保护区的珍惜物种。既然不需要做一个屠龙勇士,那么,与龙共舞何尝不是一种解题思路。他趁夜给四条昏睡的火龙灌下了闻不出味道但加了琉莉头发的新型·迷情剂,药效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仰赖于驯龙者们的昏迷咒,让他们顺利靠近了火龙而不被提前发现。在这样的准备下,服下另一瓶魔药的琉莉只要不发疯将那条龙弄醒,取走一个金蛋不过是举举手的小事。
他作弊了。
但又有谁真的发现了呢。
“有没有人说过,先生,”女巫乐不可支的笑语仿佛穿风而来,“尽管缺乏魔法和战斗上的天赋,但你在魔咒和一切魔法物品的使用上真是个天才。”
德拉科站起身,远远瞥了一眼场地边缘准备上场带走火龙的驯龙者们,巴格曼和卡卡洛夫分别给出了一个“8”和一个“5”作为最后的评分。
有的。
他无声地哂笑了一下,戴上兜帽,目光好像飘至虚空高处。跨越禁林,飞向城堡,追着时间,翻过日与夜,在真正自大无知、束手无策的少年时光里抓住那座……被闪电击中的塔楼。那个如今坐在裁判席上笑呵呵的老头在那个夜晚也曾夸奖他聪明的计划——修好一个无人注意的消失柜,攻陷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堡。
德拉科轻轻捏了捏自己的魔杖,无视那些愤愤不平的抗议,转身离去。
但就在这一瞬,魔法的敏锐直觉牵紧了他的神经。
不、不对。他听见有什么在他的心脏里咯噔响了一下,脑海里闪过昨夜特地前来一会琉莉的西奥多·诺特,以及女巫连日来没有掩盖却隐瞒着秘密的古怪。德拉科猛然回过头去——强光扎了他的双眼,狂风卷过他的头发,那一刹那,世界好像被撕裂了。
他看到女巫站在原地仰着头冲他微笑。
他听到几乎震碎他耳朵的可怖尖叫。
他看到火光里清醒的巨龙和慌乱的千百张面孔。
他听到……风里传唱的歌谣——
“1994年1月24日。”
“1月24日星期一。”
“星期一出生的人,她诅咒了恶龙。”
“意外来的总是比明天更快,你说呢,德拉科先生。”
“……先解释一下又发生了什么鬼。”
“请见下章啦先生,就算你拿魔杖指着我也不能剧透。”
“你的预告和正文真是毫无关系,阿洛小姐。”
“众所周知,巨龙是珍稀保护物种,魔法界都知道不能屠。”
“所以你就可以……”
“先生,你这样是违反协议的!”
“……一忘皆空!”
“……”
所以,我突然就回来了,没想到吧!
毕竟收到催更了嘛,我是个诚实的貔貅。唯一的问题是每次隔太久回来写都很不顺手(挠头)
总之先更新吧,把问题交给未来(?)
晚安,下次再见。
完全搞不清楚是会写什么的下章预告:屠龙勇士终将变成恶龙(啊等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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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多选题 Test twenty-sev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