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我的一个外神朋友 第16章 第十六章

昏迷的邓恩如同一个没有非凡能力的普通人一样，陷入了从未见过的奇怪梦境。

一本封皮由黑色硬纸制成的古老笔记本，在邓恩翻开那泛黄的内页的时候，它像是被什么无形无质的东西捏住，随后被慢条斯理地一页页翻过，完全不受邓恩控制。纸面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在邓恩眼前一闪而逝，却没有哪怕一个字映入他的脑海，他只能僵硬地看着这一切，然后眼睁睁看着笔记被翻到最后一页。

空间似乎凝固了一瞬，这本从第四纪流传下来的古老物品突然被抛上天空，然后传来了粗暴撕扯的动静，最后落到邓恩眼前的，已经只剩破碎的空白纸片。

下一个梦境的主体是邓恩曾在海纳斯·凡森特梦境中见过的真实造物主影像——撑满了天空的巨大十字架，被黑色铁钉钉穿的赤身男性，两臂张开，双脚在上，头部垂下，身体上挂着一道又一道醒目的血渍。

邓恩条件反射地想要闭上眼睛，却有别的东西比他的反应更快，在邓恩垂下眼眸的前一秒，铺天盖地的十字架拦腰折断，带着其上绑缚钉死的男人轰然倒下，溅起无数尘埃沙砾。

一切结束之后，来源于虚无未知的无数视线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无机质的目光让身处其中的邓恩感到难言的恐惧，他四方回顾，但梦境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无形的注视封锁，让他避无可避。

直到此刻，经验丰富的"梦魇"才意识到这是他自己的梦境，他意识到可以用醒来的方式脱离这渗人的注视，于是片刻之后，集中精神的邓恩终于满头冷汗地醒来。

他梦境的最后一幕，定格于一双瑰丽但无神的蓝色眼眸。

邓恩胸膛大幅度起伏，然后他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我昏迷了多久？"

"六个小时，"克莱恩打开银色的怀表看了一眼，笑道:"恭喜你，队长，你可以三天不用睡觉了。"

邓恩勉强勾了勾唇角:"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克莱恩。"他接过伦纳德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额角后颈黏腻的冷汗，终于长舒一口气，问道:"我昏迷之后，值夜者小队有没有出事？"

"没有，玛尔斯先生似乎只对你采取了行动，也没有阻拦我们将你带出祂的视线之外。"伦纳德回答，随后他的绿眼睛上下扫视了一番邓恩，代替旁边守着的所有值夜者问道:"……队长，你感觉怎么样？"

邓恩沉吟片刻，道:"我不想骗你们，我觉得，我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似乎有无形的束缚被斩断。"他屈起拇指的指节，轻轻揉了揉眉心:"等这件事处理完毕，我会主动前往凛冬郡，或者等待圣堂派遣的强者。"

他简单交代了自己的打算，在场所有值夜者都明白他说的"这件事"指的是什么。

"玛尔斯先生现在在哪里？"

"查尼斯门后，关押邪教徒的地方，"克莱恩回答道，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祂非常配合。"

邓恩哽了一下，将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道:"我马上去给圣堂写一封报告。"

…………

夜幕低垂，群星隐耀，绯红笼罩大地。

罗珊和奥利安娜太太还没有回到她们的工作岗位，值夜者小队内部的氛围仍然有些紧绷，因为队长邓恩决定去见一见安安分分呆在查尼斯门内的玛尔斯先生。

经过商议，他们并没有带上什么封印物。一来那位玛尔斯先生进入查尼斯门时，身上的封印物并没有被收走，威力未知，二来，廷根值夜者小队看守的低级封印物应该也很难对祂造成威胁，如果应用不当，反而会被认为是挑衅，三来，邓恩的直觉告诉他，对方可能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大的恶意。

这个想法在看到安静的白发青年时达到了顶峰。

室内的简陋木桌上摆开了一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比如一罐空了一半的糖，一碟松软且散发香气的点心，一包看起来就知道价格不菲的茶叶，精致的白瓷茶杯和配套的茶匙，甚至青年削瘦苍白的手上，都拿着一本最近流行的＜暴风山庄＞。

糖罐子和点心成功让邓恩的呕吐反射不合时宜地凸显了它的存在感，但邓恩的脑子并没有因之停止工作，他很快反应过来——很明显，祂离开过查尼斯门，但除了老迈的内部看守者，没有任何一个值夜者察觉。

邓恩在梦境中直面过对方的不可名状，他不认为这是挑衅，因为对方根本没有为此费神的必要。只要祂愿意，稍微显现出神话生物形态，黑荆棘的值夜者小队有一个算一个，都会直接失控，不必要让祂使用那诡谲至极的非凡能力。

但邓恩没有充足的证据排除这不是对方戏耍猎物的恶趣味。

于是他郑重道:"玛尔斯先生，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科博特拿起缀宝石的手杖，瞬间到了邓恩面前，精致的面容脱离了梦境中虚假的面具感，除了长久不见天日形成的冷白，没有半点非人的邪异特质。邓恩面对这样的科博特显得平静了许多，甚至没有对祂离开房间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他冷静地直视面无表情的白发青年:"请跟我来。"

邓恩在前，科博特在后，两人一路离开了黑暗静谧的查尼斯门。邓恩和今天值守的弗莱打了个招呼，领着科博特在联通圣赛琳娜教堂和黑荆棘的地下通道里穿行，通风口时而带进清爽的夜风，吹拂两人行色匆匆的风衣下摆。

待到两人在队长办公室坐定，邓恩才道:"先生，我猜你并没有恶意，但是请你告知突然拜访并且袭击我的目的，否则你将会遭到黑夜女神教会的通缉。"

科博特愣了一下，教会的通缉？意思是黑夜会因此不高兴吗？

"你进入了我的梦境，你被污染了。"祂顿了一下，补充道:"如果你没有引导直接进入，你会死，我就不用来。"

"……你是为了帮我？"邓恩有些难以置信，又奇异地觉得在意料之中。

"不全是，"科博特摇摇头:"你身上有别的污染，安提戈努斯和真实造物主，安提戈努斯的那一部分和诡……以前的一个朋友有点像。"科博特堪堪想起某些名字不能被低序列的非凡者所知道，于是说话的时候磕绊了一下，又停顿了片刻:"你是黑夜的信徒，祂帮过我。"

邓恩沉默了很久，有许多想法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最终他只是道:"……谢谢。"

科博特想了一下，道:"如果想道谢，就在查尼斯门后留一个位置。"

邓恩没有问为什么，他的灵性告诉他不应该问，他只是颔首:"可以，只是过几天宁静教堂会派人过来。"

科博特有限的人际交往认知没有告诉祂这种要求是否过分，而邓恩出于种种考虑竟然也同意了。

科博特很轻易地理解了邓恩的未竟之言，祂道:"我不担心。"反而有点期待。

就这样，黑荆棘安保公司有了一位常驻的客人。

…………

克莱恩第二天从邓恩这里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内心已经毫无波动。

队长的考虑克莱恩略知一二，一来的确有一部分出于感激，但更多还是对科博特的一种限制，虽然可能这种限制对于祂那种位格来说可有可无，但杯水车薪总好过束手就擒，再不济，能减少几个被惊吓到的路人也是好事，就是可怜了黑荆棘的值夜者小队，需要头疼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克莱恩看着科博特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红茶从他身边走过，叹了一口气。

愿女神保佑队长的发际线。

当天下班回家的路上，克莱恩抱着一袋出自科博特的手指饼干，琢磨了一下老乡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发现其中最大的问题在于祂本身。值夜者小队的反应都很正常，不合逻辑的地方也都是非凡能力造成的后果，但科博特来到黑荆棘安保公司，理由看似充分也都勉强说得通，但是怎么看都奇奇怪怪的。

祂好像在什么事情上反应都慢半拍，说话方式也特别直白，简直就像与世隔绝太久刚和人接触的自闭儿童。

克莱恩愣住。

这么一说好像也没问题？

一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让他停住脚步，立刻回转佐特兰街。

半个小时后，克莱恩气喘吁吁地重新打开黑荆棘的门。

时间还早，科博特没有去查尼斯门后休息，正坐在沙发上看小说，似乎颇为入神，表情认真，罗珊坐在对面的柜台后，盯着科博特发呆。白发青年嘴里哼着有些耳熟的调子，克莱恩曾在斯林太太哪里听过，似乎来自鲁恩南方的某座小城，来自她离开已久的家乡。

"科博特，"克莱恩扶着门，呼吸还是有些急促，但他眼睛亮亮的，笑起来带了点狡黠:"我想请你去我家吃饭，今晚我下厨。"

在鲁恩有些突兀的邀请，但在纪元以前的古老国度却再寻常不过。

科博特合上那本看了一半的＜暴风山庄＞，抬眼看着克莱恩，点了点头。

"好。"

同意他的邀请，也欢迎邀请背后了解祂过去的请求。

明天给伯特利写封信，科博特想着，我和我的朋友关系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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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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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