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你也在其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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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先生再次离世后,佐江小姐返回小院的次数忽然多了起来。
也是,左右两侧的院子都暂时闲置,还没有新死去的人搬进来,而我不是脆弱的一拍就散的魂魄,她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灵压会让谁寿命缩短,自然也不用再像桃先生还在时那样刻意躲避。
只是与漫长的时间相比,她前来小院的次数终究还是少的。
为了消磨那漫无边际的时间,我接过曾经属于桃先生的工作,开始教附近街上的孩子读书写字。来上课的孩子大部分是凑热闹,只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就算完成目标,但也有几个孩子没有止步于此,后来考入真央,再见面时腰间已经配了刀。
他们有时也会回来看望我,跟佐江小姐来的次数差不多。不过与他们不同的是,在那些难得前来的时间里,佐江小姐都是悄然出现在小院一角,且很少与我对话。
有时我在清扫院子,她就趴在二楼窗栏,似乎是在看我,又似乎只是发呆。她明明才是小院的主人,却表现得像是一只喜欢来歇脚的流浪小猫。
有那么一次我还在上课,无意中抬头看向外面,就看到黑色和服的一角,缀在廊下立柱旁,衣服上还摇晃着一缕灰发。只是低头翻书掀页的片刻间,再抬头时,黑衣与灰发就消失不见了。
有时她也会在某些有月光的夜晚随在夜一大人身边一同前来,只为盯着夜一大人不要喝太多酒。
是的,白天还是学堂的小院,晚上就会化作死神们斗酒赏月吃宵夜的消遣之地,死神们负责带做饭的材料和酒,而我负责将它们变成丰盛的宵夜。在人间的四十七年不是白活的,几个儿女也没有白养,说到做饭,我的确颇有心得。
死神大人们从不吝惜夸赞,我也不用一直陪他们到天亮,中途困了就回房歇了,第二天起来,昨晚斗酒宴饮的地方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连一点酒味都没留下。
以至于很多年后,几个学生当上了死神才得知,原来自己当年上课额的教室,就是如今或威风凛凛,或桀骜不驯的顶头上司,为了斗酒耍赖装疯卖傻的地方。
这样的日子重复多年。又是个月光溶溶的夜晚,夜一大人准时出现,把要做的菜和需要温的酒递给我,然后亲自动手去搬桌子。
夜一大人来得比佐江小姐还勤,其次就是浦原大人,据说他与夜一大人是青梅竹马,两人的关系看起来确实很不一般。不过最近浦原大人和佐江小姐同时减少了来的次数,听说是因为前者在给后者特训,而后者似乎进步飞快。
再其次就是五番队的队长平子大人,一位喜欢把“初恋”挂在嘴边的怪人。印象中,他至少对佐江小姐“初恋”了十二次。因为佐江小姐跟他一起现身的次数,总共也就十二次。
来过但也只来过一次的,是平子大人的部下,同样来自五番队的死神蓝染大人,笑容温和,举止优雅,成熟又知性,看起来比身为队长的平子大人要靠谱至少一百倍。
蓝染大人话并不多,来的那一天,多数时间都是安静坐在角落里,笑着看其他人聊天,一宿下来,面前的酒盏始终是满的。
很奇妙,他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完美地融入了周围,明明没有人疏远他,可是谁也没去跟他搭话,只有身为上司的平子大人抱怨他不喝酒有点扫兴。
“没办法嘛,”夜一大人笑眯眯地侧头看着他们,“有你这样不靠谱的队长,手下人就必须牺牲自己享受美酒的机会,时刻盯紧你。”
“不好意思,”平子大人完全没有愧疚的意思,“让你在这种场合阅读自己的个人简介,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夜一大人在桌面下飞起一脚,平子大人原地起飞,居然就这么躲过去了。现场哄笑一团。
传闻中或威风凛凛,或桀骜不驯的死神大人们,实际上只是一群害怕寂寞的寻乐者,而且非常喜欢听八卦,就好像那些家长里短的吵闹矛盾中蕴含着无从描述的生命力,只是把它们听进耳朵,一潭死水般的生活就会有起色。至少夜一大人是这样认为的。
她特别喜欢去到活人的世界里走动,尤其是去那些花街喝酒听曲,顺便看看有哪些刚刚去世的女子新魂可以带走——死神管不了活人世界的法度,但至少可以让生前受尽折磨的女孩,在死后不会被分配到僻远流离地段继续受苦。
托夜一大人的福,我也了解了不少丈夫的现状。据她所说,我那年过七十的丈夫还好好的活着,身体康健。换句话说,我与他重逢的那一天依然遥遥无期。
在现世,跟他一样长寿的人并不多,年轻时他性格跳脱,爱说爱笑,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如今因为长寿,竟成了附近人眼中德高望重的代表。我不停地幻想他变成老爷爷的模样,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等待就是如此烦闷。
酒足饭饱,玩闹够了,夜色也愈发深沉。蓝染大人没有待太久,早早告辞离去。平子大人被夜一大人逼得坐上窗栏,在狭小的空间摇晃着一只脚,眯眼盯着他的副队长慢慢走远,随后用抱怨的口气,嚷嚷说要听时下最新的流魂街八卦。
此时已至后半夜,夜空起了些云朵,薄雾似的,月光黯淡了。我了无睡意,简单收拾了餐余,用清茶替换酒盅,我抱着三味线坐到廊下靠门的位置,宛如银杏叶片的拨子轻轻滑动,颤音从琴弦荡开。
难得来一次的八番队京乐春水队长趴在桌子上,原本都快困睡着了,这会儿又歪头支腮,笑着睁开眼。
流魂街八卦么……因为跟死神大人们走得太近,居民不讨厌我但大多选择敬而远之,只让自家孩子来跟我打交道,我一直没有真正融入这片街区,家长里短的八卦知之甚少,不过普通人的生活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一些。
在同一口井里打水的两户人家,或许因为水桶的一次碰撞,水花洒落,便能就此结下世仇。
前一秒还互相谦让的两兄弟,或许下一秒就能因为切开的糕点大小,大打出手,你死我活。
做父亲的男人,或许为了惩罚一个从未爱过的妻子,就用亲生女儿的一生,肆意折磨她的内心,直至她彻底疯癫。
是的,普通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复杂,可悲。
“……”
几位大人或端着茶盅,或放下茶盅,动作虽不同,面上全都浮现出几分若有所思。
“你这话可真是……话里有话啊。”
(本章未完,后续会用完整版替换)
啪!闪现!还没写完,就是频频被追问,想来证明一下,本文还会更的,只是本人状态欠佳,写起来有点费劲(T▽T)
老更死神番外肯定有人看腻了,其实正文也有在写的,只不过也没写完新一章(T▽T)也给大家放在这里瞧一瞧叭↓等写完了我再重新替换,给大家鞠躬了orz
#【蛇】
矢雾山,一个时常听人说起,却从未真正踏足的地方。
对于还是鬼杀队普通队员的伊黑小芭内来说,这座未曾接触的山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朦朦胧胧,多少带了些神秘的气息,让人无从把握它的真容。伊黑并非刻意躲避,但确实一直没有获得靠近那座山的机会。
他最近一次听到矢雾山,是从一路跟随在他身边的鎹鸦口中。
昨日傍晚,原本只是打附近路过的伊黑,一收到鎹鸦送来的消息立刻去支援,然后就在一片荒山野地间斩杀了一只实力不俗的鬼,救下了三位鬼杀队员,其中有两个是今年春末才获得正式资格的新人。
剩下的那个老队员,长得像个路人,名字也像个路人,据说跟那个惹人讨厌的富冈义勇是同期,但实力差了不少,也是奉命前来支援,结果因为分心照顾新人,差点把自己也折进去。
伊黑没耐心听新人啰嗦道谢,确认鬼已经灰飞烟灭,便漫不经心收刀入鞘,转身离开时,新人的连环感谢词只说了一半。
为离开而迈出的第一步刚刚落在地面,鎹鸦就说出了伊黑的下一个任务——护送这三位伤员去附近的藤花之家暂作修整。
连分出时间听他们道谢都不乐意,更别提护送这种麻烦事了,伊黑毫不遮掩自己的不耐:“去藤花之家的路上有那么危险吗?”
鎹鸦嘎嘎一声,说:“不危险,就在矢雾山。”
“……”
“让他们自己去”这句话被伊黑咽回了肚子里。他最终还是默默无言地护送着伤员启程了,可是一路上的沉默始终无法按下心中沸腾而起的心绪。
……矢雾山。
多少次擦肩而过后,终于还是要踏足直面。伊黑还记得第一个与他说起矢雾山的人是如何描述那里的。
安静,隐蔽,世间喧嚣无从打扰,毕竟这里连电都没通,货船也不会停留。但这也是好事一桩,只要走进这座山中,再烦躁的心也会静下来。
这听起来倒像是个退休养老的好去处,可惜伊黑那时不过十二岁,刚刚经历了家人的背叛和家族的覆灭,直面了扭曲恶心的鬼,又与死亡擦肩而过,满心想的都是杀鬼却还没找到出路,能不能成为猎鬼人都难说,退休养老这种事更是遥遥无期。
所以,他当时只是礼貌地接话说:“若炎柱先生退休了,那里会是首选吗?”
炎柱先生是怎么回答的来着?他好像是说——
“……山上的人可能不想见我。”说着这番话,炎柱先生却没有让伊黑看到自己的正脸,始终遥望着远方,“他们的儿子就死在我刀的下。”
即便没有详说,伊黑也能瞬间猜到其中的曲折。但直到几年后,他从炎柱的长子口中听说了炎柱想要辞去职务的事,不禁回想起过去,伊黑这才想明白那日炎柱先生为什么会在千里之外,突然跟他提起矢雾山。
山上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伊黑不清楚,但炎柱先生心中一定非常愧疚,非常希望做出弥补,比如说帮他们找一个能成为精神寄托的孩子。比如说时年十二岁,同样与鬼结下深仇的伊黑。
换当时的伊黑肯定不能理解,也不会接受,不过这会儿年长了几岁,也当了一阵猎鬼人,再想起此事,伊黑心中并未升起恼怒或抗拒的情绪,反而多少能理解炎柱先生的想法了。
刚刚被灭门的孩子,在一双失去孩子的父母庇护下展开新生活,不得不承认,这个安排对于当时无依无靠的他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明白归明白,就算重来一百次,伊黑都会选择拒绝。
或许就是因为看出他志不在此,当年炎柱先生才没有直接点明这个想法吧。
可能他注定与矢雾山无缘,虽然多次听人说起这里,却始终没有获得一次靠近的机会,顶多是某次长途跋涉,奔赴任务地点的途中与矢雾山擦肩而过,他才有片刻机会遥遥望了一眼山的轮廓。
所以,当伊黑在蝶屋养伤,却听到伤员说起矢雾山藤花之家家主的“壮举”时,可以想象那一刻他心中掀起了多大的巨浪。
重创一只上弦鬼,虽然没能取他性命,但这也是百年来未曾有过的惊天大事。山上的老夫妻不可能有这样的“壮举”。他们……还是找到了精神寄托啊,而且是很不一般的精神寄托。
佐江本在廊下读书,杏寿郎与两位正要去小道场锻炼的队员打了招呼,径自走向佐江。
两位队员就看着杏寿郎走到矢雾家主身边坐下,两双揣袖,身子往矢雾家主身上一靠,舒舒服服闭上眼睛。
佐江:“要是困了,你就去客房老老实实睡觉。”
杏寿郎:“不行,我随时都有可能被叫走,时间短暂,我想多待在佐江身边。”
“……”
佐江没再说话。而闭着眼睛的杏寿郎很快感觉到脑袋正在被人抚摸,不用睁眼也知道是佐江。
“那你睡吧。”佐江说着,似乎单手就翻了一页,在杏寿郎情不自禁变浅的呼吸声中,纸张的“沙沙声”也变得十分响亮,“我会负责叫醒你的。”
……这反而会让我睡不着吧?
杏寿郎闭着眼睛忍不住这么想着,没成想,他竟然真的安逸地靠着佐江睡了一觉,连乱七八糟的梦都没做,只有耳边时不时响过“沙——沙——”的轻轻声响。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了,杏寿郎迷迷糊糊睁开眼,佐江的脸竟近在眼前——睡着前他还倚在佐江肩头,睡醒后已经枕上她的腿了。
杏寿郎瞬间清醒,睁大眼睛看着佐江。而佐江依旧单手执书,翻页轻松自然,另一只手却在轻轻抚弄他的头发。
有那么一瞬间,杏寿郎感觉自己像是枕在她膝头的一只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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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53(未完待续)【番外:两个名字·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