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子——”
是母亲的呼唤,如她所料母亲身边还站着一个青年才俊。
曼曼子对身边的女佣说:“告诉母亲我送天音夫人出门。”
-任性的把难题丢给女佣,曼曼子朝天音温和一笑:“我送您出门。”
天音并未拒绝她的好意,高宫家的晚宴已达结束时分,门外停了不少车子,车边是等候的司机,大部分贵女拉着对方的手,依依不舍。
曼曼子非常理解她们,一些老派华族还坚守着旧式礼仪,不允许未婚女子轻易出门,她们除了晚宴几乎没什么其他机会可以交流,无论感情真假都要手拉着手说上一段时间再离开。
天音在门口向曼曼子道别:“高宫小姐,送到这就行了。”
高宫点头:“夫人一路小心。”
二人礼貌的寒暄,曼曼子转身时听见天音夫人说:“辛苦你了,杏寿郎。”
接着是熟悉的声音:“这是我应该做的,家主还在等您。”
曼曼子刹住步伐,猛地转身,如此不优雅的举动引起四周人的注意,已经响起了议论声。
高宫家幼女直到晚宴过半了才施施然出现本就引人侧目,现在还无半分贵女的姿态,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想法。
曼曼子神态镇定,挺直腰板,快步走到产屋敷家的车子前,过快的速度又引得一阵议论。
天音注意到正朝这边走的曼曼子,转过身子,头上的朱钗竟没出现一丝响动:“高宫小姐,还有事吗?”
曼曼子点头,眼巴巴的看着杏寿郎,杏寿郎大咧咧的嗓门没有半分遮掩:“你好啊!曼曼子!”
他向来潇洒惯了,再加上大正时期的风潮,平民对待贵族不再诚惶诚恐,甚至有不少平民抓住时代机遇一跃成为富有的新贵族,二者之间的界限不再像明治时那样分明,便毫无顾忌的与曼曼子打招呼。
在其他人眼里,杏寿郎只是产屋敷家的司机,直呼高宫家小姐的名字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也有部分人抱着看曼曼子的笑话的念头。
毕竟对未婚小姐来说,与外男,特别是地位低下的外男扯上关系可一点都不光彩。
“你好,炼狱大哥。”曼曼子的笑意都要从眼里溢出,是个人都看得出她现在很开心,“你在产屋敷家工作吗?”
“嗯!算是,产屋敷先生是我的主公。”杏寿郎是个性情豪爽的人,会很细心的照顾他人情绪,在安全的时候却会无视周围环境我行我素,比如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与曼曼子打招呼有什么不对,周围人探寻的视线与议论更没什么不对,甚至觉得他们有点吵。
而曼曼子……陷在爱情中的女人没什么好说的。
“工作加油哦。”曼曼子都快把眼睛笑没了。
天音惊讶于这两人竟然认识,可眼下的情况再聊下去对曼曼子名誉有损,她便温和的出声阻止:“高宫小姐,耀哉身体不好,我得回去了。”
曼曼子回过神来,嘴上说着‘再见’,眼睛却还凝视着杏寿郎。
“高宫小姐,”天音毕竟是个美丽善良的夫人,看出她的意思后说,“如若想来产屋敷家玩只需递封信,我会亲自派人来接,高宫夫人也不会有异议。”
曼曼子抬头,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天音,就差没保住她的大腿说‘爱你’,“可以吗!我是说……产屋敷家主的身体不好,我会打扰到你们吗?”
产屋敷是个神秘又牛逼的家族,从平安时代便一直存在,无论是天皇掌权的年代还是幕府掌权的年代,产屋敷家一千多年都未受过影响。
传闻家里有什么奇怪的遗传病,家主都活不过三十岁,且每代家主夫人都是神官一族的女子。
能与这么牛逼的家族亲近,就算是母亲也不会有太多异议。
“不会,我们都很喜欢年轻孩子。”天音掩嘴轻笑,举手投足都透出圣洁二字。
不愧是神官家出来的女儿。曼曼子在内心赞叹,与他们道别之后无视三姐四姐探寻的眼神,开心的与大哥二哥跳舞去了。
而杏寿郎那边,天音看一眼与往常无异的炎柱,问:“杏寿郎在哪认识的高宫小姐?”
“曼曼子吗?几个小时前,她在后面河边逃避舞会的时候被鬼遇上,正好被我看见,我就陪她呆了一会儿。”杏寿郎回道。
“逃避舞会?”天音轻笑,“像是那孩子会做出的事,你喜欢她吗?”
“挺喜欢的啊,为什么要讨厌一个刚认识的人。”杏寿郎有些疑惑。
天音不指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只问:“你还想再见她吗?”
杏寿郎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已经与她约定好,三天后鎹鸦便会去她那取信。”
他向来信奉与人为善,曼曼子愿意交朋友,他没理由拒绝。
算是个好的开头。天音这么想道,说:“不必派鎹鸦了,我后天便邀请高宫小姐来产屋敷家游玩,到时候她就交给你照顾。”
一听照顾人,杏寿郎立马来了精神:“唔姆!交给我吧!”
舞会结束后,曼曼子不出意外遭到了母亲与两个双胞胎姐姐的围攻。
“他是谁?叫什么?今年几岁?家住哪里?”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怎么认识外男的?有没有交换定情信物!?”
“他与产屋敷是什么关系?你与产屋敷夫人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产屋敷夫人给你们牵的线?”
曼曼子气的跺脚:“没有啦!与天音夫人没关系!你们好吵哦!我要休息了!”
说完谁都不理,蹬蹬蹬跑回楼上,对女仆吩咐道:“我要洗澡,快去准备睡衣。”
女仆恭敬的退下,双胞胎姐姐毕竟嫁了人,叮嘱母亲两句便不得不离开,高宫夫人想到行事乖张的小女儿有些头痛,就不能像她的两个姐姐一样在舞会上挑到顺心的男人出嫁吗?
“曼曼子——你在里面吗?”婉转慵懒又带着几分天真的语调,不愧是从小就备受宠爱,顺风顺水活到这个年纪的高宫夫人。
“在——”曼曼子的语调与母亲如出一辙,不愧是顺风顺水活到这个年纪的高宫小姐。
高宫夫人推门而入,看一眼瘫在床上毫无形象的曼曼子,问:“今晚的那位青年叫什么?”
“炼狱杏寿郎。”
“你们怎么认识的?”
“秘密。”
“在哪认识的?”
“秘密。”
“认识多久了?”
“秘密。”
“曼曼子!”高宫夫人的语气带上几分不悦。
曼曼子一个翻身爬起,五分撒娇五分抱怨:“母亲,你就少操点心嘛,我又不急着结婚,我今年才十七啊。”
“你两个姐姐就是在十六结的婚,我十五岁就嫁给你父亲了。”
“那是你们,反正我二十二岁前不结婚。”曼曼子倒回床上,语气倔强,
“二十二岁!天哪!”高宫夫人几乎要晕倒,女佣连忙过来搀扶。
“哼!”曼曼子倔强的扭过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高宫夫人被女佣搀扶回卧室,她保养得好,哪怕生了五个孩子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岁上下,心痛又脆弱的模样着实惹人怜:“杏,是我的教育出错了吗?”
杏是她的贴身女仆,闻言劝道:“夫人您多虑了,小姐她很好,而且现在大部分贵族确实不那么早结婚,二十二岁并不算晚。”
其实杏说的非常有道理,据高宫夫人所知,有不少华族贵女在专门的贵族学校上课,等到毕业之后少说也有二十岁,是以大部分贵女结婚年龄都比她那个年代晚,当然也不缺十几岁就出嫁的贵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立马接受民主风潮的思想。
曼曼子之前也念过学校的,可惜经常偷溜出门玩耍,便被高宫家主带回来请家教教育了。
母女的矛盾便被这么轻轻揭过。
次日,上午八点,曼曼子被窗外温暖的阳光唤醒,睁开双眼便看见站在窗台上的——乌鸦!
曼曼子吓坏了,拿起枕头就扔过去。
鎹鸦灵巧的躲避,嗓门并不小:“曼曼子!曼曼子!你的信!杏寿郎的信!”
曼曼子放下即将扔过去的枕头,神色慌张:“乌鸦——说话了!”
鎹鸦重新停在窗台上,胸前挂着的信封异常瞩目:“曼曼子!你的信!”
曼曼子小心翼翼的伸手,见它没有挣扎稍微安心,拿掉脖子上挂着的信封,迅速退回床上。
鎹鸦说声‘再见’就飞走了,曼曼子找来裁纸刀划开信封,杏寿郎的字很好看,苍劲有力,一看便知专门练过。
杏寿郎说明日天音夫人便会派人邀请曼曼子去产屋敷家玩,三天后他就不另外让鎹鸦过去,并表示产屋敷家主听了曼曼子的事情后对她非常感兴趣,想亲自见见曼曼子。
曼曼子倒吸一口凉气,产屋敷家主!那个神秘的产屋敷家主想见她!有点紧张啊。
不过比起这个,能看见杏寿郎显然更让她高兴,曼曼子把信展平,放进最宝贝的空珠宝盒中,将它们一起锁在抽屉里。
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照了会儿,开始准备明天要穿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