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我的一个外神朋友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穿越外神，原创序列，龙傲天文学，有掉san描写

罗塞尔的提醒，如同给伯特利敲了一记警钟。

虽然气氛已经被科博特搅和得和缓许多，伯特利仍然忍不住抬头，望向科博特。

科博特端坐在沙发上，神情平静，如果不是祂的触手从衬衫的袖口里伸出来，一边任由罗塞尔捏扁搓圆，一边停留在门先生的掌心微微蠕动，那么祂看起来就像一尊精致的人偶。但祂随即就察觉到了伯特利的视线，脸上的表情倏忽生动起来，对着伯特利笑了笑，表示自己根本没有在意。

罗塞尔当时就想拧一把手上傻乎乎的触手，但他看到科博特眨了眨眼，也对他笑了，于是气得哼了一声，到底打消了动手的念头。

他只是说道：“无底线的纵容并不可取。”

科博特道：“但你们不会害我。”

所以多纵容一点也不会有关系。

“别人呢？”罗塞尔反问。

“我不是一无所知，”科博特想了想，道：“我能知道的可能比你们想象的要多，我只是不去想。”祂收回自己的触手，扣好袖扣，将一只苍白的手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缄默’是我的权柄，‘定义’是我的能力，但我的能力并不只‘缄默’和‘定义’，”祂的食指在茶几的木质表面上轻轻敲打：“谛听、沟通，最后是活化。”

木质的茶几仿佛被什么唤醒，那那短短一瞬间拥有了意识，散发出短暂的灵光，随着科博特指尖落下，又于刹那恢复了死寂。

“万籁有声，万物有灵。”

祂收回手，闭上眼：“语言是人类进行沟通交流的表达方式，声音在人类的定义中是由物体振动产生的声波，但如果超脱出‘人类’的概念，‘声音’并不只是狭隘的振动产生声波，即使是广义的语言也不是沟通交流的唯一方式——一切可以承载信息，可供交流的东西，都可以是‘声音’，可以是‘语言’，而我，是这些存在的主宰。”祂睁开眼，那片飘着浮冰的海洋平静如昔：“所以，我其实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脆弱。”

罗塞尔盯着科博特苍白的指尖看了看，耸了耸肩，还是道：“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但是情感上我还是觉得你需要呵护，毕竟我听伯特利说过，你以前疯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也不少。”黑皇帝起身，伸出手，揉了一把科博特的发顶。

科博特配合地微微低下头，纵容了罗塞尔仿佛泄愤一般的力道。

伯特利看着这一幕，拿起手边淡黄色封皮的硬壳笔记本，羽毛笔蘸了墨水，慢慢落下了几个句子。

笔记本很厚，仿佛怎么也写不完。

科博特之于伯特利，其实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这份特殊从他开始接触天文学起产生，一直持续到如今。

不过那个时候科博特还没有祂自己的名字，祂的存在和祂栖身的赤星在天文学领域是融为一体的。

而赤星，是整个太阳系里除却地球以外，轨迹最有规律的一颗行星，围绕早已熄灭的太阳公转，每十五年一次最靠近地球。别的行星轨迹或多或少都在公转的过程中有所扭曲偏移，甚至某颗卫星还会在一年之中毫无规律地出现几次血月，但赤星不一样，它的轨迹似乎从人类有历史的观察起，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即使别的行星上没有盘踞某些存在，星辰的轨迹也不可能经历长久的时间而不变动。

赤星的运行轨迹却固执，且孤独。

用“固执”和“孤独”来形容一颗行星可能不太恰当，但首先要明确的是，这两个词其实也并不全是在评价这颗星球。

天文学领域的格格不入是引子，促使伯特利在踏上星空完成仪式之后，靠近这颗与地球距离不算太远的行星和上面盘踞着的外神。

然后伯特利发现，在赤星上能看见活着的太阳。

——在这个被非凡裹挟的世界上，高悬于天空的太阳都是一种神秘学象征。

现在是奥塞库斯，奥塞库斯之前是那位“造物主”，再往前，就是“上帝”。

非凡特性永恒不灭，只要权柄对应的非凡特性不受阻隔地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么地球上就会有太阳升起。

至于太阳系中心那一团实际存在着的、曾经充满活力地燃烧过的气体，谁也不会去在意它——毕竟，它已经熄灭很久了。

这对接近序列顶点的非凡者而言属于常识的一种，所以当伯特利在第一次接近赤星大气层，在那里极目远眺，看见那颗年轻而耀眼的恒星的时候，心中不由产生了惊讶——惊讶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讶赤星如此特殊的存在，惊讶恒星夺目的美丽。

那个时候的“门”先生想象不到，这不过是一位曾经为人的存在，徒劳的一厢情愿。

被迫常驻星空之后，伯特利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探究赤星上看到的这种奇妙现象。

门先生没有选择询问，或许是灵性直觉，也或许是他能够询问的对象绝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清醒，他只能自己观测。所幸让他停留在星空的伟大存在并没有严格限制他的自由，他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不试图返回地球或者靠近月亮。门先生得以近距离观察这颗燃烧了几十亿年之久的恒星，像是后来者瞻仰前辈的遗体一般去看待曾经的“太阳”。

这具“尸骸”庞大但冰冷，还遗留着正在燃烧的种种痕迹，但它确确实实是被湮灭了。不是恒星寿命走到尽头的自然老化（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整个太阳系都会被它吞掉），也不是被粗暴地击碎毁灭，而是一种压倒性的、无法反抗的戛然而止。

这颗恒星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两万多年前，它依然年轻且稳定，但它已经死了。

经过在赤星和太阳之间的数次往来，伯特利终于确定，他在赤星上看到的不过是虚假的幻象，赤星千百年来毫无改变的轨迹也是围绕着这一幻象而形成的。

但门先生还是没有询问科博特，毕竟有太阳可晒总比没有好。

门先生记得，在最初的十多年里，科博特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几乎一半以上的时间在发疯，布满呆滞眼球的神话生物形态时常疯狂舒展到铺满整个星球，触手伸长到突破赤星稀薄的大气，在太空里狂乱挥舞，毫无理智可言。伯特利最初也担心过对方把自己扣下来是要排出多余的非凡特性，但科博特显然践行了祂的承诺，维持了祂在门先生看来都高到离谱的道德水准。

如果在遇见科博特之前有人和伯特利说外神或天生神话生物的道德，亚伯拉罕的公爵大人恐怕会报以一声冷笑。

科博特不发疯的时候很安静，就那么一团不明物体，团在赤星红褐色的沙砾地表上，一些眼睛盯着太阳，一些眼睛望着地球，一些眼睛看着他。起初伯特利还会为了这种无处不在的视线而感到烦恼，但不久之后他就习惯了，毕竟科博特不会做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罢了。

门先生离开赤星的时候祂也不会跟着，全然是很放心的模样。

当然，伯特利不觉得那个时候的科博特会有“放心”这种复杂的情绪。

后来伯特利也会试着和祂进行交流。

虽然看起来似乎是很短的过程，但实际上门先生从被放逐到完全信任科博特，花了将近三百年的时间。

他开始和这个沉默的听众讲起自己的家族，家族里最有潜力的后辈，自己最喜爱的小女儿，自己年轻时候行走于大地上的所见所闻，讲起第三纪到第四纪的兴旺盛衰，讲起他曾经遇到过的那些人，见过的那些神，有时候也会提起他在星空中留下的九处传说之地。

科博特不常有回应，毕竟很多东西祂现在根本理解不了，但祂会很认真地听，因为伯特利在说起这些的时候心情不错。

作为现在唯一一个能够让祂感知到情绪，能够提供反馈的存在，伯特利心情好，祂的状态也会好一点。

又过了几百年，科博特开始回应，只是祂记得的东西实在不多，一股脑讲完之后，只好把吵得祂脑子（？）嗡嗡响的外神之间的交流翻译给伯特利听，比如祂们谈论的“诡秘之主”和“上帝”，还有那个不知道怎么的被诡秘忽悠到了地球就再也没回来的混沌之子，甚至是靠近地球那边，堕落母神和**母树时不时就会发生一次的交流，或者说对骂。

最后的最后，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祂就会开始唱歌。

不是人类意义上的歌唱，祂所发出的声音根本无法被人类的定义所形容，原理也并不是声带的振动——如果一定要同一个人类的形容词，那最接近的是“共鸣”。

欣赏这一曲的也不是“听”，而是感知。

祂在宇宙的一隅歌唱，而那些遥远的、闪烁的星辰，也在与之共鸣、为之和声，仿佛歌唱的主体并不是祂本身，而是这些或巨大或渺小的天体，在这一瞬间发出了它们自己的独有的“声音”，穿过无垠空间的阻隔，汇聚于此，响彻宇宙。

天体之音，穷尽语言也无法诉说的壮美与瑰丽。

门先生握着羽毛笔，慢慢写完了这一页。

他没有继续写下去，而是搁下笔往回翻，一直翻到扉页。

他一百多年前写下的字句，至今清晰可辨。

“我遇到了一颗星星。”

他写到：“一颗会唱歌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