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褪茧 第15章 所谓孤勇

弥智子握住刀柄，对田中那边遭遇的情况一无所知，但同时她也意识到了，有不一样的东西混进了队伍里。

她状似无意的同队员们聊天，间隙里用手去碰触他们的手背、肩膀、或者手臂，如此几番过去，她摸了摸自己冰冷到发硬的后背，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方才被我握住手的诸位，请起立。”

队员们面面相觑，虽然不明白她的目的，却仍是顺从的一一站起。

“感谢各位的配合，那么，接下来，方才被我拍了肩膀的诸位起立，如果这其中有之前也被我握过了手的队员，请坐下。”

“被我看过手臂的诸位请起立，如果之前被我拍过肩膀的，请坐，如果除了被拍过肩膀还被握过手的，请起立。”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小孩子的过家家吗？”白鸟看了半晌，犹豫的对次郎问道。

“弥智子的行动，都有一定的原因。”次郎低声回答他，二人都站在那里，此刻坐下的队士同站起来的队士堪堪持平，而弥智子站在中间，被一群坐下的队士围绕。

“站起来的队士，拔刀，跟我一起做。”她说道，少女拔出日轮刀，而后毅然决然的抵在面前一位坐下的队员的脖颈上。

“你被鬼寄生了，不要反抗，我们会想办法……”

“——咚！！”

在一片喧哗声中，面色苍白的少女头也不回的把背后偷袭的队士摔了出去。

被少女刀刃相抵的队员低低一笑，抬起头来。

“聪明，聪明的鬼杀队！”

他睁大眼睛，让站着的队员们都看清了他眼中的数字：“下贰”。

背后的队员迅速的拔刀斩下，从他的脖颈上，艳丽的蜂虫被砍作两半，掉在了地上。弥智子放开了晕过去的队员，而队伍里其他被寄生的队员们神色奇诡，露出阴冷的笑。

“那就来杀我吧，鬼杀队！”

话音刚落，所有坐下的队员通通一跃而起，与自己的同僚刀刃相向！

………………………

炼狱杏寿郎制止了隐队员跟随的想法。

“你们在这里等着，结束之后再进到这里来！”

“可是……”

“没有可是！”炼狱杏寿郎摇头，“敌人可能是下弦等级的鬼！”

众人眼中，一整座山都被不详的浓雾所笼罩。田中同弥智子带队出发，发回求助信函的却是弥智子的鎹鸦，再结合伊黑小芭内的嘱咐，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多年战斗中磨练出来的直觉也告诉了他这其中的利害，炼狱杏寿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除了那可能没有被杀死的下弦之贰，再也没有其它更接近真相的答案！

炼狱杏寿郎按住刀柄，裹挟着风声，在众人的目送中踏入了下弦鬼的领地。不过几步的距离，浓密的白色雾气便围绕着他的身体，炼狱杏寿郎提高了警惕，前进了一段距离，在路边发现了一具依靠在树上的鬼杀队队士的尸体。

炼狱杏寿郎怀着沉重的心情，伸出手去探查尸体上可能留下来的线索，发现了脖颈后狰狞的血迹。本以为是恶鬼作祟，却在仔细观察里，年轻的炎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痕迹。

“刀伤？”炼狱杏寿郎喃喃道。他收手直起身体，又飞快的向前掠去，一位，两位，三位，遇到的队员不论身处何地，唯一的共同之处皆是后颈上的伤痕，俱为日轮刀所导致。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静内心久违的被怒火所充斥。

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让值得尊敬的队员们对彼此挥下用来保护他人的日轮刀……卑鄙。

赶得上的，一定赶得上的。

炼狱杏寿郎想道。白色的披风滚着火红的边角在风中飞扬，年轻炎柱的眼中怒意昂扬。

………………………

鬼的言语不可相信。

弥智子默念着这一准则，低头闪开他人的袭击，沉下心来，仔细的感受着身边队员们的气息。

战斗至今已经陷入了僵局，自己带领的队员们都是失去了大半战斗能力的队士，又因为对手是朝夕相处的同伴，因此很可能无法下定决心去下狠手……但倘若再不做出改变，这整整一队的鬼杀队队士就都要折在这里了！

“不，不要……”被她刀刃相向的队员面容惊惧，他握着日轮刀，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动作。“不要，不要，我不想伤害大家……不要啊！！”

“……我认得你。”弥智子闭了闭眼。“武田，我记得你的孩子才出生几个月。”

“……不，不要。”武田崩溃的说道，孔武有力的男儿此刻哭的不能自已，他试图控制着刀刃不要向对面的少女袭去，却毫无成效。

“杀了背后的虫子！杀了背后的虫子，武田就能活下来！！”有人在呼喊，弥智子摇了摇头，语气沉重的说出了自己观察许久后发觉的规律。

“晚了。”

“当蜂虫还没死去的时候杀去虫子，才能救下他们……否则，毒素就会彻底支配他们的身体，就像听从蜂后指令的工蜂一样，化作不知疲倦的怪物。”

武田的后颈上空空如也，那可怖的蜂虫已经自己枯萎掉落了下来，落在一旁化作了尘灰，而武田依旧被操控着，无法控制的将刀刃挥舞向同伴们！

怎么办，这种情况。弥智子挥舞着刀刃阻挡着袭击，不可控制的焦虑了起来。如果是老师的话……不，不能依靠老师了。

弥智子闭了闭眼，武田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图，近乎平静的表情表露在了他的脸上。

“我不会怨恨……对不起，弥智子。”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弥智子睁开眼睛，注视着武田的脸，似乎要把这个平凡普通的青年记在心底。

而后，刀光亮起，一线猩红划过武田的脖颈。

——为人先者，需有绝对坚定的信心，至死一搏的狠劲和……

——不论如何，都会承担后果的勇气。

“武田……！”劫后余生的队员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的注视着同伴带着平静的面容轰然倒地，而弥智子挡在他的身前，日轮刀斜斜指向地面，血液一滴一滴顺着刀身跌进泥土里。

瞬时之间，一片寂静。

目睹了全过程的白鸟倒吸一口凉气，他握着刀柄紧紧咬住牙关，几乎是从牙缝里用尽气力才说出了话语：

“她……她怎么敢？！”

“……果然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次郎低声苦笑。“白鸟，我说过，弥智子她会吓你们一跳的。”

“是，是吓了我一跳，但是！”

白鸟竭力压下因为惊骇而有些尖锐的声音。

“这种事情，你们怎么能平静看待……！”

“……因为类似的事情，她已经做过了。”次郎叹息般回答他。

“在弥智子还没有出师的时候，偷偷溜出来做了一次任务，那时被鬼所辖制的她……毫不犹豫的让我们远离，做出了杀死鬼的同时杀掉自己的决定。”

“如果不是田中大人及时赶到，白鸟，弥智子已经同那只鬼同归于尽了。”

“这才是……她被田中收为弟子，半年之久都没有出过任务的原因？”白鸟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那个瘦小而坚定的背影。“不敢相信……居然，居然如此。”

“正是如此。”

次郎说道，他步履坚定的走向弥智子。与次郎一同的鬼杀队队士们看了白鸟一眼，露出了些微复杂的笑容。

“正是如此，我们才能信任她的决议。”

“都由我来。”弥智子震声说道，少女挺直了腰杆，她同她背后的队员们注视着每一位同僚，她语气平静，坚定的声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杀死同伴这件事，由我来做，你们只需要保证自己活下来就好……不是逞强，也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这是命令！”

“一切憎恨……一切罪孽，一切因果，一切的一切，皆由我一力承担！”

“而在此之前，诸君！”

在并未相商的情况下，弥智子做出了同田中一样的回答。

“请怀抱着一定要活下来的决心来战斗！再等一等！援军马上就到了！”

队伍之中的人们抬起头看着她，有人似哭非笑，有人声泪俱下。

“我们真的能等到援军吗……？”

“如若不能，”弥智子说道，少女的面容古井无波，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狠绝与坚定。“鬼杀队会照顾好大家的妻子儿女，倘若诸位有恨，自觉命不该绝，那便努力活下来，倘若不幸未能活下来……”

少女舒展双臂，对同僚张开尤带一丝颤抖的双手！

“那我等着诸位，在我死后，将我撕作碎片，地狱业火焚身，以慰诸君在天之灵！”

说什么呢……说什么信任？！

无言的众人，身处人群却犹如独身的少女。白鸟看着弥智子单薄而挺拔的身影，狠狠的同寂静无声的队伍唾了一口。

“懦夫！”

分明，这群人只是惧怕于这孩子不将一切放在眼中的孤勇，又不愿自己承担起选择的代价，默认的享受着她的付出、还将它视为理所当然罢了！

“这世道还没差到让你来逞强！”白鸟毅然决然的脱队而出，步伐坚定的站到了弥智子的身旁。

“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呢……如果要做刽子手的话，带我一个吧！怨恨什么的也朝我来，不要让她难做！”

白鸟亮出刀刃，放声说道。

“我孑然一身，无所畏惧，上无父母涵养，下无妻子儿女，倘若有今天死在这里的，化作了恶鬼，尽可来找我索命，我命硬！”

坚冷如冰的气氛仿佛被一瞬间融化。

“……我也来！”

“白鸟你这家伙，什么帅气话都教你说尽了，倒是让我们说些什么啊？”

越来越多的人响应起了他们，不论是被刀刃相指的，还是手握利刃对准同伴的，人们露出了不尽相同的神情，眷恋的，怨恨的，愤怒的，软弱的，但这样的人们，却说出了同样的话语。

“我们同您一起。”

弥智子在这一刻，得到了他们真正的承认。

“还没有同您共事很久，真不甘心啊。”

有人笑着说。“但看到鬼杀队的未来如此令人欣慰……似乎死在这里也无所谓了。”

“要对自己有些信心啊，弥智子大人。”

他们笑着说道。

“或许这是命运，但不论如何，我们已经见证了未来的成长……”

“不必多言，身为前辈，替后辈荡平前路上的坎坷，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说什么前辈……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前辈，为后来人填平道路上的丘壑。”弥智子眨眨眼睛，遮去有些湿润的眼眶，语气哽咽。“……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鬼杀队的诸位，都是善良而值得尊敬的人。

这样闪耀的人们，哪怕是残酷的命运，在看到他们时，也会网开一面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