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勇士,琉莉·迪洛·斯莱特林!”
在邓布利多的重申里,仿佛审判之槌砸落了。
德拉科僵硬地站在长桌的末尾,犹如一尊石像,任谁都能看出德拉科那苍白面孔上的不可置信。
但礼堂里没人顾得上去看他的面色,所有人都呆住了,就多年前那个夜晚,分院帽尖叫着呼唤四巨头之一的尊名,没有该有的欢呼。有的人和德拉科一样不可置信地发出高呼,有的人茫然四顾还没弄明白这个名字的归属,有的人将愤怒的目光遥遥落在女巫的身上……麦格教授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她当然记得她每个学生的名字,哪怕她丝毫不起眼,她也清楚这不应该——麦格走到邓布利多的身侧与他耳语,就像是去确认一个玩笑。而诺特在这默剧一样的礼堂里,缓缓转过头来,那张沉默的面庞上此刻眉飞色舞、难掩兴奋,正彰显着他计划得逞的得意。
他骗过了德拉科。
同时响起的,还有女巫挑眉含笑的低语:“我提醒过你,德拉科,太过自负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你的对手称不上愚蠢。”
德拉科死死盯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巫,没有回应。
他已经足够明白自己的错误。
西奥多·诺特将自己搁在他的眼皮底下,吸引了全部的注目,而另一个人——显然他还没有揪出这个人,或许只是一个被夺魂咒操纵的傀儡,又或许只是被换掉了写着名字的羊皮纸,也可能是彻头彻尾的他们的人——是一个高年级的学生将琉莉·斯莱特林的名字丢了进去。
这不是一场恶作剧。
只有将她冠以“斯莱特林”的姓氏投入火焰杯,她才可能成为被挑选的勇士,而霍格沃茨里知道她的名字的人屈指可数。站在他们背后的人清楚火焰杯一定会选择这个女巫,绝对的公正、公平,无论是年龄、身份还是魔力,她够上了标准,而且是霍格沃茨最佳的选择,远胜他这个从战场归来的灵魂。他应该想到,但他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汤姆·里德尔或许不想要用火焰杯这种小把戏对付他。
但他会不择手段地杀死琉莉·斯莱特林。
而现在,这个强悍、可怕、拥有神秘力量的、被选中的女巫,在诅咒的束缚下脆弱得犹如一个洋娃娃。
德拉科再清楚不过,她的躯体里没有一丝魔力。
她没有恢复力量,过去的半年里仅有的几次使用魔法还是在“吞食”摄魂怪之后,很快就会消耗一空。在这样唾手可得的机会面前,一个哈利·波特的死活根本微不足道。那股浓烈的杀意不在乎杀死琉莉的任何仪式和意义,只以夺走她的性命为首要。
德拉科早有预料,一旦汤姆·里德尔发现琉莉的异样,会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的矛头指向她,甚至亲自出手。只是他依旧疏忽了……在混乱的神秘事务司事件之后,在脑子里挤满了令他恐慌的念头和焦虑之后,他失去了该有的警醒,让过去信口一言的威胁一语成谶——不,这都是借口!
这段时间的顺利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自大地以为自己唯一值得恐惧的只有自己的懦弱与卑劣。他甚至可以接受今夜哈利·波特真的成为火焰杯吐出的第四个名字,却无法收下这份大礼。
轻视与自负在这一刻化作一个响亮的巴掌。
而这无声巴掌无疑取悦了女巫,让琉莉撩着眼皮露出了漂亮笑容。
“疯子。”德拉科冷冰冰地嘶声。
哪怕是以她的安危为代价——她仰起头,看了一场好戏,嘲笑他的失败,为他经受的教训发自内心地感到愉快。
在近乎漫长的沉寂里,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只有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代表团还在礼节性地鼓着掌,不明白霍格沃茨的崽子们为何诧异失态。直到邓布利多平稳的声音再次发出声音,火焰杯不打算给他们更多的时间思考,即将要迸射火星、吐出下一张羊皮纸,谁都清楚现在不是探究火焰杯选中琉莉的时候,他只能催促:“琉莉·斯莱特林,到前面来。”这回有人倒吸了一口气,迟钝地意识到邓布利多口中的斯莱特林不是学院的点缀,是姓氏。
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姓氏!
不少斯莱特林的学生猛然站起了身。
“梅林啊……”在惊愕凝固的众人面孔上,有人恍惚地吐出叹声。在这一刻最恪守礼节的斯莱特林都张大了嘴,活像是有人将蛞蝓强硬地塞进了他们的嘴巴里。他们仿佛没明白这种荒谬的念头怎么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如同一贯被他们轻易揪住头顶的曼德拉草尖叫着给了他们的脸一击重锤,头昏脑胀。
她是一个斯莱特林!她怎么可能是一个斯莱特林?!
嗡嗡声开始在礼堂里弥漫。
重弹击中了他们的脑子,如同魔法对时间下了暂停的咒语,连思考都停下了。
而斯莱特林长桌末尾的女巫终于站了起来,从德拉科的身侧。
“你不是在等待这个机会,先生?”琉莉轻声说,给以甜蜜的笑容,“你会如你所言,保护我的性命,不是吗?”
那傲慢笃定的语气无异于挑衅。
她轻轻瞥过德拉科攥紧的拳头,悠悠离开了座位,迎着礼堂里的目光走向教工席。那浅金色的长发披散在黑不溜秋的宽大学院袍后,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万众瞩目的红毯上,无所畏惧、从容不迫。这半年来她长高了不少,不再是瘦瘦小小的模样,但是只要不是傻瓜都能看出这绝非一个够得上年龄线的巫师,不是一个十七岁成年的巫师。
她应该才十三岁,至少看起来只是一个巫师幼崽。
一个小姑娘。
而且她太瘦了。宽大的学院袍几乎只靠着一点儿支架悬挂着,走两步都能散架,让人不难想象底下是怎么样瘦骨嶙峋,还有一脸病容。
教师席上,卡卡洛夫像冰块一样透着寒意的目光落了下来,在琉莉身上停顿了许久,眸中仿佛闪烁着惊讶和兴致。
就连几年前就察觉这个斯莱特林的后裔女巫来历不凡且无可匹敌的韦斯莱双子,此刻也能意识到不对劲,在交换一个眼神之后,沉默下来。更别说哈利和赫敏的担忧溢于言表,一旁的罗恩瞠目结舌,弄不清是惊愕更多还是茫然更多。布雷斯拧着眉头,远远将目光落在德拉科身上,试图从他身上得出变故的解释。
德拉科可比他们更为烦心。
他抿着唇,长久地凝视着女巫的背影,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向邓布利多行礼,然后走过教师席,穿过那扇门。风一吹就飘走的身躯彻底被黑暗吞没,去接受勇士的指导。他没有动弹,灰蓝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又逐渐熄灭,陷入沉寂,甚至没有在意火焰杯随后吐出的两个名字,德姆斯特朗的威克多尔·克鲁姆和布斯巴顿的芙蓉·德拉库尔。
邓布利多已经恢复了平静,向众人宣告:“……现在我们的三位勇士都选出来了。我知道我完全可以信赖你们大家,包括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其他同学,你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地支持你们的勇士……”【注1】
这些单词像是一种怪异的嗡嗡声,从德拉科的左耳钻进去,又轻易从右耳钻了出去,一点儿没能掀起涟漪。
火焰杯安静了,三位被挑选的勇士顺利地与它结缔魔法的契约。在所有的坏消息里,对德拉科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吐出第四个名字,没有过去齿轮里刻下的“哈利·波特”的名字。
学生们还在原地心不在焉地坐着。
霍比恩·莫雷蒂与卢多·巴格曼早就前往隔壁的小房间,将由他们对勇士做出初次指导,当然,邓布利多与两位校长也紧跟其后。窃窃私语在他们的离去之后彻底在礼堂里炸开了。有人在为火焰杯选择了一个小姑娘而恼怒,有人在为霍格沃茨可以预见的失败而恼怒,也有人在为突然出现的“斯莱特林的后裔”茫然……喧闹吵嚷里,只有弗立维教授从容地挥动了魔杖,熄灭的蜡烛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像剧场的帷幕突然拉开了,绚丽的魔法化作神祗手中的羽毛,轻轻一拂,将阴暗的礼堂扫得焕然一新。礼堂的墙壁上眨眼间布满了闪闪发亮的银霜,天花板上黑漆漆的夜空,还挂着好几百只槲寄生小枝和常春藤编成的花环。【注2】
长桌突然消失了。
噢,对,舞会!
走神的小巫师们瞪大了眼,恍惚地想起他们还有一场仓促但期待已久的舞会。
四张学院桌子不见了,只留下了几张圆形的小桌子摆着甜点和香槟,当然,更多的是属于未成年崽子的黄油啤酒以及果汁饮料。学生巫师们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四周高高低低地缀满了小灯笼。锃光瓦亮的盔甲正站在角落里轻轻哼唱着,不会融化的四座冰雕在舞池的四角,分别是仰头长啸的狮、展翅翱翔的鹰、沉默注视的獾、盘身吐信的蛇,它们闪着光,摇摆着身躯,犹如活着的动物。高年级纷纷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或者斗篷,礼堂里登时被巫师们的礼袍点缀得五彩斑斓起来。低年级们只能惊叹着炫目的魔法,依依不舍地被麦格教授指挥着排队离去,三年级的德拉科显然也不例外。
他没有试图留下,双手插在学院袍两侧的兜里,顺从地跟在队伍的末端,忽视那群傻瓜格兰芬多们和布雷斯投来的目光。
但这时,勇士们回来了。
大约是在指导室里得到了指示,三位飞快归来的勇士排着队走进人群,手中轻轻握着各自的魔杖。学生们向两拨打开的门,给他们留出行走的通道。
勇士们,哦不,只有两位勇士,在环顾四周,这让学生们意识到他们正在挑选自己的舞伴。
绝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地抬头挺胸,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哪怕身旁或许已经站着一位舞伴。女孩们为威克多尔尖叫,矜持地期待着他走到面前,又或者大胆火热地主动上前发出邀请。男孩们则盯着有着一头银亮发色的芙蓉,渴望得到她的垂青。她的美貌与部分媚娃血统让她既优雅又魅力非凡,仿佛一朵艳丽盛放的带刺玫瑰,举手投足都吸引着众人的目光。显然她也为此感到自得,傲慢的目光简直飘在天上。相比之下算得上高挑的琉莉在她身后看起来干巴巴的,尽管有着精致漂亮的样貌、闪闪发光的浅金色长发,依旧因为苍白和枯瘦瞧起来索然无味,尤其是她只穿着一件学院袍,在光彩照人的芙蓉面前黯然失色。
当然,琉莉对此漠不关心,在人流中孤独穿行,没有茫然四顾。
也有霍格沃茨的崽子们此刻对她饱含好奇,无论是因为勇士舞伴的头衔,还是斯莱特林后裔的光环。
斯莱特林的高年级们尤甚,他们眯着眼,若有所思地审视着这个从未在霍格沃茨显露真正姓氏与来历的女巫。他们忽视这个女巫几年,甚至绝大多数人不能准确叫出她的名字,最多在近半年把她当成马尔福家族继承人的附庸品。不乏有人取笑斯莱特林学院里两个最孤僻的人凑到了一块儿。惦记着马尔福的名头以及德拉科那张脸的人——谁不知道马尔福家财万贯——不忘恶意咒骂女巫用不入流的手端哄骗了德拉科,拿麻瓜灰姑娘的童话发出讥笑,将优雅的白眼翻的比发际线更高。
但这一天,他们意识到错了。
如果这是真的,德拉科·马尔福很可能了解这个事实并抢占先机,得到了斯莱特林后裔的青睐。这个挨着面庞的巴掌足够疼,让人头昏脑胀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其中的利弊,最先冒出来的念头可怕地掐住了他们的呼吸。
他们错过了一些,不,错过了太多,所有轻蔑的、漠视的、一无所知的、未曾察觉的过去都令人难堪。但没有一个斯莱特林冒失上前,如今魔法界的局势让他们不得不多想,黑魔王打着斯莱特林后裔的名头这已经是个不必宣于口的秘密——那么这个年少的女巫与黑魔王又有着什么非比寻常的关系?
相较而言,对她好奇心重重的格兰芬多就全无顾忌。或许只有他们在关心看起来瘦弱、又年纪小的琉莉恐怕并不能夺取三强赛的冠军。霍格沃茨似乎在三强赛的开场就要被宣判出局,这对于每个崽子都不是让人高兴的消息。
“嘿!斯莱特林。”终于有人挤到了她面前,试图发出邀请。
琉莉停住了脚步。
她挑了一下眉,并没有傲慢掠过他们,而是思考了一会儿,站在这头对人群的另一端弯起眼睛,不出所料地笑着唤道:“德拉科。”
德拉科已经走到礼堂的门前。
嘈杂的礼堂有了一瞬的死寂,德拉科双手插着兜,侧着身停下了,用冷淡的气音应了一声。没有人不明白琉莉的意思,如果德拉科足够绅士,这一刻应该上前发出邀请。但他眯着眼,微微侧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铂金色的短发没有抹发胶,发丝捶在一侧。礼堂里的灯光照亮了他的头发和苍白的面颊,就像童话里娇生惯养的小王子,就连眉毛都写着他的不愉快。
琉莉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反倒是心情不错地环顾四周。
芙蓉已经选中了一位舞伴,她解开了斗篷,露出漂亮、点着碎钻的礼服,那婀娜的身姿足以勾走所有人的眼睛——没有人能拒绝美丽。这让琉莉若有所思地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学院袍。紧跟着回到礼堂里的三位校长与两位魔法部的先生发出催促,“勇士们,带着你的舞伴来这里。”
就连阴沉着脸的威克多尔都在匆忙地对一位女士发出邀请。
格兰芬多发出了震惊的尖叫,威克多尔在格兰芬多离席的队伍末尾找到了他的舞伴,他向三年级的赫敏·格兰杰,那个有着乱蓬蓬的头发、好似挎着二十几本书的书呆子,灰扑扑的万事通女孩。她显然也很意外,事实上,她和哈利都是因为担心今夜勇士的变故,才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试图再看几眼斯莱特林的状况。
“我?”赫敏确认道。
一旁的哈利和罗恩正张大了嘴,拽着赫敏的手臂化作两座护花的雕像。
那些骚动显然没有困扰琉莉。
她低垂着头,漫不经心地咬下了一只黑手套。
有什么在震动,德拉科敏锐地抬起头。
空气里那些魔力在他眼前闪闪发光,打着旋儿,从四面八方向琉莉冲去。她犹如龙卷风的中心,在旋转的妙曼魔力里朝他缓缓走了过来,仿佛深渊里的恶魔。有人抽了口气,这是魔法,但是从来没有这样的魔法,至少课本上没有教授这些——她的鞋子先发生了变化,寻常的皮鞋在她的跨步里变成了一双绑带尖头的高跟,这让她本就瘦长的身躯更高挑了些;学院袍自下而上一寸一寸地变了,裙摆宽大、层层叠叠的黑色蕾丝上满是繁复的花褶,下上半身躯是白色的高笼袖衬衫,被紧绷的束腰收起,领口系着领结,飘着两根细长的带子。她浅金色的长发披散着,只有一小缕绑着黑发带,面上笑容苍白又精致、阴郁又冰冷,尤其是那双深眸像极了预备捕猎的毒蛇,连病态的唇色好似在此刻也恰到好处。
明明她的穿着称得上严实,但没有人不在这一刻满目吃惊、情不自禁地吞咽着口水。
他们让开了道,注视着此刻像是尊贵女王的女巫踱步至德拉科跟前。
“你要拒绝我吗,德拉科,先生。”琉莉像是一位绅士,轻轻欠身,左右提着裙摆一角,伸出右手邀舞。
“……”德拉科垂着眼,看向这个眉梢唇角闪烁着傲慢的女巫。
她眉宇含着天真的笑意,呼吸依旧微弱,好似不觉得这是一个侮辱。
但这确实冒犯了德拉科。
他牙关微动,淡眸里压着汹涌而至的狂风暴雨,“你看起来乐在其中,女士。”
“我已经看腻了独角戏,亲爱的,现在更期待一场盛大的闹剧。”琉莉笑眯眯地说,“难道你不喜欢这个游戏吗?”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覆上手背的手。
冰冷细长的手指发力捏住了她的手掌,像是在隐忍着发火,但力道几乎要捏碎她掌心的籽骨。德拉科握着她的手向她身后一折,往前踏了一步,手臂轻而易举地搂住了她被束起的细腰,“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女士。”他反客为主地耳语。四周有人捂住嘴难掩激动地惊叫,当然也有恨恨的嘶声。
琉莉愉快地笑了一下,松开裙角的手轻轻一弹德拉科领口。
她魔杖从她左边的袖子里滑了出来。
“求人?”琉莉轻捻着这个单词,魔法落在了德拉科身上,“这只是一场舞会,先生,你当然可以拒绝。哦对,我想你这身打扮在此时可不够礼貌。”
德拉科身上黑漆漆的学院袍像是活了过来,如一条摊平覆盖在身上的蛇摇摆着,猛然向上收缩了一下,又顺着地心引力往下一垂。几乎是这一眨眼的事,学院袍没有变成巫师们常见的那种制作精良的礼袍——西装式的黑外袍长及小腿,勾勒着肩膀的线条,内搭着剪裁合体的白衬衫与西装裤,白领结藏起了颈线,白色小马甲轻轻扣着窄瘦的腰际,在敞开的外袍里几乎是点睛之笔,与众不同的简单,且挡不住的贵气。
礼堂门外的潘西恼怒地跺着脚,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谁也无法将眼睛从德拉科的身上挪开,至少绝大部分女孩儿都为他出众的样貌与打扮惊艳不已。
“……”德拉科久违地想起了过去。
很多年前,哦不,这要去算上辈子的事了,整个魔法界都明里暗里嗤笑马尔福是骚包的孔雀。
他盯着自己衬衫上的袖扣半晌,难得地面色微霁,没有对琉莉自作主张换给他的这一身装扮发表意见。德拉科远远看了一眼等候的勇士——局促地站在威克多尔身侧的赫敏依旧穿着学院袍,反而显得特立独行。他们已经吸引够久的注目了。
舞会正等着勇士的开场舞。
“希望你能承受的起惹恼我的代价,女士,我很期待失去魔力的你要如何应对这场游戏。”他温柔地说,携着她轻松滑进舞池的中心。
飘在空中的竖琴被轻轻拨动了弦,美妙的乐声犹如月光轻轻洒落,钢琴声紧随其后,一位优雅的女士拂动黑白键,弗立维教授手中的魔杖仿佛成了指挥棒,小提琴、大提琴、长笛、单簧管、小号在他的魔杖下纷纷奏乐。众人向四周退了一步,更大的空出了中间的舞池。
一进一退的舞步让宽大的裙摆旋转起来。
“你又错了,德拉科先生。”琉莉在旋转的步伐里甜蜜耳语,友好的过分,让人不由起了一身的寒毛。舞曲的**里,她被双臂托起,又落下,旋转着,扶着肩膀的手换了,魔杖落到了他们交握的掌心里。
无人察觉美妙的旋律里,德拉科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凝滞。
舞曲的休止符落下前一秒,勇士松开了舞伴、同时高举起魔杖,三道光从杖尖向上飞去。
“现在,要按照我的规则玩了,先生。”琉莉说,清冷地、温柔地。
魔法击中了漆黑的天花板夜空,碎散着微光的星空好似被点亮了三颗独特的星星。紧接着,它们向四周连线,犹如着了火的四线,在夜空里形成一个星座的模样,准确的说,一个新的图案的星座。所有人都仰着头,在为魔法惊叹,只有德拉科盯着被琉莉一并举起的手臂,他们双手紧握好似亲密无间,却无人看见漂浮着的绚丽魔力钻进了她的魔杖——从他的躯壳里,缠绕着诡异的血腥味。
那是一种极其漂亮的颜色,无以言喻,世上任何一种色彩都好似无法与其争相斗艳。
但死亡的直觉第一时间逼近了他。
虚弱扼住了他的灵魂。
德拉科几乎要一头栽倒在地,又被她握紧的手牢牢固定在那儿。
炫目的灯光里,他看到她唇角弯着诡谲的笑容,身体僵硬冰冷,面容青白孱弱,没有一丝活气,就像是僵硬地歪着头挂在墙上的那个精致的洋娃娃,笑容的弧度不会变,偶尔眨眨眼,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刻,他突兀地想起她摆弄着魔杖有或是别的什么,漫不经心地提醒他,他的命早就是她的,是他的选择,是他贩卖了自己的灵魂;想起传唱于另一个时空,从尸骨堆上高高飘起的歌谣;想起诅咒的气息钻心剜骨地折磨着他的那个夜晚,他询问他的灵魂被收取的终期……德拉科盯着她,又或者是盯着那些漂浮的仿佛被女巫强取豪夺,去点亮星空的——他的魔力,既没有恼怒发问,也没有失态惧怕。尽管他的脸色已经眨眼间白的难看,仿佛喘不过气,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他从未想过,属于他的魔力,竟然能轻而易举地成为她的东西。
有趣极了,他连自己的卑劣都恐惧,却彻底对伏地魔和眼前的神秘女巫,换句话说,对死亡失去了畏惧。
德拉科无趣地弯了弯唇。
他比谁都清楚。
又或许只是一种猜测。在这将近半年的形影不离之中,他不是一个瞎子,也自认为拥有些许洞察的本事。
琉莉·斯莱特林饱受诅咒的折磨,就像童话里刀尖上行走的小美人鱼,不,比那更痛苦,诅咒让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刀尖上翻滚,痛苦无时无刻不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夜不能寐、坐立难安,魔力被诅咒蚕食了,躯壳一日比一日消瘦。死神的镰刀高高吊在她的头顶,无时无刻不想要掠取她的灵魂。可她好像感受不到痛苦,除了她病殃殃的脸色、骨瘦如柴的身躯和无法凝聚的魔力,没有什么能宣示她的痛苦,也没有什么能让她低头、蜷缩、呻|吟、流泪。
没有什么能夺去她的意志。
在万众欢呼里,乐曲变化了,被点亮的星空坠着长长流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舞池。他们仍然无声地站在一起,分不出是她夺取了他的魔力,紧握的手将他钉在原地;还是他的臂膀和魔力托住了这个孱弱枯瘦、近乎枯竭的女巫。
第一次,他低下眼,问身旁的女巫。
“你究竟是什么,斯莱特林。”
我!来!了!
德拉科:怎么又和说好的不一样?她不是失去力量了吗!!
阿洛:这可能就是女主光环吧。
德拉科:……
巴啦啦变身你快乐吗!我本来想直接写燕尾服,但是我仔细看了一下电影花絮发现少爷的外袍应该还是按魔法袍的感觉做的,有点儿像风衣,很长,顺便小马甲白衬衫真的太好看了,那个腰是什么人间极品。
lory的风格大概是哥特式x挺暗黑的,嘛很适合她x
【注1-2】摘自哈利波特与火焰杯
上上个星期五很惨的手受伤了,导致工作拖延,上周在赶工作,拖到今天。
不然这一更应该是八月底的更新的,可恶。
下次见吧,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3章 多选题Test twenty-thr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