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的胡闹行为让某风景优美的海滨小镇成功变为克苏鲁神话中的印斯茅斯。因为闹出的动静不小,真实造物主可能会发现异常,没过多久亚当和阿蒙又带我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安宁静谧的黑夜女神神国,“深黯天国”。
深黯天国坐落于风雪凛冽的大陆北端。如今风暴之主、永恒烈阳等真神互相敌视、剑拔弩张,没有结成统一的联盟,全都被所罗门和真实造物主驱赶到了贫瘠的地方。
真神们互相敌视的原因是亚当公开的第二块亵渎石板,其上记载了成为比真神更高阶的存在“旧日支柱”的方法,成为旧日意味着要杀死相邻途径的真神夺取唯一性。目前,黑夜女神阿曼尼西斯就和战神巴德海尔处于敌对状态中。她好像很忙,我抵达她的神国后她都没来得及和我见一面。
我挺想阿曼尼西斯的,在第三纪我们是很好的朋友,经常在蔷薇之塔开茶话会。
现在她仍旧和亚当、阿蒙维持着浅薄的合作关系,从亚当将我带到她的神国这一点就可以看出。
*
虽然天使们不畏寒冷,但这座林中小屋的壁炉里柴禾还是劈啪作响地燃烧着,朴素的木格窗外雪花飞舞,天地一片纯白。
有着清澈的金色双眸的神父坐在窗前,周身气息和煦而宁静。
黑色卷发的青年有点不高兴地半阖着眼,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显而易见地讨厌这个地方。
木桌上放着三杯热腾腾的肉桂茶,一枚金色的苹果,还有一碟散发着香气的烤松子。
——是相亲相爱、其乐融融的太阳神家庭聚会呢。
我:并没有。
“娜丝珈不喜欢寒冷的地方吧。”亚当还是像第三纪那样,像个温柔的兄长那样对我说话,我却神经紧绷,因为这是我爹版本的亚当,太阳神芯子的观众途径天使之王。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知道他已经换号了”这个想法一直萦绕于我心头,让我有些畏惧他。
我说:“也没有那么讨厌……但我确实更喜欢海边……”
亚当笑了一下,“因为娜丝珈喜欢太阳吗?”
我当然是疯狂点头——我非常敬爱您,我二分之一的爹地哟!
“亚当,”认父做哥的阿蒙态度恶劣,还顺手抢走了妹妹辛辛苦苦剥好的松子仁,“我可以把娜丝珈藏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我们没有必要到黑夜的神国来。”
青年脸上带着笑,却似乎用后槽牙咬碎了洁白的果仁,发出“咔嚓”一声,听得人胆战心惊。
阿蒙对参与“救赎蔷薇计划”的真神和天使都十分厌恶,因为他们背叛了我们的父亲。
我想了想,这屋里的三个人,亚当其实是远古太阳神,我看过原著,就只有阿蒙知晓的真相最少,明明是“欺诈的化身、恶作剧之神”结果几乎啥都不知道。
——想到这个,我竟然有一丝丝的愉悦,连被阿蒙不停抢走松子都没那么气了。
“娜丝珈,你在笑什么?”阿蒙注意到我脸上的谜一般的笑意,眯了眯眼。
我拿起一颗松子,“我想到高兴的事情。”亚当在这里,阿蒙偷不到我的想法嘻嘻嘻。
下一刻阿蒙“啪”又把我剥好的松子偷走,捏在手里,单片眼镜闪出白光,“娜丝珈呀,难道你在黑夜这里过得很开心?”
他眨了眨眼,“呵,也对,你第三纪的时候就很喜欢祂。”
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阿蒙。”
亚当忽然叫了阿蒙一声,回答起他之前提出的那个问题:“所罗门成神仪式那日,我和你都无法及时赶到娜丝珈身边,真实造物主可能利用这段时间夺回娜丝珈不是么。”
金眸青年笑了一笑,“若我是祂,便会选择这个时机。”
——真实造物主是真神,所以需要同为真神的黑夜女神看顾我。
阿蒙好像没有被亚当说服,但也没明确流露出反对之意,他靠向椅背,冷笑了一声。
我在阿蒙旁边,捧着自己那杯加了蜂蜜的肉桂茶喝了一口,问:“所罗门的晋升仪式是什么?”也是对国民演讲什么的吗?
“三天后的五朔节。”亚当垂眸回答,“所罗门帝国每年一度的祭祀庆典。”
*
五朔节庆典在五月的第一个星期日举行,是所罗门为他的帝国定下的第一个节日,在这一天的夜晚各地的民众们必须要举行一系列繁琐复杂的祭祀活动,大概就是唱歌跳舞,歌颂所罗门王的功德和帝国的伟大之类的。
“黑皇帝”的晋升仪式需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国度,让自身的名字和皇帝这个称号联系在一起,成为民众的常识,并且,还需要建立一套严密复杂但却有违正常情况的规则,包括建筑风格。接着,驱使民众,秘密建立九座类似金字塔的陵寝,然后,进入其中一座,在绝大部分民众都参与的,散布于不同城市的相应祭祀仪式里,服食下序列0的魔药*。
根据这个规则推断,在真实造物主的帮助下,已经占据北大陆、获得三分序列1特性以及唯一性的所罗门会在即将到来的五朔节庆典上成神,亚当和阿蒙似乎在做最后的给真实造物主添堵的努力。
直到五朔节的那一天,我还是没见到阿曼尼西斯,阿蒙也没怎么来烦我。
亚当则给了我一个类似投影仪的水镜,通过一些复杂的神秘学知识,让我可以看到所罗门王都的庆典场景。
我待在阿曼尼西斯神国里的一座小屋里,抱着一只白眼圈黑乌鸦,看了整场直播。
虽然我在王都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我从没出过皇宫,这天看水镜中的景象我发现所罗门帝国比我想像得还要繁盛。
黄昏的天空中飞舞着白鸥,这些优美的鸟儿因为底下城市的喧嚣而惊恐不已,振翅欲逃。
王都各处燃烧着火焰,简直宛如陨石坠地,消灭了黄昏,构建出一个虚假的白昼。帝国的民众们如一场磅礴的洪流,向所罗门皇宫前的中央广场聚集而去,他们的脸上是畏惧、喜悦与虔信。
他们畏惧着皇帝的力量和权力,他们喜悦于帝国的强大繁荣,这畏惧同喜悦交织相融,便成为了无可动摇的虔信。
——对于所罗门帝国,对于皇帝所罗门本人!
就连隔着一层水镜的我都被他们这样狂欢却冷静的情绪所感染。
民众们在皇宫前的宽阔广场进行着我觉得有些古怪的祭祀活动,类似于唱诗和念诵,他们人数众多,但奇异地是除了颂圣歌,我再听不到一丝的杂音。
我莫名想起原书中的一句话——“在当时(所罗门帝国时期),对高位者不敬之人当处活祭。”
所罗门帝国的秩序果然很严苛啊……
我抱紧怀里的乌鸦,乌鸦“嘎嘎”叫了两声。
当天空完全被黑暗染就,民众们的祭祀颂圣活动进行到了某一个高\\潮的节点,广场上每一张脸上的表情都带上了某种狂热迷离的色彩。
然后,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身着华丽的长袍,头戴一顶缀满宝石的不对称皇冠,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俯视所有人,所有的一切。
他的目光无处不在,他统领着目光下的万物。
“陛下!所罗门陛下!”
我听见了越来越大、越来越汹涌的诵念与祈祷:畏惧于他、臣服于他、赞美于他!
“伟大的皇帝!所罗门帝国的统治者!万物的征服者!”
“……”
我在水镜这头,小声对乌鸦说:“为什么感觉有点可怕呢……”
男人轻轻地抬起手,那巨大广场上的声音便在一瞬间消失,刚刚还浪潮般的诵念顿时变得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几乎绝迹,不禁让人脊背发凉。
民众们沉默地、敬畏地看向城楼上的君王。
在这一片肃穆的寂静之中,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地扩散开来,他说:“我得到了太阳的余烬。”
——等等,“太阳的余烬”好像是我的尊名?阿曼尼西斯编的……
水镜那一端,所罗门的王都的黑沉天空上出现了一架马车!
啊,暗沉的夜色之中,那架盛满白百合和金色蔷薇的马车由八匹似马非马的异兽拉着,从某个不知名的虚空来到了所罗门皇宫前的广场。
那马车仿佛被柔和的晨曦所环绕,行驰在看不见的轨道上,黄金的车轮驰过身着黑衣、目瞪口呆、屏气凝息的民众上方,留下一路星屑般的碎光。
这神之车架的出场和模样都呈现出一种如真似幻的美丽,但对人们造成的震撼却远远不及马车上乘坐的那位少女——那戴着黄金的冠冕,穿着犹如朝霞织成的淡金长裙的少女,那如同晨曦般的少女,纵然冠冕上的一层轻纱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她高贵圣洁的身姿已然令见到她的任何人心折膜拜。
她如此的美,她的美是一种时光所净化成的纯洁崇高。
她如同从未涉足过此尘世,所以一尘不染。
人们不自觉地向马车上的美丽少女伸出手,却被某种神圣的存在威吓,又胆怯地收回手指。
“不能如此……不能如此……因为……因为……因为若是弄脏了她的裙摆,该是如何深重的罪行哪!”
“她是谁呢……”
“她是谁……”
“她是……”
追寻着光之雾霰,人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名字,一个沉睡在历史之中的名字……
阿纳斯塔西娅殿下,太阳神的长女……
——她已经从梦境中醒来了吗?
“咦咦咦?那是我?”水镜这边的我大吃一惊,我怀里的乌鸦也炸了毛,开始扑腾。
那坐在马车上的人和我一模一样——单纯从长相来说——她的穿着打扮和我在“黯影太阳会”见到那个神像一样,裙边有金饰,头上披着一层白色的纱。
“这是人偶吗?还是历史投影什么的……”我左看右看,竟然看不出一点破绽,“而且这个出场也太浮夸了吧……”
简直加了八百层柔光滤镜,还从天而降,用浮空的发光马车拉过去。
乌鸦从喉咙里发出不悦的声音。
神女的车架沿着优雅的路线行驶,终于抵达了皇帝所在的城楼。
带着不对称皇冠的男人将她从那辆神圣的马车上牵下,动作轻柔如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少女顺从如羔羊,柔软而羞涩。
“如你们所见,主的女儿,太阳的余烬,太阳公主阿纳斯塔西娅殿下已经从沉睡中醒来。”男人轻轻执着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沉稳地向他忠诚的臣民们宣告,“她将成为我的妻子,你们的皇后。”
“你们必要像敬服我那样敬服她,像爱我那样爱她……”
忽然,一道黑色的身影冲向那不可一世的皇帝,“噗呲”一声,男人牵着少女的身影支离破碎,一切归于安静与黑暗。
“阿蒙,我还没看完呢。”我戳戳乌鸦炸毛的尾巴。
乌鸦:“嘎嘎!”
我叹了口气,捧住脸:“你把这个关了也没用呀。哎,我也没想到父……真实造物主还有这手,祂原来真的想要我和所罗门结婚啊。”伯特利·亚伯拉罕的推测是正确的,不愧是门先生呢。
乌鸦:“嘎嘎!”
“我肯定不想嫁人啊,我连所罗门的脸都不知道长什么样。”我继续叹气,“但我也没办法呀。”估计到明天连南大陆的冥皇都知道我和所罗门要政治联姻了。
乌鸦飞到我头上,这次没有抓我的头发捣乱,而是窝在我发间。
我确实没想到阿蒙把我偷出来后,真实造物主还继续给我和所罗门订婚的计划,亚当和阿蒙的本体没有做什么干扰吗?或者他们做了干扰但失败了?
——搞不懂这些真神和天使……亚当他们也不会把具体计划告诉我……
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是,一个假的我和一个假的所罗门(他本人肯定在陵寝里喝魔药,这个所罗门绝对也是个人偶或者投影)在刚才定下了真的婚约,一无是处的娜丝珈变成了名义上帝国未来的皇后。
——由二分之一个爹主持的罪恶的包办婚姻。
“你在和本体交流吗?”我伸手到自己头顶摸了摸乌鸦,“阿蒙生气了?”
乌鸦:“嘎!嘎!”
阿蒙很生气的样子……我不太明白阿蒙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因为真实造物主赢了一筹?阿蒙其实是那种超级在意输赢的性格来着。
“不过我只要一直不被父……真实造物主找到,那也就不用结婚吧。”我捧着脸,“结婚典礼他们那边再搞个假的我就行了,这么说起来根本就不需要真的我嘛……”
乌鸦:“嘎嘎嘎。”
我有些奇怪:“‘不是这个问题’?那是什么?你在担心锚吗?你不是不需要锚的吗?”
就当我和阿蒙的乌鸦分身在进行写作交流感情实际上是吵嘴的过程中,大地忽然震颤了一下。
我感受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降临到了这片大地上。
——是真神降临了!这种程度的威压连天使之王都不行!
是哪一位真神?祂的气息不像是阿曼尼西斯啊!
我有点慌乱,急急忙忙把乌鸦揪下来塞到怀里,推开小屋的窗户,探头查看。
黑夜女神神国的茫茫雪原上,一个巨大的倒十字架显露于一片洁白之中,上面有一个被链条束缚住的倒吊男人,他那只血红的独眼看向了我。
“娜……丝……珈……”
我呆在原地:“父亲?”
我瞳孔地震——妈耶真实造物主在给我包办婚姻的下一刻就来抓我回去结婚了!有这种封建主义的爹吗!
阿蒙分\\身寄生的乌鸦在我怀里发出凄厉的尖啸,融化成一滩血肉,但它的血肉丝毫没有沾上我的手指和衣服,径自落到了地上。
真实造物主的眼珠注视着我:“娜丝珈,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我“嗝”了一下,说:“也、也没有很开心……”
“娜丝珈,到我这里来,到我这里来。”真实造物主用那种令人害怕的癫狂语气说,“到我这里来,快呀,快呀。”
我:“好的马上。”同时腹诽“别念了别念了我的爹”——真实造物主的呓语对于灵性失去的我来说还是有些负担的,听多了头疼。
我哆哆嗦嗦地踏出小屋的门,就在这时,一把黑色的镰刀从天而降,落在了我和污秽的十字架之间,震起激荡的雪浪。
面容被黑纱覆盖的女神迈着轻柔的步伐迎战堕落的造物主,雪地上却无任何痕迹。
她朝我侧了侧头,秀美的红唇弯了弯,“好久不见,娜丝珈。”
我愣了:“阿曼尼西斯……”
我其实不想让他们打架,而且是为我打架,这总让我有种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感觉……
“要不我跟着真实造物主回老家结婚算了……”我有点担心阿曼尼西斯,她还在和战神巴德海尔对峙,万一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娜丝珈!”伴随着群鸦振翅之声,我的手腕突然被抓住,阿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深黯天国”。
根据这个阿蒙身上的气息来看,是阿蒙的本体。
青年的脸色不太好,我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了?亚当呢?”
“别再提亚当了。”阿蒙脸色变得更加不好,“先离开这里。”
前方阿曼尼西斯和真实造物主在神战,一时倒看不出胜负,然而就算阿曼尼西斯拖住了真实造物主这个真神,阿蒙也无法带我逃跑。
——因为我和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抹鲜红浓烈的人影。
“哟,娜丝珈,阿蒙。”红色长发的年轻男人打了个招呼,他的赤红在雪地里如此刺目。
梅迪奇将一把仿佛沾染了鲜血的阔剑插\\在身前,反握着剑柄,“偷过去的宝贝也该还回来了吧,小乌鸦?”
阿蒙扶了扶单片眼镜,笑了:“还给你,呵呵……这说法有些不对劲呢,真要说起来,就算要还不是应该’还给’所罗门么?”
阿蒙看着面前红天使逐渐暗沉下去的眼眸,笑意愈深,“现在我们的娜丝珈是那位陛下的未婚妻了呀。啊,梅迪奇,我有个小小的问题——你有没有告诉过娜丝珈她将在不久后嫁予所罗门呢?”
他未等红天使回答,便自顾自地微笑着说道:“梅迪奇,你没有呢……呵,是不敢吗?”
“还是,”时天使讽刺地感叹,“你在害怕着什么……”
我怔住了,梅迪奇看了我一眼,那神情在飞雪里我一时没有看清。
一片雪花落到他额头的鲜红旌旗上,化为了透明的水,留下湿漉的痕迹。
红天使面无表情地拔起阔剑,忽然,梅迪奇自嘲地笑了笑,那笑扩大成平时的恶劣张扬的弧度,他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这是主的意志。”
我感到雪花飘到了我的睫毛上,冷冷的。
——我的骑士啊,是什么苦恼你,这般憔悴和悲伤?
——我的骑士啊,你的额角白似百合,你的面颊像是玫瑰……
——我的骑士啊,你又为何在痛苦中缄默?
*懒得重写就直接照搬百度百科的黑皇帝仪式
最后的诗是改了济慈的诗的两句,然后“五朔节”确实是个欧洲的节日,觉得名字好听就用了
->真的没人发现黑夜妈咪给女主设计的神像和自己的是情侣装吗hhhh
->这个梦幻订婚场景是我早就想写的芭比公主风格(喂
->娜娜一紧张就会打嗝(加一个没有用的设定www
宣布订婚、被一群大佬抢来抢去、还有小红的爱而不得写得好开心哦写这种狗血情节hhhh
娜娜的体质还有那个金苹果涉及剧透so现在不能说,反正是我一个巨大的脑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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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四纪IF线(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